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城市里的人来说,提起生命里的最后一站,不是医院的太平间,而是火葬场。
火葬这个词早在旧社会时代就开始在中国推行,但一直以来因国人讲究“入土为安”的思维,使得推行受到较大的阻碍,甚至有老人临死前警告后代:“如果火葬,死了也要搅得你们不安宁!”
1998年7月5日,在武汉市黄陂区的一家火葬场内,发生了一件惊悚万分的事件……当晚,司炉工刘师傅一个人在火葬场加班,因中途身体不适,打电话让其妻来火葬场送药。妻子到后和刘师傅闲聊了几句,便把药留下离开。
大概半夜二三点的时候,外面送来了一具尸体,据刘师傅回忆,这尸体是个7,8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黑麻衣布衫,脸色乌青,面容消瘦。
尸体送来不到几分钟,上头就打电话,让刘师傅立刻火化尸体,刘师傅问其原因,却被领导严厉呵斥,让他不要多问,照做就行!
刘师傅虽然心里一肚子疑惑,但毕竟自己只是个打工的,便按照领导的吩咐,把尸体推进了焚尸炉……
谁知才火化到一半,怪事突然发生……焚尸炉里,居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以及“咚咚咚”地撞击声。
刘师傅惊呆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里面惨叫的声音,好像是自己妻子的!
妻子在焚尸炉里?
刘师傅赶紧停止了火化,打开焚尸炉一看……整个人顿时傻眼了!
只见里面的尸体,已经被烧得焦糊一片,跟黑炭似的,惨不忍睹……但最让刘师傅崩溃的是,从尸体的身材,以及脖子上还没有融化的一小节金项链来看,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
刘师傅瞪大了眼睛,眼前瞬间一抹黑,晕了过去。
这件事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警察也来调查了很多次,却依旧是找不到什么重要线索。
刘师傅的妻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焚尸炉里?
那个黑衣男童,又究竟是什么人?
自从这事发生后,火葬场一到夜晚,便开始频频出现恐怖事件,什么冰柜放置的尸体不见了,莫名其妙发生火灾,化妆台的尸体坐了起来,走廊里传来哭声……还有人说,一到晚上,黑衣男童就会出现,被他盯上的人都会死……
这件事真假与否不好说,但我作为地地道道的武汉黄陂区的人,倒是对这起“火葬场黑衣男童”事件有所耳闻。
而且,很不“幸”的是,我成了这家火葬场的临时工。
我叫陈浩宇,今年28岁,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在外地打工。
最近,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在送往医院抢救后,需要七万块手术费进行后续治疗。
然而我们家砸祸卖铁,也才凑了两万,眼看手术迫在眉睫,我只能先辞去外地服务员的工作,开始挨家挨户,拉着脸皮找亲戚朋友借钱。
就在上个星期,好多年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马强忽然给我电话,问我需不需要找工作,他这有一份高薪工作正在招人。
我问他什么工作?
马强说:在本市火葬场当临时工,什么事都要做,挺辛苦的,不过工资高,一个月有八千,以后转正了更多。
我一听有“八千”工资,顿时就激动起来。
但很快,这股喜悦就被火葬场的恐怖传闻冲淡了。
毕竟,这个火葬场可是出了名的“鬼厂”,据说那件事发生后,不少人生病的生病,辞退的辞退,都过的好不凄惨。
但很快,我就想到了病床上备受煎熬的母亲……
如果去那里上班,一个月八千,最多也就半年,就可以缴清母亲所有的手术费了。
这种时候,我还有得选择吗?
最终,我一咬牙,答应了马强。
……
到火葬场上班的第一天,马强把我介绍给了守夜人赵师傅,让我先跟着他做。
赵师傅是个60多岁的瘦老头,皮肤黝黑,长得瘦不拉几的,性格比较憨厚,没啥架子。
他让我熟悉了一下工作环境,然后开始跟我讲抬尸人大概需要做什么。
工作其实很简单,有灵车运尸体过来,就把尸体抬进冰柜里,然后等待尸体第二天焚烧。
刚和赵师傅聊了一会,灵车就运了尸体过来,赵师傅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试试?
