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良友李惠仙
1889年(清光绪十五年),梁启超17岁。在当时广东的最高学府学海堂苦读4年后,他参加了这一年的广东乡试,秋闱折桂,榜列八名,成了举人。
主考官李端?,爱其年少才高,将堂妹李惠仙许配与他。惠仙比梁启超长4岁。两年后,二人完婚。
次年夏天,梁启超偕夫人李氏南归故里。
梁家世代务农,家境并不宽裕,新婚不久的梁启超夫妇只好借用梁姓公有的书室的一个小房间权作新居。广东的气候溽热难当,这使久居北方的李惠仙很不适应。这位生于官宦之家、从北京来的大小姐,并没有嫌弃梁家的贫寒,她看中的是夫君的才华。
梁启超的生母赵太夫人早已仙逝,继母只比李惠仙大两岁,李惠仙仍极尽孝道,日夜操劳侍奉,深得梁家喜爱,在乡里也博得了贤妻良母的美名。
“百日维新”失败后,慈禧命令两广总督捉拿梁启超的家人,梁家避居澳门
,逃过了一场灭门之灾。梁启超只身亡命东瀛,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流亡生涯,李惠仙成了整个梁家的支柱。在几个月内,梁启超给她写了六、七封家书,高度赞扬她在清兵抄家时的镇定表现,鼓励她坚强地活下去,并告诉她读书之法、解闷之言,万种浓情凝于笔端。有一封信这样写道:
……南海师来,得详闻家中近况,并闻卿慷慨从容,词声不变,绝无怨言,且有壮语,闻之喜慰敬服,斯真不愧为任公闺中良友矣。
后两人在日本得以重聚。李惠仙既温良,又贤惠,不仅在生活上关心照顾着梁启超和他的家人,在事业上对梁启超也有不少的帮助。
梁启超生于广东,官话说不好,为此曾吃过不少亏。“戊戌变法”初期,梁启超已名噪京城,光绪帝久闻其名。但在召见他时,因梁启超不谙官话,彼此难以交流,光绪帝大为扫兴,结果只赏了他个小小的六品衔。这也促使梁启超痛下决心学好官话。李惠仙自幼长在京城,官话说得自是流利。自她来日本后,梁启超便请夫人教他学习官话。夫妻二人,妇唱夫随,不消多时,梁启超的口语水平大有长进,在社交场合就得心应手了。
梁启超与李惠仙一向敬爱有加,做了一辈子夫妻,只吵了一回架,梁启超却为此悔恨终生。在李惠仙弥留之际,他对大女儿梁思顺剖白了自己的愧疚心情:“顺儿啊,我总觉得你妈妈的那个怪病,是我们打那一回架打出来的,我实在哀痛至极?诤拗良?遗律四忝堑男模始终不忍说,现在忍不住了,说出来想把自己的罪过减轻一点。”
1924年9月13日,李惠仙因不治之症溘然而逝。梁启超写下了一篇情文并茂的《祭梁夫人文》。文曰:
我德有阙,君实匡之;我生多难,君扶将之;我有疑事,君榷君商;我有赏心,君写君藏;我有幽忧,君噢使康;我劳于外,君煦使忘;我唱君和,我揄君扬;今我失君,只影彷徨。
天涯知己何蕙珍
1899年底,梁启超应康有为之请,赴美国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宜。一日,檀香山一位加入保皇派的侨商设家宴招待梁启超,引来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纠葛。
梁启超进入何家大院,出迎的除主人外还有一年轻女子。她是侨商的女儿,叫何蕙珍,芳龄二十,从小接受西方教育,16岁便任学校教师,于今已有4年,英文极好,因今天有西洋人参加宴会,由她做梁启超的翻译。
宾主落座,何蕙珍便挨着梁启超坐下,不时有一股淡香飘入梁启超的心腑。多年来,除了妻子李氏外,他还没有与一个女子这样接近过。席间,何小姐颇为活跃,她广博的学识,不凡的谈吐,尤其是她对梁启超著述的熟稔,使在座者大感意外。整个宴会仿佛成了何小姐与梁启超的对语,而他们两人,也如相知多年的忘年交一般。
席将罢,何小姐又将她在报上替梁启超辩护的文章原稿拿来给他看,并说:“这是我代先生笔战起草的英文中译稿,请先生惠存并予指教。”接过何小姐的手稿,梁启超吃了一惊,他多日的疑惑顿时冰释。原来,梁启超刚到檀香山时,到处奔走演说。清廷驻檀香山领事馆买通了一家当地的英文报纸,不断写文章攻击梁启超。梁启超心中不服,苦于不懂英文,不能回击,只好置之不理。
不料此后不久,竟出现一桩怪事,另一家英文报纸上连载为梁启超辩护的文章,文字清丽,论说精辟。显然,作者对梁启超的经历和著述了如指掌,但文章未署作者姓名。今日真相终于大白,原来那些为自己辩护的文章,竟都出自眼前这位华侨小姐之手。
临别时,何蕙珍含情脉脉言道:“我十分敬爱梁先生,今生或不能相遇,愿期诸来生,但得先生赐一小像,即遂心愿。”
数日后梁启超践约将照片赠与何小姐,何小姐亦投桃报李,回赠亲手织绣的两把精美小扇。梁此时已坠入情网,几近痴迷。
不久,一位好友前来拜访梁启超,婉劝梁娶一懂英文的女子做夫人,说这样会给他的事业带来极大的帮助。梁启超沉思片刻,随即言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敬她爱她,也特别思念她,但是梁某已有妻子,昔时我曾与谭嗣同君创办‘一夫一妻世界会’,我不能自食其言;再说我一颗头颅早已被清廷悬以十万之赏,连妻子都聚少散多,怎么能再去连累人家一个好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