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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王熙凤,就算是没有读过《红楼梦》的人也对她略有耳闻。她来自王氏集团,做事又高效,说话又好听,绝对是个人才,很快她就被任命为贾氏集团母公司荣国府的执行CEO,是个铁腕硬核的高颜值御姐。
贾府有个针对男性中高层管理者的“福利”,就像工薪一样算是份例:每个高层管理者在成长的过程中均配备四大秘书,而成年前后就会由上层领导从这四大秘书中提拔两个出众的作为高级贴身秘书。一旦该管理者正式成亲,高级秘书也就化身为“二房”了,好歹也算是脱离员工层跻身管理层了。
贾琏原本也有两个由上级领导指派的符合公司规定的“二房”。王熙凤嫁给他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找出了这两人的工作失误,然后辞退了。另外,王熙凤的王氏集团也在她出嫁时送了四个高级秘书以供贾琏贴身享用。
四秘书之一的平儿有次在喝多了酒后隐约透露:先时陪了四个丫头,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我一个孤鬼了。”至于死是怎么死的,去是怎么去的,高级秘书平儿也“不知道”,知道也不敢说啊。
无论是贾琏原有的两个二房,还是她自己带过来的三个姑娘,哪个不是官家指派,名正言顺?
王熙凤除掉她们就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而唯一留在身边的平儿,也是天天躲着贾琏,毕竟“被撸一时爽,被捏小命丧”啊,比起床上那点事儿,平儿更在乎项上那颗头。
王熙凤虽然在工作和生活上业精于勤花样翻新,手段百出能力卓越,然而在夫妻之事上却得到”客户“贾琏这样的评价:不过是昨儿晚上,我想换个花样,你就扭手扭脚。
王熙凤知道贾琏对她这一点满意度不高,她却另有想法:我舅舅有权我娘家有钱,我是辣么美又辣么能干。我要让你处处满意,那我拿啥子获得心理平衡?
再说,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懂得什么,正因为我床上业务能力不行,我才更不能经常供应也不能让你有机会找其他供应商。我就能独此一家,你不得不买。这是饥饿营销,懂?
只是一向精明的凤姐却忽略了一点:饥饿营销适用于相对封闭的市场,且该市场处于“求大于供”的市场情景。贾氏集团微环境能被你治理得“相对封闭”,但对于公司外部环境,你却无能为力。
贾琏不喜欢研究心理学,也不太喜欢读兵书之类的。他自然也不懂得饥饿营销。但他凭借“高富帅”的情场综合竞争力,很快便另拓了市场,找到了一家极好的“供应商”。
这家供应商不仅背景复杂,而且规模极小,和王氏集团相比简直是“一毛对九牛”,然而,该供应商却有着响当当的业内招牌-——红楼二尤。
2:
贾氏集团分公司宁国府的掌舵者贾敬醉心于医药事业,一心想研究出吃了令人成仙的高档药品,以振兴公司业务。他是个敬业爱岗的劳动模范,出于对药物负责的精神,经常亲自试验药品功效。这一天,他吞下了新研发的药品,然后……然后就在实验室(道观)升天了。
贾董事长自妻子死后就没有续弦,他只有两个孩子,儿子贾珍是国家高等公务员(三品威烈将军),女儿惜春是个年龄尚小的意识流画家,在荣国府挂个虚职。于是,贾敬升天时儿子贾珍在京城上班,一时半刻也回不来。那就只能由贾珍的老婆尤氏来收拾这一大堆事儿了。