我心想试就试,二话不说就把尸体像大米一样扛在了背上。
别说,这背尸体看似简单,真正做起来才知道有多么不容易。
尸体死后虽然会变轻,但因为没有活人的支撑力,背起来反而会觉得很沉。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没把老腰闪了,才气喘吁吁地把尸体搬进了停尸房,正要打开13号冰柜……
“慢着——!”
赵师傅忽然一声怒喝,冲过来猛地推了我一把,把我和背上的尸体推了个人仰马翻……
我顿时就毛了,说你丫什么意思?
“记住,千万不要打开13号冰柜!”
赵师傅紧张地瞪着我,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着,颤抖着说道。
我愣了愣,说为什么?
赵师傅颤抖地说道:
“总之,别打开,否则你会死的……”
2:
听到这话,我身子一哆嗦,问赵师傅:为……为什么会死?
赵师傅让我别多问,反正无论任何时候,都千万不要打开13号冰柜。
我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他。
“小子,火葬场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来这里做事,不光要有胆量,还得敬鬼神,懂规矩——我问你,你信不信这个世上有鬼?”赵师傅捏着下巴,看着我说道。
我愣了愣。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说信吧,自己好歹也是九年义务毕业的,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可不是开玩笑。
但要说不信,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工作,谁知道是否存在一些“未知”的磁场?
我给赵师傅的答案是:半信半疑。
赵师傅裂开嘴,露出一排黄牙,笑了:这就对了,不要全信,也不要完全不信……全信,你上班肯定会害怕,这样会影响到工作;完全不信,也不行,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我心中一阵好奇,问赵师傅有什么规矩?
赵师傅拿起桌上的一壶小酒抿了一口,说道:
“第一、每次运来的尸体,如果死者不合眼,那就代表他她有心愿未了,或者怨气重……这种时候,千万不要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更不要用手去触碰死者的额头。”
“额头处是印堂,人死后引起都集中在印堂了……活人的手指,一旦触碰到额头,就会被阴气想冲,极其容易被脏东西惦记上。”
“第二、守夜的时候不能大声说自己的名字,尤其是在三更之后。”
“第三、搬尸体之前,不可接触猫狗之类的动物,避免猫狗身上的煞气触碰到尸体,引起诈尸。”
“第四、不可亵渎尸体,也不可对尸体产生歪念,尤其是女尸……记住了,这是死忌,一旦犯了,必死无疑。”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赵师傅的话完全让我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就是上个班吗?
怎么搞得跟打仗似的?
“还有,守完夜,出门时对着地面剁三下脚,然后晒半个小时太阳,以吸取足够的阳气,驱逐一晚上的晦气,再回去休息。”赵师傅说道。
听到这,我已经不太信了,但还是装作虚心的样子,说一定会记住。
赵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件黑色的工作服,让我换上。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这工作服上面有不少暗色的油垢,闻着还有股霉味,皱眉道:“赵师傅,这工作服是旧的呀?”
赵师傅嗯了一声,说临时工都是穿旧的,这工作服,还是上一个临时工穿过的。
“那他现在不干了?”我问道。
“人都死了,怎么干?”赵师傅随口回答。
“啊?”我心中一惊:“怎么死的?”
赵师傅有些不耐烦了,让我不要多问,然后又叮嘱了几句后,便回宿舍睡大觉了。
……
……
晚上11点多,我坐在停尸间旁边的破旧小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电影。
停尸间里阴森森的,时不时有无名寒风刮来,冻得我只打寒颤。
我心里暗骂这的老板太小气,这么冷的鬼地方,工作服却这么单薄。
一直熬到凌晨1点多,我实在熬不住了,两边眼皮子在打架,没一会就半卧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膨膨膨膨膨……!”
