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缘为冰》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把嘴一撇,跟我学舌了一遍,新兵营卫生员一进门儿,看见那被卧时说的一句话:
“耶!这被子,咋弄咧嘛?圈喽长大咧!”
卫生员这嘴——怎么样?
够损的吧?
他直接就说那个新兵,是“圈里长大的”。
“圈里长大的”是什么呀?
——“猪”啊!
这时候儿,罗雨浩、童镇海、明达鹤、宝银川、楚世漠也来了。
都是吃完晌午饭没事儿干,上这儿找陆军璞,问那个眼睛受伤的事儿来的。
陆军璞把前一段儿跟我说的,又给哥儿几个学舌了一遍。
然后,指着那卷儿“花卷儿”被卧,接着说:
“班长指着‘花卷儿’被卧,问大家伙儿:‘你们说,像个啥子(什么)嘛?’”
陆军璞的语言模仿能力还挺强,真像他们那个四川籍的班长。
“像个啥子嘛?”
楚世漠也模仿了一遍。
“有个四川兵说:‘像个龟儿噻。‘’”
陆军璞又模仿了一句四川话。
“哦,有点像,像啥子?捡狗屎有个竹夹子。”
童镇海点着头儿说着,前半句儿川味儿挺浓,后半句儿南腔北调儿 。
我问他:
“什么意思,捡狗屎有个竹夹子?”
童振海说:
“我也不知道,我是学我们班长哪。他说过这句话,他没说什么意思。”
陆军璞这时,把我当成他的班长,冲着我,举手敬礼的报告着:
“报告班长,我觉着,像个花卷儿。”
我说:
“对头,似嘞,像花卷儿,像花卷儿。”
陆军璞跟我说:
“这点儿你学的不对。班长看着我,就没说话。我从班长的眼神儿里看出来了,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是‘花卷儿’。”
罗雨浩问他:
“四川没花卷儿啊?”
陆军璞说:
“不知道。也许有,也许不叫这个名儿。”
“后来哪?”
明达鹤问陆军璞。
“后来,我躲开了我们班长的眼神儿,也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军璞摊开两只手,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捡要紧的说,那眼睛是怎么回子事儿?”
罗雨浩催促着陆军璞。
不催他还好点儿,这一催,他反倒说的更慢条斯理儿了。
“眼睛啊,谁的眼睛,你的,他的,还是我的?”
陆军璞跟我们这儿装傻充愣地说。
罗雨浩说:
“少跟我这儿装疯卖傻的,你那眼睛有毛病吗?我问的是裹着纱布的那个。”
“哦,那个呀。”
陆军璞接着装傻充愣。
“还有哪个呀?”
宝银川推了陆军璞一把。
“你看你看你看,还动上手儿啦,急什么呀?狗看见骨头似的!”
“你才狗哪!‘大街上捡烟屁——找抽’是吧?”
明达鹤也推了陆军璞一把。
“不逗了,不逗了。你不是狗,你也不是烟屁。我这就说还不行嘛?”
陆军璞指指明达鹤,又指指宝银川说。
罗雨浩打着哈哈儿:
“说说说。什么狗啊,屁啊的。接着说,甭理狗屁的。”
“我刚说哪儿啦?”
陆军璞问。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花卷儿。”
明达鹤说。
我们哥儿几个逗了几句嘴,陆军璞接着说:
“这当儿,有个河南新兵,拿着一把扫地笤帚过来了。他把笤帚往那个被子上一立,笤帚把儿朝着前上方,嘴里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我看咧,像个坦克。’”
“嘿!别说,还真像。”
楚世漠搭了一句茬儿。
陆军璞说:
“卷花卷儿那哥们儿,本来站到那儿,让大伙儿指指点点的,就有点儿不自在,脑门子上都冒了汗了。他把棉帽子一摘,甩到了地铺上。手在脑瓜顶儿上,一个劲儿地挠着。”
“好嘛,那个拿笤帚的,这不是把笤帚戳到被卧上了,这是把笤帚把儿,捅到卷花卷儿的腰眼儿上了。”
罗雨浩说。
“可不是嘛。他见有个人把个扫地的笤帚,戳到他的新被子上了,立马儿就怒了。本来就羞臊了个大红脸,这一下儿,腾地变成了紫茄子。脑门儿和脖子上的青筋全鼓起来了。嘴里大喊一声:‘我日你奶!’冲上去,一把夺过笤帚,一通儿的横胡噜!”
“原来,拿过来笤帚的新兵,和夺过来笤帚的新兵,都是河南籍的新兵啊?”
明达鹤问。
“可不是嘛。夺笤帚的河南新兵,一笤帚,就抡在了那个拿笤帚的河南新兵的脸上。拿笤帚的河南新兵,‘啊’的一声惨叫,捂着眼睛,就蹲在了地上。夺笤帚的河南新兵,举起笤帚还要打那个拿笤帚的河南新兵。突然,就看班长的身形一晃,扑通一声儿——”
陆军璞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了话头儿,不说了。
“怎么啦?”
童镇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