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韩愈文101
标号101,指读二马氏《韩昌黎文集校注》卷一的第一篇笔记。依此类推以后。卷一的第一部分是赋,共4篇,依次读来。当然,我读二马书,不是不读别人搞韩愈的书。
《感二鸟赋并序》
赋说阿愈7岁读书,花22年,中礼部进士。之后要考吏部的博学宏词科,过了才能得官职。阿愈连考3年,未过,自然没官做。可见擢礼部进士,好比今天获得文凭、资格证书。有了这些,才有资格去应聘,参加应聘考。应聘考通过了,就有一特定机构的职位,好比初等教育本科生给一小学录用了,做成了老师,从此每月就有钞票拿。可是如果没有得录用,那么进士照样做游民,揣着文凭等候补。阿愈就是这样的候补分子。
赋里写得生动,阿愈说他参加吏部考试,“与百十人偕进退”。这叫我恍惚见今天,全体考生先在考场外面点名排队,然后百十人一同进考场,再后是一同放场,百十人一道出来。这颇为壮观。可是后世的考证说,在贞元九年,韩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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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的那次应聘考,一塌刮子是32人。那么还有谁知道录取的比例是多少?要是像40年里考公务员,而阿愈复试之后还是刷下来,那是一点都不难为情的,因为我们知道40年里是充满贪官污吏搞“私人定制”的。不过阿愈连考3次都没取,那么他的文章之道德、之华彩,都是不值得恭维的。当然,这也不妨碍阿愈今后生为文坛的领袖,死为文章的旗帜,因此我们没有必要根据后来的事实而说当年的吏部考官都瞎眼了!我要说的是,阿愈应对应聘考,策略方针错误了。你看他多自负,说22年书读下来,“其行已不敢有愧于道,其闲居思念前古当今之故,亦仅志其一二大者焉。”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比作今天来说,阿愈好比说经过22年党的教育(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处处不敢违背党章,你不相信我背《党章》给你听。即使平日里,我休闲的时候也是想一二件大事,比如革命,比如斗争,哦,现在时兴“改开”?我就天天想“解开胸怀,戴三个表,保持先进的性,天天做美梦。”读书就做到这些吗?这些叫德育,是首先必须做到的。有没有做好,就看考进士,好比今天考大学,考的是背书。但是应聘找工作、要做官,光靠这些“德育”是没用的,因为应聘考是靠“狡猾”,考你怎样处理大吃大喝就变成拉动鸡的屁了。所以青年的韩愈已经迂腐了,怎么考得上需要老奸巨猾的朝廷命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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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聘落选还想应,那就复读呗,好像今天考公务员、考研。学士、硕士和博士,也是“人才济济”浮于狗。你阿愈考不取就再准备啊。可是阿愈不!他在“贞元十一年正月至三月”,连写3信给宰相。是不是当时恰有宰相甲乙丙,所以阿愈就一个一个宰相写过去。做啥?不就是想“法”外开恩录用吗?阿愈的心术有点儿不正,他想开后门当官!
宰相没回信,这被后来人,比如今天我们人,说昏聩。我倒不同意。就事论事,不回信,这在客观上表明宰相是严守公正不越权,不管这档事儿!这就没有原则性错误。当官的就需要没有原则性错误,你阿愈尽管骂一句“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好啦。可京师毕竟居大不易,阿愈待了10年,依旧布衣麻鞋,只得灰溜溜地滚蛋了,这是“贞元十一年,五月戊辰”。路上,阿愈看到一人携两鸟,招摇过市吆喝:“俺给皇城送贡鸟,别挡道!”路人纷纷避让,阿愈倒是不平则鸣了,当然只是在心里呐喊:“他娘地这两鸟,就羽毛漂亮,却毫无内秀,它们倒可以入禁城。老子学富五车而才高八斗,搞个小官当当也不行!”你也许会觉得阿愈的这个愤懑之词有千钧力量,可是我告诉你,阿愈完全是不着边际地乱打枪。且听俺道来。
假如阿愈拿鸟来比人,他不学无术,绣花枕头一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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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我爸是李刚”、“吾乃李天一”,那敢情比喻得好。然而阿愈并非遇到这样一个真实人,那怎么可以无端地埋汰人呢?哦,3年来,通过吏部考试而录用的人家都是这俩鸟儿吗?可见这阿愈不讲逻辑和情理了吧?
假如阿愈是就鸟说鸟,那也荒唐绝伦。鸟儿是没有内秀的嘛,只以羽毛漂亮而悦人,你说它是二奶小三都没关系。可你阿愈是个人,而且是文人,就靠肚子里的文墨来吃饭。鸟有它的吃法,文人有他的吃法,这人鸟之间又怎能比呢?真要比?那么这俩鸟儿凭羽毛得好吃了,而你阿愈没得凭文墨吃上肯德基,那是你阿愈不如鸟儿呀。你跟二奶小三生啥气?再说了,那俩鸟儿进宫去,是给玩儿的;你阿愈当官也是给玩的?给谁玩?谁愿意玩你?武家嫂嫂吗?
所以,阿愈讥鸟,实在是不伦不类。于此同时,他哀叹自己读书辛苦,那也实在令人作呕。某只鸟的羽毛特鲜艳或特出奇,这可不是这只鸟儿自己选择和决策的。可是阿愈本可以不拼命读书而去做生意种田参军学手艺的呀。在赋中,阿愈感叹他摊上了好时光,所谓天下太平,他可以学其先人,不务农,不识兵,一心只读书,怎么一见到这两只鸟儿就一下子变成怨妇了呢?难道天下太平还坏了阿愈?要不他就是陈孙子吴起吕不韦,苏秦张仪或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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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阿愈还是从低落情绪的泥沼里爬出来的。他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何必去羡慕傅悦被天神推荐给殷商王武丁干出一番大事业?这里就有3点好说了。1)阿愈相信自己有才;2)阿愈相信今后会发达;3)阿愈以为既没有必要去羡慕古代幸运人,也没有必要挨家挨户地去告白自己有才华而无大运。这大概表明他醒悟了,认识到本来就不该给宰相写信求进的。阿愈最后表示会耐心地等机会:假如有人录用了却干不好,那么“我”就得机进步了,好在还年轻,等得起。这种现实主义乐观精神是这篇赋的最后的亮点。
阿愈这篇赋,虽然情调有变化,可是说理也有永恒的。比如说你逢上好时代,小有功劳就可以高大位置坐。我小学里就听到红军师长18岁。中学老师还反问我们:“你行吗?”我当即不服,说打仗死人快,所以小兵升官快。和平时代不死人,你40岁时能当上师长就预示着可以进入统帅部。我从阿愈这理儿,更加悲戚今天特种兵、狙击手。他们苦练一刀毙命、一枪爆头、一人打5人,可是我们奉行国际和平、国内治安,你在伍之时“无战事”,也就立不了功。你退伍之后,这一身本事卖给谁?真不如学习雷锋好榜样,做个汽车驾驶兵,退役之后开旅游大巴车。
宋魏仲舉編《五百家注昌黎文集》,说此賦“大抵多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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