迷迷糊糊间,停尸房内突然响起一阵闷雷似的炸响。
我吓得一屁股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
“膨膨膨膨膨……!”
那声音还在继续,并且变得愈发急促。
我慌慌张张地打开灯,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声源处看去……
这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声音,居然是从13号冰柜传来的……
3:
我顿时吓懵了,傻愣愣地盯着13号冰柜,一动也不敢动……
砰砰砰砰!
13号冰柜里面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大,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撞击,要“脱离”出来一般。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紧张地全身发抖,心里既恐惧又好奇,要不是想到赵师傅之前不断的叮嘱,绝不能打开13号冰柜,恐怕此刻早就忍不住将其打开了……
我缩在沙发上,嘴里念起了以前奶奶教我的“大悲咒”……这念着念着,说也神奇,13号冰柜的动静,还真就慢慢消失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已是汗流浃背,冷风一吹,冻得我直打哆嗦。
这一晚我不敢再睡,就这么开着灯,眼睛死死地盯着13号冰柜,虽然冰柜已经锁住了,但我依旧担心那“东西”从里面窜出来。
第二天一早,赵师傅来接班了,一看到我,他就瞪大眼睛,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守个夜又不是不让你睡觉,怎么弄了个熊猫眼?”
我慌忙来到他身边,把昨晚13号冰柜的事告诉了他。
赵师傅一听愣住了,脸上透露着几分恐惧,自言自语道:“真是没想到,你才来的第一天,就……”
“就什么?”我问。
“没,没什么。”赵师傅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反正你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几个禁忌,安心工作,肯定没事。”
我皱了皱眉,觉得赵师傅一定有什么在瞒着我,正要继续询问,赵师傅已端着热干面走到了外面。
“浩宇,昨晚工作怎么样啊?”
这时候,老同学马强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我本来想把昨晚13号冰柜的事跟马强说一下,却看到赵师傅在门外给我打眼色,心里有些纳闷,便说道:“还行。”
“嗯,好好干,只要熬两三个月,过了试用期,我立马给你转正。”马强笑容满面地说道,拍了拍我的肩膀。
马强这话可不是吹牛逼。
据说他能来火葬场,就是靠火葬场某个“大人物”的关系,所以他要是愿意开口,说不准还真能帮我转正。
一想到转正后的各种福利,我心里那点恐惧立刻就消失了,开始想入非非起来,还正是印证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
晚上十一点多,灵车送来了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据司机王司机说,死者是某个黑帮的头子,跟人火拼的时候,被人用西瓜刀一刀割掉了脑袋,当场丧命,让我最好有心里准备。
虽然王师傅提前打了“预防针”,但当我真正看到这具无头尸体的时候,还是把晚上才吃的酸辣土豆丝全部吐了出来。
这尸体从脖颈处开始,连根齐断,只有几根韧筋牵连着脑袋与躯干,隐隐还能看到凝固的血丝;旁边尸体的脑袋,瞪圆双眼,死死地的瞪着我,嘴巴大大张开,仿佛要嘶吼似的。
“愣着干嘛?快点把尸体和脑袋搬进去,我还赶着打牌呢!”
王司机见我发呆,不耐烦的催促道。
我强忍着恶心,极不情愿地接过死人头。
刚一接触,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这颗脑袋突然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就好像有冷气流往里面灌入一般,让我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差点没忍住就把脑袋扔了。
“你疯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怒喝声在身后猛地响起,只见火葬场看门的保安彭老头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揪着我的衣领骂道:
“不要命了,死人头也敢接?”
4:
我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茫然地看着彭老头,都忘了发火。
彭老头转过身,阴沉着脸看向王司机,责怪道:你怎么回事?他才刚来,怎么让他去碰这东西?