尤氏跑到实验室先帮贾敬收了尸,又在铁槛寺守尸,实在忙不过来,尤氏就把后妈尤老娘叫来帮忙照看一下公司。她后妈就带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尤二姐,尤三姐一起来帮尤氏的忙啦。
这娘仨儿是怎么帮尤氏的忙哒?很简单,尤二姐和三姐主要运用远播的艳名和娴熟的打情骂俏技术,帮贾敬的儿子贾珍和孙子贾蓉止住悲伤。书中写道:当得知尤氏的两个妹妹也来了,“贾蓉当即也下了马,听见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
贾蓉是贾珍的亲儿子,什么样的女人能令父子相视一笑?你品,你细品。
让男人想起来就独自微笑的女人,必是温暖美妙的女子;而让男人想起来就能不顾场合心花怒放“相对一笑”的女人,必是有丰富故事的女人。
书中的尤二姐一出场时,便已是与贾珍父子均有男女关系的女人了。能令父子二人不顾伦理纲常共事一妇,她也真是个人才。
贾宝玉认为未婚的女儿都是好的,是珍珠;结了婚的媳妇儿们就成了鱼眼睛。
他的哥哥贾琏却认为媳妇儿们都是好的,女儿未免有些太无趣。
而尤二姐正是个具有媳妇儿经验的有趣的女儿。
那天贾琏去拜访她,正好她一人在房间,先是含羞带笑让了座,再是低眉颔首弄手绢。然后贾琏就向二姐讨要槟榔吃“槟榔荷包也忘了带来了,妹妹有槟榔,赏我一口吃。”
二姐道:“槟榔倒有,只是我的槟榔,从来不给人吃。”这就是赤裸裸的挑逗呀,言下之意就是:有本事你过来拿呀。
等到贾琏准备近身上前去抢夺时,她又把荷包扔了过来。
啧啧啧,这小情趣玩得666呀。
欲拒还迎的勾搭技术引得贾琏欲罢不能,当时就把腰间的九龙珮解下来撂过去当“见面礼”。
就在这时,尤三姐和尤老娘进来了,而尤二姐依然没有把九龙珮收起来,正当贾琏急得额头冒汗时,一转眼的功夫,九龙珮就被尤二姐收了起来。
哟,皮一下很开心吧。
自此,尤二姐就成了贾琏心中磨人的小妖精,他急于和她春宵一度。于是便托贾蓉提亲。贾蓉正觉得和父亲一起拜访尤二姐不太方便,如果好兄弟贾琏娶了尤二姐,他父亲当然不便拜访,但他拜访起来岂不是更方便了?然后贾蓉就极力促成此事。
最终,贾琏得偿所愿,花钱摆平了尤二姐的未婚夫张华,不顾当时的国孝和家孝,也忘记了王熙凤的凶悍与精明,在小花枝巷另置家业,遣奴派婢,也让下人称尤二姐为“琏二奶奶”,当正室娘子一般对待,甚至包括他的经济也一时交给了尤二姐管理。
至此,小三儿尤二姐终于成为与大房并肩的二房。
然而,有“小三终结者”之称的王熙凤岂是好惹的?一场夺夫之战拉开了帷幕。
3:
尤二姐自从嫁给了贾琏之后,就一门心思做起了他的女人。各种温良贤淑,也懂人性化管理,加上有性格泼辣的尤三姐做助手,一时间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这段日子是贾琏最舒心的日子,也是尤二姐最幸福的日子。
然而,纸包不住火。王熙凤还是知道了尤二姐。
她做了市场调查之后制定出战略方案,并拟定了作战原则:
1、必须把对手锁定在射程范围内,以方便攻击。
2、必须争取舆论支持和领导支持。
3、必须威慑作俑者,警告作案者。
4、必须借他人之口,用他人之手。
5、必须从生理和心理上全面摧毁对手。
6、必须选好时机,伺机而发。
也是天时助人,很快,尤三姐因情自杀,贾琏因公外出, 一来一去需要两个多月。贾琏前脚走,王熙凤后脚就把东厢房收拾了出来,布置得和自己的房间一模一样。然后就跑到小花枝巷花言巧语就把尤二姐接回了贾府。可怜的尤二姐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姐姐”,却不想哪可能有那么多像尤氏那样的“好姐姐”?
