中国的货币政策其实很无奈,想紧缩货币时,美元持续的流入,通货膨胀的货币压力难以减缓;想给中小企业注资时,缺乏给中小企业融资的中小银行;想支持中国产业发展时,资金却被房地产吸走了。中国的货币政策现在正面临三大困境:外汇储备持续快速增加,金融机构格局不利于中小企业,房地产吸纳了过多实业的资金。
持续增加的庞大外汇储备
中国现在外汇储备高达3.2万亿美元,如果按照美元比人民币1:7计算,这就意味着央行要投放22.4万亿基础货币。如果按照中国4倍左右的货币乘数,3.2万亿美元外汇储备就会创造89.6万亿货币供给,是中国GDP的两倍。1999年12月底至2011年3月底,中国金融机构外汇占款增量为22.22万亿元人民币,是同期内中国狭义货币M1增量的1.01倍。这意味着,过去11年内的大部分时间内,外汇占款已成为中国央行发行基础货币的最重要甚至唯一方式。
1999年末中国外汇储备余额仅1450亿美元,截至2011年6月末已经增至3.1975万亿美元,年均增长率高达30.86%!这就意味着,即使央行不主动增加基础货币投放,外汇储备的快速增加也会导致中国国内货币快速增长,几乎可以说外汇储备增长是我国近10年通货膨胀的唯一货币因素。
在央行连续出台货币紧缩政策奋力收缩货币的情况下,中国人民银行9月21日发布的初步数据显示,截至8月末,我国外汇占款总额达252645.6亿元,同比增长20.1%。其中8月份新增外汇占款3769.4亿元,较7月份微调后的2195.64亿元大幅增加,环比增长71.68%。与此同时,8月末广义货币(M2)余额同比增长13.5%,比上月末低1.2百分点;狭义货币(M1)余额27.33万亿元,同比增长11.2%,比上月末低0.4个百分点。这就意味着,央行自主过去自主投放的货币也被挤出流通,央行花钱印刷人民币帮助美国向中国收取铸币税,连央行以往收到的铸币税也倒贴进里面了!
为了应对外汇占款带来的流动性过剩或通货膨胀问题,央行又不得不收紧货币政策。央行收紧货币政策对中小银行影响更大,因为大银行有外汇持续流入,大银行可以拿外汇向央行换成人民币,中小银行却没有这个条件,货币政策一收紧中小银行就吃紧,中小企业跟着倒霉。同时,在紧缩货币政策下,资金又加剧流向信誉更高、放贷成本更低的大企业。另外,庞大外汇储备造成的通货膨胀问题还提高了中小企业的成本。这样一来,快速增加的庞大外汇储备对中小企业来说就是个灾难。
在外汇储备持续快速增加的情况下,中国国内货币政策已经失去了自主性,陷入了外汇占款导致快速货币投放而央行又被迫收紧货币的尴尬境地。
金融机构的结构缺陷
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不是今年存在,在货币政策比较宽松时也存在,除了中小企业自身因素外,重要因素是我国的金融机构结构问题。中国银行以大银行为主体,小银行严重不足。3亿人口的美国有1万多家银行,但13亿人口的中国只有200多家银行和近2000家信用社。
由于中小企业实力弱,抵御风险能力差,加之单笔贷款数额小导致放贷成本高,金融机构一般不喜欢把钱贷给中小企业。在银行数额过少和小银行不足的情况下,银行体系必然优先把资金贷给大企业,甚至没有必要理会中小企业。结果,无论货币紧缩还是宽松,中小企业融资都难。
相反,如果中小银行很多,由于中小银行实力弱,一般难以服务大企业的大笔资金需求,必然竞相向中小企业放贷,甚至主动提供贷款。很可惜,中国成立银行的条件要求太高,许多小民间银行无法成立,许多被迫转为地下钱庄,然后放高利贷给中小企业或个人。
同样的还是这些资金,如果正常允许他们成立小银行,他们可以以更低的利息向中小企业放贷。中小银行的大量成立,一方面大幅减少高利贷的需求,另一方面则把放高利贷的资金吸收过来,这样不仅大幅降低了高利贷风险,更是降低了中小企业的融资成本,让中小企业贷款更容易。不过,相关主管部门和地方政府为了减少所谓中小银行给自己带来的问题,宁愿让民间资金非法也不放开成立银行限制,这个问题需要中央政府和全国人大力促改变。
房地产大量吸金
房地产是中国最暴利的大产业,在房地产暴利、快速发展和预期价格上涨的情况下,房地产吸纳了大量资金。房地产吸纳资金,一方面吸收了外汇占款快速增加等导致的货币泛滥,减缓了其他行业的价格上涨水平;另一方面,房地产大量吸金则直接减少了其他产业的资金,同时提高了利率,大为加剧高利贷问题,这无疑提高了其他产业尤其是制造业的资金成本,让利润很薄的制造业雪上加霜。
十分典型的是温州。在温州,一方面是大量制造业的中小企业融资困难,另一方面是制造业中小企业的资金大量逃离实业选择更暴利的或者说收益更高的投资方式。据调查,现在温州民间资金的最大投资方式放高利贷和投资房地产。由于房地产的暴利,加之现在的房地产和货币的双紧缩政策,众多中小房地产企业资金困难,因而高利贷的最大流向又是房地产。也就是说,现在温州民间资金最多的流向了房地产,是房地产让温州民间资金集体逃离实业、远离制造业的中小企业。在这种情形下,即便货币政策宽松一点,房地产的强大吸金能力还会让供给制造业中小企业的资金很不足。
要更彻底的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必须先解决中国货币政策所面临的这三个困境,否则中小企业融资难仍难以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