王司机嬉皮笑脸地说:赵刚不在,他不碰难道我碰?主要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虎,居然敢直接用手去托死人头。
“哼,要是他出了事,我看你怎么跟马主任交代!”彭老头冷冷地说道。
王司机不以为然,说得了吧,如果马主任真在乎这个老同学的死活,就不会让他来干这个。
我在一旁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脑袋是一头雾水。
他们说的马主任,自然就是马强了。
只是,王司机那句“马主任真在乎这个老同学的死活,就不会让他来干这个”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来火葬场守个夜还是高风险工作?
“你在这等一下。”
彭老头对我说了句,然后转身就往保安亭走去。
很快,他就回来了,拿了一双乳胶手套给我,说:“戴上。”
等我戴上手套后,彭老头把我拉到一旁,跟我说:“看在你是马主任同学的份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火葬场,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一不小心,触犯了某种禁忌,轻则重病,重则保不准还会丢了小命。”
我呆住了,敢情来火葬场工作,还真跟打仗差不多?
“彭大爷,你说的这些禁忌,赵师傅都告诉我了。”我说道。
“赵刚告诉你的只是一小部分,在这做事,还有很多要学的。”彭老头冷冷地说道,指着我手上端着的脑袋:“就说这颗死人头吧,一般被割了脑袋的尸体,怨气都会极重,尤其是这种刚死不久的……你一个刚入行的临时工,阳气这么旺,直接用手去碰,八成会和死者的怨气撞在一起,到时候把死者惹恼,小心他缠着你不放。”
我吓了一跳,说真的假的?
彭老头冷笑道:“你一个后辈,难道我还会闲得没事去骗你?你要是愿意听我的,就赶紧去买点柚子皮,放在木桶里泡澡,连续泡七天,这样或许还能把阴气驱除。”
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心里始终有些怀疑。
毕竟只是碰一下死者的脑袋,这样都会中邪?那以前打仗的时候,动不动割脑袋,砍胳膊,怎么没见军人被鬼附身?
彭老头摇了摇头,说随便你了,到时候倒霉了别怪我。
看着彭老头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犯起了嘀咕,总觉得他不是在危言耸听……想着要不明早去集市买点柚子,剥了皮泡个澡?
等他离开后,我开始把尸体和死人头往停尸间搬。
这社会大哥身材健壮,就是少了颗脑袋也搬得我够费劲,好不容易把脑袋和尸体都放进了5号冰柜,已经快凌晨12点了,我累的直接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朦胧中,我做了梦。
梦到有一个黑糊糊的影子一直追着我,嘴里大声喊着:还我脑袋,还我脑袋!
我拼命地跑啊跑啊,很快就没力气了,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那黑影趁机扑了上来……
然后,我醒了。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喘了下气,有些尿急。
刚打开灯,正要往厕所的方向走,
突然——我瞪直了眼睛!
因为,我看到五号冰柜的抽屉,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打开了!!
是的!
五号冰柜被打开了!
水泥地上,那社会大哥的尸体就躺在那,两只僵硬的手往上举着,搭在了沙发的一角……
5:
这一霎那,我体内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变得冰凉无比……
尸体,怎么自己出来了?
我“啊”地一声,整个人他妈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彻底吓尿了。
等等,脑袋呢?
我脸色一变,慌忙冲到五号冰柜那里,打开手机往里面照,结果这一照,里面根本就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又绕着停尸房四周搜索起来,但上上下下的角落被翻遍了,其他冰柜也全部拉开看了,根本就不见那头颅踪影。
见了鬼了,睡一觉,尸体跑出来,头也不见了。
我心脏砰砰直跳,性口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一般,变得异常沉重。
怎么办,尸体的脑袋没了,明天该怎么跟死者家属交代?
我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给赵师傅打了个电话。
“大半夜的……干啥呢?”
