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星半。看在作者有认真从各方收集材料的份上给的。
本书讲述了1980-1993年人类与几种丝状病毒(埃博拉病毒及其近亲马尔堡病毒)相遇和斗争的过程,尤其侧重了八十年代与九十年代之交,美国科学家在华盛顿近郊发现雷斯顿埃博拉病毒并作出的种种努力。和《鼠疫》中一样,人类并没有战胜病毒,是它们自己退却了。但谁也不敢说它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卷土重来。“文明与病毒之间,只隔了一个航班的距离。”“来自热带雨林的危险病毒,可在24小时内乘飞机抵达地球上的任何城市。”作者为此书作结的几个句子也蕴含着不祥的意味:“埃博拉曾在这些房间里兴起、闪现身影,进食,然后回归森林。它还会回来的。”
但我并不喜欢这本书。我认为我从这本书中学到的东西是:1.埃博拉病毒很可怕。2.对素材的剪裁拼接可以制造出恐怖片的气氛,但不见得能反映真实。
病毒的可怕不需赘述,马尔堡病毒的死亡率达25%,扎伊拉埃博拉则高达50%-90%,人类目前还没有对付它的特效药,而且病毒还在变异。由于全球化的日趋深化,埃博拉的威胁是全球性的。
作者把人类与病毒的遭遇战写成了一本惊悚小说。只要对材料加以裁剪拼接,把某些细节描写夸张放大,写疫病是很容易制造出一种可怕的气氛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山上的洞穴游玩,一个感到不舒服的病人请修女给他打了一针,几只猴子从菲律宾被卖到了美国,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嗅了一下似乎被普通细菌破坏了的培养皿——所有这些都是日常生活中再平凡不过,并常常会被人忽视的细节。而有后见之明的作者可以轻松地用它们制造出“当不祥的阴影已经悄然降临时,人类对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仍旧懵懂无知”的感觉。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使我感觉这本书兴奋猎奇有余而严肃不足。作者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这是一个面对危险的东西时有些害怕,但更多地感到刺激和兴奋的人,他在以一种身上绑满曼妥思跳进可乐池子里一样的作死心态,而不是一个亲历者和告诫者的角色写这本书。和《鼠疫》中尽量做到客观的里厄医生比起来,高下立辨。
许多书评表示使人恐怖的地方是作者对病人化成血水的恐怖描写,但我觉得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文明与病毒之间,只隔了一个航班的距离。”这也使得我花了很长时间来收拾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回复平静、有安全感的状态。但当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以后,我意识到作者在叙述中突出了危险的一面,而忽略了安全的一面。“传染病学上有一个公认的规律:如果某种烈性传染病,发病快,潜伏期短,致死率高,它在基础公共卫生设施完善的国家,并不易于传播。换而言之,由于感染者在感染后几天甚至几小时之内发病,并立即丧失行动能力,其大范围传染给其他人的可能性会显著低于类似艾滋病、结核等潜伏期长的传染病。因为,埃博拉病毒感染者一旦发病,很快出现各种症状,行动能力就会受限。这就使得他们接触其他健康人群的范围极大地缩小,易于隔离。”
埃博拉病毒在潜伏期没有传染性,且发病症状明显,一旦发病就会被迅速隔离。在中国这样公共卫生系统高效运转,对可能输入的烈性传染病高度警惕的国家,基本上很难流入社会大规模传播。这就是埃博拉病毒对许多中国人来说一直是一个只听过名字的遥远符号的原因。只要国家仍有能力迅速控制局势,埃博拉病毒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和欧洲14世纪的鼠疫同样遥远。看了这本书只不过又认识一种烈性传染病罢了。我更希望能看到深入的分析,而不是一些可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