然后,王熙凤以贾琏娶尤二姐是在国孝家孝期间,怕贾氏集团最高领导贾母知道了生气,把她偷偷安排在李纨(王熙凤的寡嫂)那里住下,等时机成熟了再正式接回。并借机打发了尤二姐带来的所有员工,只安排了一名自己的员工善姐服侍加监督尤二姐,又吩咐所有员工看好尤二姐,不许让她跑了。
善姐怎么可能服侍尤二姐?尤二姐只说一句“头油没了,你去回声大奶奶拿些来”。善姐就连怼尤二姐数百句,句句实锤又扎心。
与此同时,王熙凤加深了对尤二姐的身世调查,从市调员旺儿的口中得知了尤二姐原是许配给张华的,于是就给张华银子,让他去告贾琏:国孝家孝在身,瞒着父母,停妻再娶。
同时,又借这事大闹宁国府,把贾珍、尤氏、贾蓉骂了个无地自容,再把给张华的银子翻了几番从贾珍身上敲诈来。
然后这才在贾珍尤氏的千拜托万请求下把尤二姐领给贾母见,并说是自己没有生出儿子,内心也着急,也看上了尤二姐。落一个贤良的美名再说。接着,又特意提醒,尤二姐需要和贾琏过十个月后才能圆房。理由很简单:国孝和家孝期间,是要守孝的。
可见王熙凤有多么了解贾琏,知道尤二姐和贾琏的关系主要建立在床上,只要不让他们圆房,感情自然也就淡了,她有的是时间摆弄尤二姨。
尤二姐终于得见天日了,住到了王熙凤的眼皮子底下了。
然后,王熙凤又让张华提出“退妻”的诉讼请求。毕竟,王熙凤本来只想把尤二姐赶回张华身边,并没想着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但是,尤二姐过习惯了荣华富贵的日子且对贾琏还是有感情的, 因此她当着贾母的面一口咬定已经退了张华的钱,坚决不愿意做张华的老婆。
唉,猪羊抬进屠户---一步一步去找死啊。
说来也巧,贾琏这次出差的工作表现很突出,他爹贾赦的很欢喜,于是就赏他一个高级贴身秘书--秋桐。
这可把“霸王凤”气坏了,一刺未除又添一刺?但是,秋桐是领导赏的,她只得装出笑脸把秋桐也接了回来。
很快,她就想出了一招借刀杀人的计策。她在尤二姐面前装贤良,表现得“比亲姐妹还亲”,暗中却指使员工对尤二姐讽刺打击,主要攻击点集中在:嫌贫爱富,和姐夫勾搭、不是明媒正娶;她在秋桐面前装软弱,还劝秋桐让着尤二姐,说尤二姐是贾琏心尖上的人。激起秋桐的嫉妒;她在尤二姐面前装病,说下人总说尤二姐不好,她是不相信的,因此每每听到闲言碎语就生气,然后就气病了,没事就在自己屋里养病,也不来和尤二姐玩“好姐妹”的游戏了。
而这个时候的秋桐正和贾琏打得火热,贾琏也很少往尤二姐屋里来了。
尤二姐经常一天只能吃一顿又冷又馊的剩饭,又天天被人各种怼。原本她就是不能吃苦也不愿意吃苦的人,这样的处境怎么受得了,不久,她就病倒了。
贾琏终于来看她了,帮她叫来胡太医诊治,没想到尤二姐吃药之后竟然把一个成形的胎儿打了下来。
贾琏又气又心疼,把那个胡太医抓起来胖揍一顿,别的他也做不了什么了。该和秋桐寻欢作乐还是要寻欢作乐的,毕竟,他身边虽有四个X关系供应商,但是,一个业务能力差,一个不敢做业务,一个不能做业务,只有秋桐是可以正常供应的。
尤二姐流产后,贾琏和王熙凤找人算了一卦查原因,这半仙说尤二姐是被属兔的女人克流产的。
而这个院子,只有秋桐属兔。
王熙凤让秋桐搬出去回避几个月。秋桐的“上头有人”“枕边有神”,回避是不可能回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回避的。她不仅不回避,还跑到尤二姐窗子底下骂她:先奸后娶,白眉赤眼,爱八哥儿,不知怀的谁的种儿来哄我们老爷……并称自己也会怀,还保证绝对“不掺杂”。
这一通骂不仅让人怀疑尤二姐肚中的孩子来源了,毕竟,王熙凤,平儿,秋桐都是好久不见动静,怎么就单单尤二姐怀了?
当天晚上,明月入窗孤枕凄凉,尤二姐听着贾琏和秋桐的寻欢作乐之声,看着王熙凤屋里温暖的灯光,想着短暂而荒唐的一生:孤儿寡母三人,依靠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为了生存不得不在姐夫和其子中间周旋,终于遇到暖男贾琏,有了一段宁静的时光,妹妹却因情自杀了。
如今她名声尽毁,前途无望,身边无人,身体衰弱。她所追求的温暖与亲情始终是一场虚幻,她以为到手的幸福和爱情也不过是一场误会。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她吞下了一块生金,告别了这个世界。
到死,她都没有恨过王熙凤。毕竟,无论真假,王熙凤总是给了她姐姐般的温暖。闭上眼睛的一刻,她想起第一次见王熙凤:满头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眉弯柳叶,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和秋之菊。当时,她便笑着迎了个万福:“姐姐下降,不曾远接,望恕仓促之罪。”
是啊,她这一生活得太过仓促,为了老娘与妹妹,为了讨没有血缘关系的尤氏姐姐的欢心,她仓促地与贾珍姘合,仓促地与贾蓉鬼混,仓促地与贾琏成亲。
她叹出了最后一口气:来生,希望有个王熙凤一样能干的姐姐,让她的人生不再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