电话好半天才接通,里面传来赵师傅迷迷糊糊的声音,应该是被我从睡梦中吵醒。
“赵师傅,不好了,今天送来的一具无头尸体,头不见了!”我急声说道。
“什么?”赵师傅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我又重复了一遍,赵师傅让我待在停尸间别动,身体也别管,他现在就过来。
半个小时后,赵师傅披着件军大衣,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一来就看到了两只手扒在沙发上的那具无头尸体,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结结巴巴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师傅。
赵师傅一听,皱紧了眉头,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点上,让我先别慌,在火葬场这鬼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先找找。
然后,我和赵师傅对停尸房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可以说除了十三号冰柜,几乎所有的位置都被我们翻遍了。
“胡闹!”赵师傅一听就火了,说十三号冰这是能随便打开的?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我撇了撇嘴,没有反驳,但心里却更加好奇,这十三号冰柜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赵师傅搓了搓手,说出去再找找,说不定这脑袋,跑出去了。
这话听得我毛骨悚然,麻辣隔壁的,死人头还能自己跑出去?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接着,我和赵师傅前往了休息室,化妆室,甚至连焚尸室也去看了,在岗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们很奇怪,问赵师傅这是在干嘛?赵师傅叹了口气,说蔡坤尸体的脑袋丢了。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是勃然变色。
“蔡坤,就是那个黑社会头子蔡坤?”
“可不是他嘛,这小子真的惹事了。”
赵师傅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继续找。
我们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火葬场西边靠近后山的小花园,这花园已废弃许久,枯萎的花朵和蔓藤遍布在四周,看着就像老巫婆灰色的指甲,阴森森。
走了一半,我发现赵师傅停下了步伐。
我问赵师傅怎么不走了?
赵师傅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半张着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我顺着他视线往前一看,发现前面站着一个7,8岁,穿着黑色麻布衣的小男孩,眼神空洞的看着我们。
嘶……
刹那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了那个黑衣男童传闻……
6:
当时黑衣男童事件在我们这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甚至有记者专门到火葬场进行采访,不过具体情况恐怕只有当事人刘师傅才知晓,而就此事真假,也分成了两派人群。一派认为纯属无稽之谈,胡扯瞎编,刘师傅一定是看到幻觉了,或者他有精神疾病……发病的时候,把他老婆扔进了焚尸炉;另一派则对黑衣男童事件坚信不疑,其中还有几个自称是火葬场附近住户,半夜路过这里的时候,亲眼目睹了黑衣男童。
是真是假不清楚,但此刻……这黑衣男童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瞪大了眼睛,心跳一下子加速起来,再看旁边的赵师傅,早就没有了平时的镇定,双腿一个劲地哆嗦,手里的烟也掉在了地上。
更可怕的是,借着月光的映照,我注意到黑衣男童的脚下……居然没有影子。
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
那么……
“逃!”
赵师傅突然沙哑着嗓子吼了一句,然后带头转身狂奔而去。
我没想到赵师傅说跑就跑,连忙紧随其后。
别看赵师傅一把年纪了,这跑步的速度丝毫不弱于我,一个箭步就窜出了半米多距离,跟练了轻功似的,好几次我都差点要追不上他。
我们一口气跑了几百米,直到看见不远处大楼隐隐灯光,这才停了下来。
赵师傅累的满头大汗,双手搭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也好不了多少,就差没一屁股坐地上躺着。
“赵……赵师傅,刚才那个,就是黑衣男童?”我脸色苍白地问道。
赵师傅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让我不要多问,说今晚太邪门了,遇到这黑衣男童的人,多半都要倒霉……先回去吧,尸体明天再说。
我还想问些什么,赵师傅却已是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
回到停尸房后,我各种心神不宁。
没想到,黑衣男童真的存在,就连赵师傅这种火葬场老员工,看到黑衣男童都这么恐惧,这是不是说明,我真的要倒霉了?
