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剑柄属于法兰西,剑锋则归我。”自此开始,千年一遇的人间悲喜剧拉开了帷幕。他是一场席卷欧洲的猛烈风暴,从平民、将军、执政、皇帝到退位被放逐,拿破仑?波拿巴,这个天生的征服者,生来便想用伟大征服世界。
激情澎湃的想象力与冷静精确的计算是拿破仑性格中最主要的特征。前者使他梦回古罗马,以普鲁塔克笔下的英雄人物自比,使他有胆量以一个科西嘉的普通岛民身份去梦想争霸欧洲,统治世界;后者则使他不至于走向伟大的虚无,不徒有其表,而是分秒必争。这是一个完美又危险的结合体,两者稍有失衡便会招致灾难。拿破仑一生的成败就是这两种力量此消彼长、不断调衡的写照。
当拿破仑被那无所畏惧的疯狂的想象力所引导时,可什么都干得出来:远征埃及时冒着被英军轻而易举逮住的危险乘快艇回到巴黎;敌我兵力2:1的情况下获得辉煌大捷的奥斯特里兹战役;敌我兵力3:1还敢转守为攻而非坐等援军的滑铁卢战役。一往无惧的将军注定拥有辉煌的功绩,然而也会带来流血和牺牲。当精确清醒的头脑占上风时,他会专心致志地工作20小时;他会事无巨细,对军队中大炮、马匹和它们的掌钉、每一条路线、每一个战地进行深入的询问;当人们为其成为皇帝而欢呼雀跃时,他只是解嘲地说:“当我上断头台时,人们也会这么欢呼的!”然而,当他一味地被想象力驱逐着去统治世界、发动对外侵略战争时,当他一味地被谨慎驾驭,当敌军退却没有乘胜追击时,我为之扼腕叹息。伟大与荒谬只相差一步!历史没有假设,如他所言,是命运驱使他不断追赶。
拿破仑是天生的君主,有种自然的威仪。他以征服者的逻辑,走开拓者之路,甚至敢于叫嚣:“我,只有我代表人民,我即国家,法兰西的伟大来自于我。”拿破仑说,帝国便是最好的共和国。其个人的野心勃勃当然也为王位之路推波助澜,但欺压人民并非其本意。作为一个历史学家,他深谙“人民是权利之源”的道理。他曾直言不讳:“真正的凯旋,是公众的满意。“
如此刚烈似火的将军,按“悲壮”的戏路本应该葬身沙场,而不是活着接受一生中唯一的失败。然而谁会预见这一位身经百战、随时可以战死的人,却在命运垂死之际被流放到小岛6年,沉静了几十年来焦躁的性格?命运对他跋扈的一生,画上了怪诞的句号。
看拿破仑的传记是需要勇气的,你会担心他荒唐的决定,过于焦躁的追逐,永不停息地工作,为帝国惴惴不安,为其人心焦不已,看到某个段落感受到他的心力交瘁却百折不挠,众叛亲离却可以在瞬间站起,简直有种窒息的压迫感。作为读者,最悲剧的莫过于,随着将军一起见证了他扶摇直上的英明荣耀后,在他性格的潜伏处,在周围国家、国内的压力下,在整个时代的洪流中,见微知著地看透了结局。他终将失败,然而读者还得把书一页页地翻过去,残忍地见证他由盛转衰的整个过程。读者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个荒野雄狮呢?他曾得到又失去了半个世界,然而他不曾大肆忧伤。或许是因为这一生已经够精彩了吧。就算是悲剧,只要曾有过至高无上的荣誉能万古流芳,就已是他的最高归宿。“我这一生是怎样一部小说啊。”我相信这感叹并不是忧伤的,而是满足的,他宁愿活得雷厉风行,留下遗憾,也不愿做个乖巧人物,给历史留下完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