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潇潇驾到
当驼背女一只脚跨上窗台时,纹身男上前拉住她,满脸绝望地说:“大姐,你们俩跳下去,呜呼一下就省事了,可我们这些人找谁要钱去?”
“你是谁呀,爱找谁找谁?”驼背女反唇相讥。
“我是一个集资大户,比你还傻呀。在吸血鬼公司工作。不但把自己一点家底子全部掏给他,还把亲朋好友的钱收来送进老虎嘴。”
纹身男说得很伤感,摇头摆手接着说:“从十几户人家收的钱都记在我的名下,听到风声个个都找我要钱,真是一个大傻瓜呀,被一点高利息骗昏了头。”
办公室里面的人抵住门,不让外面人进来。好像进到里面的人就能拿到钱似的,结果门外的人更加疯狂,想冲进来。
敲门是敲不开的,就用脚踹,跺裂门板,撞断门框,蜂拥而入。
宽大的办公室顷刻变得狭小起来,人挨人,人挤人,一圈又一圈围住沙鸥。
纹身男伸手拉坐在椅子上的沙鸥,骂道:“吸血鬼还坐在这里享福,给老子站起来。”
沙鸥佯装没听见。当年纹身男刚从监狱释放出来,到处遭人白眼,国企进不去,私企没哪家要。他收留纹身男,一个得到他恩惠的人,却带头闹事,伤害他更大。
纹身男愤怒地继续吼道:“害得老子下半辈子怎么过。”
“害你?”沙鸥心如冰。
“如果不上你这贼船,老子当年摆一个地摊,我他妈现在也是一个牛逼哄哄的土豪了。”
“我没亏待你,工资开给你的都是上限。”
“那几个死工资管什么劲。”
“冰棒卖得好还有提成。”
“你他妈一本万利,提那点毛毛雨是老子应该得的。”
驼背女大叫起来:“怎么,还敢翻白眼,坑害这么多人,应该去死,要千刀万剐。”
此时,纹身男摆摆手,慷慨激昂地对围住的人群说:“我们来找吸血鬼要钱的,不是来要吸血鬼死的。”
驼背女不服气地反驳:“让吸血鬼活着,我们就得气死不成。”
纹身男喊破嗓子叫:“要留个活口,好找他要钱啊。”
这一下,像是干柴遇到烈火。人们的情绪如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群情激奋,忽然找到一个依靠,找到要钱的救世主,你一句他一句,都叫喊着一句共同的话:“走,把他押着,押到区政府去。”
沙鸥顺从地从桌上拿起一张报纸。
纹身男又一声喝道:“做一顶高帽子。”
为避免这些人冲动起来瞎伤害,沙鸥尽量配合,很快做出一顶上尖下圆的高帽子。
纹身男指着高帽子,命令道:“写上,我是吸血鬼。”
沙鸥只得老老实实在帽子上写好“我是吸血鬼”,按照纹身男要求,把五个大字描得粗粗壮壮的,还有一个感叹号描得更粗更壮。
围着的人七嘴八舌吆喝:“戴在头上。”
沙鸥乖乖把高帽子戴在自己头上,两手正正位,向下拉一拉,戴紧一点。
他小心翼翼,双手保护高帽子。到后来,大汗淋漓,直挺酸胀的手臂不能垂下。如果高帽子被风吹落,或被人流冲掉,麻烦事更多。一旦激怒丧失理智疯狂起来的人群,他将陷入乱拳黑脚的海洋。
公司大门前,要债的人群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向大街奔涌咆哮,势不可挡。
前方,警察早已成群结队,组成盾墙,阻止人流。区政府派人从中极力疏导,劝说要用正当途径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行人驻足围观,有人指着沙鸥议论:坐过牢的人,不要高估他的智商,也不要低估他的无耻。骗了多少人的积蓄,社会就是让这些人搞乱的。竟然骗钱还能成为什么企业家、大英雄。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对沙鸥褒贬不一。
也有人这样议论:吸引资金肯定是靠优惠条件,也没去偷没去抢,姜太公钓鱼自愿,银行还有倒闭的。风险的承担,作为投资者不能一点责任都没有。
突然,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炸响在大街上空,仿佛回荡要债人绝望崩溃的声音,点燃内心不可遏止的怒火。
黑压压混乱的人群,不约而同朝着声音的方向观看。
沙鸥看见吴飞唆使人放鞭炮后,又怂恿三名要债人,在后背上,用别针别着半张大的报纸,加入到人流中,每人后背报纸上写着两个字,加在一起是:还我血汗钱!
风卷起尘叶,在人们头顶弥漫,几只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像冲锋的旗帜一样,乘着风力,忽上忽下飞扬。
非常兄弟公司门前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围观与要债的人越聚越多,密密麻麻。汽车、摩托车、自行车还有三轮车夹杂在人流里不能进退。
讨要集资款的人,群龙无首,越挤越勇,越挤越猛。
纹身男与驼背女带头冲锋在前,小伙子搭起人梯,攀爬盾墙。
关键时刻,公司门前大街上,那铜墙铁壁的盾墙,忽然空出一条道。
一双乳白色高跟鞋在水泥路上发出“滴笃滴笃”急速而清脆的响声。
众人纷纷扭头,情不自禁瞟了一眼。
只见王潇潇身穿碎花白色连衣裙,腰间一条细细的丝带扎出诱人的曲线,提起的翘臀摇曳生姿,
她刚从银行赶来,指着空道前方一辆防弹运钞车,气宇轩昂手一招:“抬过来。”
四个荷枪实弹的银行保安,抬出两个装钱的大铁皮箱。
“都看到了吧,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要我告诉你们,也应该猜得到。”
王潇潇站在那里,用手指了一下铁皮箱说。随即转身面向黑压压的人群,动情地讲道:“冰冻雪灾,大雨内涝,工程建设放缓,知道你们担忧。我们的心情更沉重,民以食为天,大家牙缝里省下来的钱,不容易,怎么样也不会差你们的钱。”
倏地,场面异常安静,鸦雀无声,能听见王潇潇手腕上的表,微弱的滴答声。
驼背女从人群中,举起双手作揖,响亮地说:“沙总,我可一直看好你。”
纹身男也不甘落后,跑到沙鸥身边,点头哈腰恭维:“我爱‘刑释人员之家’,我要与非常兄弟公司共成长。”
沙鸥安排保安搬来两张长桌,放到公司门前。王潇潇打电话,叫来赵紫薇,收集票据,登记造册。香肠嘴打开一只装钱的大铁皮箱,准备按收据凭证号顺序,依次进行提前清退。
当忙完准备工作,沙鸥抬头看时,讨债的人群不见了。
空旷的公司门前广场上,只剩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老太君来了,沙总还在磨磨蹭蹭的。”香肠嘴跑上前,向沙鸥的母亲问好。
“真是瞎操心,刚才情况有多危险。”沙鸥还没有从刚才讨要集资款的噩梦中回过神,他走到母亲身边,态度生硬。
“一定要把你弟弟找回来。” 母亲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有气无力,开门见山地说。
“他不是在京城工作吗?”沙鸥搀扶着母亲,惊讶地问。
“回来了,说什么要出家当和尚。”
“现在,他人在哪里?”
“要是知道,我能来这里吗?”(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