我看了眼冰柜旁边徐坤没有脑袋的尸体,不禁苦笑起来。
现在已经够倒霉了,尸体的脑袋不见了,明天还不知道他的那些家属会怎样找我麻烦。
目前,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只剩下13号冰柜了。
我盯着13号冰柜,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打开它!打开13号冰柜!
这个念头的出现,立刻犹如洪水泛滥一般爆发出来。
这一刻,我完全忘记了赵师傅的警告,整个人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朝着13号冰柜走近……
心跳不断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拿出钥匙,慢慢插进了13号冰柜的锁孔里……
“你干什么?”
一声厉喝突然响起。
吓得我手一抖,钥匙落在了地上。
我以为是赵师傅回来了,心虚地回过头,却发现不是赵师傅,而是保安彭老头。
“彭大爷?”
“你小子疯了是不是?”
彭老头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7:
这老头和我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却一连抽了我两耳光,虽然咱只是个临时工,但也是有脾气的。
我推了彭老头一把,怒道:“你才有病呢,我妈都没打过我!”
彭老头冷笑,说你小子就是被打少了,多打打才会长记性——赵刚这么千叮嘱万嘱咐,让你不要打开13号冰柜,你TM刚才想做什么?
我哼了一声,说不就是个冰柜吗?难道里面还藏了什么老虎不成?
“你懂个屁!这里面的东西,比老虎要可怕一百倍不止!”彭老头气急败坏地说道。
比老虎还要可怕一百倍?
我心咯噔一跳,颤声说:彭大爷,你说的是真的?那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彭老头叹了口气,说不是不告诉我,而是不能说……你只需记得,千万不要打开13号冰柜,否则到时候不光你要完蛋,我们这些人也会跟着遭殃。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总之,你好自为之吧。”彭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别说,彭老头这一番警告,纵然我心里还存在着对13号冰柜一探究竟的好奇,但现在也被他弄怕了,老老实实地躺在沙发上,再不敢打冰柜的主意。
……
第二天,蔡坤的家属找上门来了。
所谓家属,也不过是几个染着头发,胳膊纹着纹身的社会青年,他们本来打算今天火化蔡坤,但一听老大的头颅丢失了,顿时火冒三丈,嚷嚷着要找守夜的负责人。
赵师傅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请了假没来。那几个社会青年一打听,得知昨晚是我守得夜,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朝我走来,对我推推搡搡,嘴里骂着不堪入目的脏话,各种威胁我,说要不是不把蔡坤的脑袋找到,就要杀我全家!最后还是马强出面,陪着笑脸,说缓个几天,一定会把那脑袋找回来,这才消了他们的怒火。
其中一个打着耳钉,长头发,满脸横肉的混混临走前警告我,给我三天时间,还找不到脑袋,就把我的脑袋割了,安在老大的身体上。
我吓尿了,本能地捂住了脖子。
他们走后,马强跟我聊了一会,无非是让我一定要找到死者脑袋,还说那几个人来头不小,他担心到时候他们一发狠,真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我只能点头,保证一定会找到。
可是……真的能找到吗?
晚上接班,路过保安亭的时候,彭老头站在门口,用一种复杂地眼神看着我,嘴里自言自语道:“黑衣男童出现,大凶,大凶啊……”
我心中一惊,想过去问几句,却发现彭老头已经回了保安室,连门也锁上了。
……
……
晚上守夜,我不断地在思索,死人头……怎么会自己跑掉了?
总不可能它自己长了个腿吧?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有些犯困,正想打个盹,忽然听到廊道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砰”地声音,就好像有人在打皮球似的。
我皱了皱眉,心想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踢球?
走出去一看,廊道外面静悄悄的,灯光昏暗地洒在地上,在通往安全通道口的方向,有一个黑影,正对着墙壁颠球呢。
他的技术显然很不错,皮球从脚上踢出去,撞在墙上,“砰”地一下,又很稳当地落回脚背,然后再踢出去,不断重复……
我以前在学校就是足球队的,受过一段时间专业训练,现在看到有人踢球,心就有些痒了,忍不住想去跟对方切磋一番。
“哥们,一起玩呗?”
