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3年，一位俄国人眼中的晚清丰镇（三）

　　【按：本文节选自［俄］《蒙古及蒙古人》第二卷。作者波兹德涅耶夫记述了其由北京出发前往归化城（呼和浩特）途中的所见所闻，内容较为充实。现摘录其中途经丰镇地区所记日记原文，对于研究当时丰镇地区近代历史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3月6日
　　星期六
　　从夜里2点钟左右开始，直到整个早晨，都刮着东北偏东的风。我们于7点15分从丰镇出发，儿乎是朝正西驶去。道路两边看上去好象是一大片没有开垦过的草原，不过走近了仔细看，就能发现这里的士地是种过庄稼的，而且无疑都是两三年前才荒废掉的耕地。看来，人们劳动的痕迹在黄土壤上比在黑士壤上消失得要快得多。路上的景色总的说来极为单调，因为道路两旁都是这些被遗弃了的田地，只偶尔在远方才能见到一些住房。9点40分，我们又见到一具饿尸。我的车夫是丰镇人，他说大约个半月以前他还在丰镇的街道上见过这个人，他有时讨饭，有时给人做些杂活。这幅惨景我们是在靠近河岸的地方见到的，这条河被当地人称为小河子，可能它还有个正式名称，就象被称为大河的那条河实际上是叫灵河一样。小河子是一条不超过三俄丈宽的小河，在离丰镇不远的地方流入灵河。在这段路上有座小桥跨过小河子，这是离此不远的二道墙村的农民搭起来的。我们过桥时每辆大车付了五文钱。从河岸开始，是一段逐渐升高的山路，半路上有座小村庄，叫分开路。10点30分，我们走过了离山口更近的一座小村子，叫二道沟，这是少数几座保持着富裕景象的村子之一。
　　这里有四十来家农户，一座石头砌的庙和戏台都十分完好，有一家房屋的门上方还挑着一个幌子，表明这里是店铺，但它卖的只是过路人吃的干粮。将近1点钟时，风开始小了，气温计开始迅速上升，一小时之内升了五度。11点10分，我们终于登上了这道又缓又长、但却不太高的翻山道的山口，它叫小坝。我们眼前又展现出小河子的谷地，这条小河显然是从北面绕着小坝过去的。谷地中有五六座为树木环抱的村庄，村边的树长得十分茂密，因而这些村子就好象隐没在小林子里一样。夏天从这道山口的最高处看主，风景想必是极为优美的。我们见到的这些村子中，第一个村子叫马厂梁，有十六户人家。离它约两俄里的地方，在樊家库联村的正对面，有一个到小河子左岸去的渡口，然后道路就沿河而上。樊家库联这个村名是由汉语和蒙语奇特地混合而成的。据说它的来历是：过去有一户姓樊的人家，他们的住房都造在一个大围墙里。而当地的察哈尔人把围墙叫库联。12点45分我们到马王庙村，就在这里歇脚。
　　马王庙是个穷苦而破烂的小村子，这里唯一的一座巨大而又确实漂亮的建筑物，就是村子因之而得名的马王庙。这座庙有三座独立的殿宇：一座在正中，是关帝庙；一座在左边，是龙王庙；一座在右边，是马王庙。我们参观了这几座庙之后，于2点10分上路，开始向一个山口走去。在山口的最言处，我们发现一个很久未见的蒙古鄂博。下了这道山口，是几条漫长、多沙而单调的山谷。仅在2小时之内，我们在山谷里不同的地方就见到了八具死尸，不过都是不完整的：有的地方是腿，有的地方是身躯，有的地方是其他部分，他们都是当地饥荒的受害者。4点25分，我们经过庆乐庄的六座小破房。由此又走了1小时零1刻钟到了天成村。这里有一百多户人家，还有不少店铺。但却没有什么特产，因此这些店铺也只是做些小生意，而且显然仅仅是为了满足附近居民的需要才开设的。从天成往归化城方面去有两条路:南路和北路。商人和载货多的大车都不走南路，因为这条路上的石头和山岭特别多。它由天成开始，通过没有汉族居民的察哈尔地区，并经过双古城和弓坝庙两个村子。从弓坝庙开始，经香火地，直到宁远县为止，一路上的石头多极了。宁远县位于一道深隘的山沟里，四周是高耸的悬崖峭壁。这纯粹是一座古老的中国城市，但于它离归化城已经不远，因此除了地方性小买卖以外，在贸易上并没有什么地位。经过宁远有一务通往中国内地和北京的大官道。至于往呼和浩特方面去的路，它一出宁远县城就上了一道很陡的山坡，直抵高高的山脊。从这道山脊到一条深谷的下坡路是在半山腰利用陡壁上的阶状地形开出来的。从陡壁到谷底的垂直高度有二十至三十俄丈，有些地方的道路干脆就是从峭壁上凿出来的。这条下坡路儿平有十里长，然后道路沿着一条水流湍急的洞谷延伸三十来里，直到河谷出口处一个叫西沟门的小地方。由此开给，道路向西北拐去，沿着这方向走过最后一站羊盖板。就到达归化城了。这样，从天成到归化城共有下面几个落脚点：看火地七十五里；宁远四十里；阳坡窑三十五里；羊盖板五十里：归化城五十里。
　　我考虑到这条路荒凉，没有走这条路，而是在打听到上述情况之后，从北面的那条路走了。我听说北面的这条路一方面人烟比较稠密，另一方面这条路上的蒙古人与汉人之间的接触要密切得多，这使我特别感兴趣。从天成出去，道路两旁是一片未曾开垦过的、不断向西北方升高的草原。走在高地的途中，我们越来越清晰地看出在我们前方山上有五座高台。它们是什么时候建造的，我未能问明，但它们肯定与长城无关。7点40分，我们开始从上面说到的那座高地沿着很陡的坡面下去。为了和缓坡度，下坡路在山上筑成了＂之＂字形。整个这条翻山的道路叫韩庆坝。下了山坡，我们来到一片很大的谷地，叫岱海滩。这里有两片相连的湖泊，一在东北，一在西南。在西南面那个湖的北岸，有个小村子，村名也叫岱海。我们在这个村里落脚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