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房外头,轻手轻脚走来一人,探头瞧了瞧,又悄悄退去了。那身影飞速回到前院东厢,云娇正一脸肃穆的等在门前。蒹葭两手攥着都快拧成麻花了,一见谷莠子回来便冲上去,小声而迫切:“如何了!”“得手了!”谷莠子笑的欢实:“那厮两只脚挂在茅缸边沿上,还未彻底落下去,不过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云娇紧攥的十指瞬间松开,心头的弦也不再紧绷,轻声问道:“外头可都安排妥当了?”“妥了,”谷莠子上前小声道:“小的与他兄弟二人说了,只要他两条腿,旁的随便他们处置,但不可取他性命,他兄弟二人应下了。”“嗯,”云娇点头。她并非不想要那狗贼性命,只不过外祖母如今犹在,若是孙女的姑爷走在她前头,不更显得她福薄了?“去叫表姐来,再去园中采些新鲜的花儿来插,”云娇吩咐下去,便回了外祖母的屋子。钱香兰片刻便至,这几日傍晚,她常来瞧祖母,也与云娇闲聊,姐妹之间活泛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生疏了。二人在房中闲聊插花,好不快活。
那沈长东此刻却还悬在茅缸之中苦苦挣扎,呼救无门,他打算自力更生,想要凭借腹部的力量抬首而起,两只手拽住茅缸两边盖着的木板,再爬上去。若是年轻时,这番动作他或许还可一试。可如今他年岁大了,又在钱家养尊处优这许多年,身上早就没了年轻时那把子力气,试了几番之后不仅不曾成功翻身而起,反倒脚上一滑,脑袋直接坠入了茅坑之中。“我命休矣……”他一个念头方出,已然对着茅缸一头栽了进去。他紧咬牙关,觉得恶臭的粪直往他眼鼻耳中钻,个中滋味就别提了,他想要呼吸,可眼前全是浑浊的粪水,张嘴便要灌进去,他哪还敢呼吸?忽然想起这茅厕有条路径是通着外头的,为了方便清理,外头那个茅缸要浅些,若是憋住气游出去,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不过也说不准,外头那茅缸如今也是满满当当,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不过眼下已经由不得他纠结,只得一咬牙一闭眼,游到茅缸边缘,两只手胡乱的摸索。幸而运气不错,没两下就摸到了那路径。他努力挣扎着探出头来,张嘴猛吸了一口气,此刻也顾不上的粪水流到口中,憋着一口气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顺着路径游了过去。一路上也可算是披荆斩棘,总算顺利游到了外头的茅缸。……外头草丛中守着两兄弟,看着不过十五六的模样,二人样貌一般清秀,年龄相仿。大的叫石山,小的叫石海。这兄弟二人是这莱州城外头庄子上的。他们父亲是个瓦匠,为人勤恳又老实,人称石老憨,母亲李氏守着几亩薄地,带着他兄弟二人,原本一家温馨和睦安居乐业,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