我笑眯眯地朝他走过去。
结果,
我才走出几步,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猛然看到了那踢球人的容貌……
苍白的皮肤,空洞的眼神,身材矮小,穿着一件黑色的粗麻布衣服。
他——竟然黑衣男童!!
这一刹那,我的心就像掉在冰水里,脑子里瞬间像一桶浆糊-,两条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好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我,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跟着一个凌空抽射,球从他脚上踢出,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不偏不批地落在了我的胸口上。
哒哒哒哒……
球,在我胸口弹了一下,落在地上。
这个时候我看清了……这根本不是皮球,
而是,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蔡坤的头颅!!
8:
没错,我脚下的“皮球”,根本就是不皮球,而是蔡坤的头颅。
我跟傻了似的,直愣愣盯着这颗人头,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疯了一样往停尸间逃去。
回到停尸房,我将大门紧紧锁上,靠在上面呼呼地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
为什么蔡坤的脑袋,会在黑衣男童手里?
难道……这一切都是黑衣男童搞得鬼?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
蔡坤丢失的脑袋,现在不就在门外吗?
这个时候不拿,更待何时?
可是……那黑衣男童也在外面,就这么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我犹豫起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那长发混混临走前说了,我要是找不回蔡坤的脑袋,他就要把我的脑袋割了,取而代之。
一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罢了……鬼固然可怕,但人若发起疯来,只会比鬼更凶恶三分。
最终我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打开了门,缩着身子往外面走去。
走廊静悄悄的,不远处的几盏灯不知何时也熄灭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我咽了口唾沫,往地上看去……只见蔡坤的脑袋,还在原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是不甘这么死去,还是愤怒被人当皮球玩耍,就不得而知了。
黑衣男童不见了,就像一阵邪风似的,让人猝不及防。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心里默念一声“上帝保佑”,但一想我奶奶是学佛的,连忙换成了“阿弥陀佛”,这才鼓足勇气,拿出准备好的手套戴上,抱起蔡坤的人头,拔腿就跑。
我一口气跑回了停尸间,把蔡坤的头颅和尸体都放在了七号冰柜里。
这一晚上,我都不敢再睡觉,就守在七号冰柜旁边,小心翼翼地看守着,生怕这死人头又不翼而飞。
但越是这么撑着,疲倦感反而愈发强烈,差不多到凌晨4点多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小憩了一番。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又来到了外面廊道,看到黑衣男童。
他单手举着蔡坤的脑袋,伸出一根手指,就跟玩篮球似的旋转起来,我在梦里跟个傻逼似的,还在那嘻嘻哈哈哈的,鼓掌叫好……突然,黑衣男童把手里的死人头朝我扔了过来,接着我就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已指向了六点二十五,外面天色也变得蒙蒙亮。
坏了!
我心中一惊,连忙坐起身,打开七号冰柜……
还好,徐蔡坤的脑袋还在里面。
我松了口气,身体软趴趴地靠在了沙发上,再也克制不住,呼呼大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一直到赵师傅来接班了,才把我叫醒。
赵师傅来了之后,问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事,蔡坤的脑袋找到了没?
第二件事,你脖子怎么回事?
我回答他,找到了……我脖子怎么了?
赵师傅让我去照照镜子。
我愣了愣,随即拿出手机,把摄像头打开……发现脖子周围有一条很浅的痕迹,红红的,就好像被什么丝线勒过似的,摸上去,还有点疼。
“不清楚,可能是衣领弄的吧。”我随口说道。
赵师傅点了点头,也没在意,说死者脑袋找到了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等我回到家,去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发现脖子周围那圈红色勒痕更加明显了,仔细看,好像上面还带着一点血。
我换好衣服往卧室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脑袋忽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