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在一九三七年曾在他写的一篇《代序》里大胆地说道:“我要向一个垂死的制度叫出我的‘控诉’。”他做到了。在这封建大家庭分崩离析的过程中,他赤裸裸地揭露了那个时代国民的麻木愚昧和社会“吃人本性”真实的一面。
作为主人公之一的觉新,无疑是全书最“华丽”的悲剧。他是处于时代转折点的封建家庭和旧礼教的牺牲品,他是新思想和守旧势力之间抗衡的矛盾产物,他以自己无数次的无奈悔恨委屈求全演绎了自己彻头彻尾令人声泪俱下的悲剧人生,也注定成为旧时代陪葬之一。他欠梅的,欠瑞珏的,欠刚出生就永失母爱的新生儿的,该拿什么偿还?可怜的人啊。新的号角已经吹响,公明的审判即将开始,阳光刺穿阴霾,撕裂开一条口子,他分明地看见了,那些腐朽不堪处处散发糜烂气息的旧事物迅疾化成一股汹涌的激流席卷而来,他退缩了屈服了,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接受了。如果当初他勇敢些争取和梅的幸福或许一切都会迥乎不同。
觉新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纵览全书,觉新觉民觉慧三兄弟最后的不同境遇,正是由他们不同的个性决定的。
鸣凤的抽泣,梅的落泪,瑞珏的恸喊,尽湮没于千百年来的忠孝礼义。她们的眼前“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面躺满了年轻女子的尸体”,“这条路是几千年前就修好了的,地上浸饱了那些女子的血泪,她们被人拿镣铐锁住,赶上这条路来,让她们跪在那里,用她们的血泪灌溉土地,让野兽们撕裂、吞食她们的身体。”这里面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令人伤心断肠的痛史!
但是终于出现了一个“旧礼教的叛徒”,一个幼稚而大胆的叛徒。他寄托了我们的希望,带给我们一点新鲜空气,尤其是在自己房间门口义正词严义愤填膺地痛批要来他房间捉鬼闹事的陈姨太克明一群人,令人眼前一亮并为之热血沸腾。那个时代正是需要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更何况还是一只风雨飘摇中自位难保的纸老虎。觉慧,他终于冲破了黑暗,踏上了光明,他在身先士卒地宣告“我是青年,我不是畸人,我不是愚人,我要给自己把幸福争取过来。”
如今再通过此书穿越那腥风血雨的年代,不由地为觉慧倩如存仁喝彩,他们奏响了旧制度的葬歌,奏起了那一整代进步青年所梦想着的新社会的催生曲,他们向旧礼教灭绝人性的罪恶,令人齿寒的污秽发起了强有力的控诉。“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他们是勇敢的新生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