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锅居传说真的是定王府的更夫创办的吗？

　　2018年的砂锅居
　　以往有关沙锅居有不少的传说。一说它开业于乾隆六年 (1741) 。是清代定亲王府 的更夫们发起创办的，或即从定亲王府的更房演化而来的。这种说法流传广泛，且为不少文章所采用。但细考起来,却不乏矛盾之处 。
　　查一下资料，清代的定亲王只封过一支。那就是乾隆的长子永璜亡故，乾隆追封他为定亲王，并让其子绵德袭封，这件事发生在乾隆十五年 。
　　矛盾就在这里，如果沙锅居(早期大名叫和顺居，沙锅居是俗名)确实开业于乾隆六年，那么它就不会是从定亲王府更房发展出来的，因为十年之后才会出现清代头一个定亲王 。
　　反过来说，如果沙锅居确实是定王府的更夫们创办的，那么它一定开业于乾隆十五年以后，而决不会开业于乾隆六年，因为那时还没有定王。
　　图为定王府大宗和小宗承袭简表 红色为大宗 蓝色为小宗，图源@橘玄雅。
　　为了把这个矛盾解决，我们还需研究一下沙锅居北面几十步远的那个王府。
　　沙锅居所在的地方一直叫缸瓦市 。据说原址比今天的位置还要稍靠北。早年，从文达里一带向北一直到颁赏胡同(清代又叫板厂胡同)，都是定亲王府 的地盘。但是，定王府这个名称，一定是乾隆十五年之后才会有的。那么在这之前呢?
　　嘉庆年间的礼亲王昭槤在其所著《啸亭续录》中说:＂定帝王府在缸瓦市。 ＂又说:＂巽亲王府在缸瓦市，今为定王府。 ＂这就是说定王府的前身是巽亲王府。
　　那么乾隆六年的沙锅居会不会是从巽亲王府的更房脱胎而来的呢?查考材料，还有一些复杂情况。为此。我们要从另一头说起。
　　众所周知，清代开国元勋，努尔哈赤第二子代善 ，曾被他的弟弟皇太极(顺治)尊封为和硕礼亲王，他的儿子也被封为亲王、郡王。他们父子领有八旗中正红、镶红两个旗。沙锅居所在的缸瓦市一带，就属红旗的范围之内。
　　礼亲王代善
　　代善死于顺治五年 (1648) ，死后，第七子满达海 袭爵，三年后改封为巽亲王 。巽亲王这个称号存在的时间很短，由于七房子孙得罪，顺治八年，换了代善第八子的后代杰书 来承袭并改封为康亲王 。
　　康亲王传到乾隆四十三年，为了纪念代善，才又被重新改封为礼亲王 。这个礼亲王的王府，今天还大致保存着，就在沙锅居东北不远处，西皇城根街北口路西的那座大院子。许多人都知道这是清代礼王府。
　　礼王府旧址
　　绘制得十分精细的《乾隆京城全图》，反映了乾隆十四、五年间北京城内的实况。在这张图上，缸瓦市、沙锅居这一带当时只有康亲王府，就在上边说到的礼亲王府的位置。
　　《乾隆十五年京城全图》中的礼亲王府极其周边。当时的府主人为礼亲王代善的孙子杰书，封号为康亲王，因此地图中标注为康亲王府。
　　这一条线弄清楚了，我们再看定亲王府 。
　　在《乾隆京城全图》上看，康亲王府西侧紧挨着一个很大的府第。它并不是在沙锅居的东北，而是在正北边。
　　这个建筑的中路从规制上比较，大致相当于当时＂贝勒府＂的样子(多罗贝勒是清代次于郡王的爵位)。它的左右两路几乎没有什么房屋，是极空旷的大院子。《乾隆京城全图》对它的画法和对其它王公府邸的处理一样，用了特别精细的表现，这说明当时它的级别够高，但图上却没有标明这个府的名称 。
　　这里正是以后不久就要设立的定亲王府 。它占地面积很大，园林建筑在北京各王府中是很有名气的。定王府在1934年被拆掉，不过它北部的一些建筑实际上还是保存下来了，就是今天＂九三学社 ＂所在之处。
　　由上述这些情况，我们可以看到，昭槤在《啸亭续录》中说＂巽亲王府在缸瓦市，今为定亲王府 ＂这句话，我们不能理解为定王府前身就是巽亲王府。因为从顺治十六年巽亲王获罪削爵到乾隆十五年定亲王始封，这中间还隔着九十二年。
　　但是又要考虑到，昭槤本人就承袭过礼亲王， 他对自己的列祖列宗，对＂礼王一巽王一康王一礼王＂这一串变化过程，不会不清楚。但按照清代的通例，第七房巽亲王犯了事，后代也不见起色，就要把原住的王府交出去。这些事情是家族中不大光彩的一面，昭槤当然也就不细说了。
　　《乾隆京城全图》告诉我们，在定亲王出现的前夕，这里还是一个空府。
　　综合这些情况，我们似可推断这样一个过程:最初巽亲王府在今日沙锅居正北，后来这个亲王封号东移，成为康亲王府。乾隆十四、五年间，东边的康王府仍旧是辉煌壮丽，西边的王府(原巽王府)却早已是人去楼空。直到乾隆十五年之后，西边才重又出现了赫赫有名的定亲王府。
　　讲到关于沙锅居的传说，从一般情理上分析，有些事情不太容易传错。例如像＂沙锅居开业于乾隆六年 ＂以及＂沙锅居是王府中的更夫们把满洲祭祀后的白肉拿出来卖，这样渐渐形成的。 ＂这些东西比较具体。不容易传走样。但是对于统治阶级上层的复杂变化，绝大多数人是不关心，也不太容易搞清楚的。
　　1962年西四南大街沙锅居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讲: 沙锅居(和顺居)开业于乾隆六年，当时这一带有个康亲王府。创始沙锅居的那几位更夫。可能是康亲王府所属。但到了以后，由于沙锅居北边定亲王府建立起来了，它离沙锅居极近，二百多年来在人们传说中就搞成沙锅居的创立与定王府有关了。
　　沙锅居的传说还是很有意思的，是个历史材料，稍加辨证，不出大格，讲起来大概就更有味道了。
　　砂锅居的神锅
　　附带说一点，传说中还有个别讲法似也可考虑。比如讲当年更夫们在定王府墙上打个洞向外卖肉 ，这就有点玄乎了。
　　王府的围墙有多厚实，从沙锅居向北走几步就能见到。今天颁赏胡同的南侧是府墙，西段是定王府的后墙，拐过弯东段就是康王府(礼王府)的后墙。在这种墙上打个洞是很难的，而且当时谁敢这么干，离杀头也就不远了。
　　在清代倒是有这样的记载:王府墙上留个洞是为了向外扔被害死的奴婢 。关心于此的同志可以翻翻昭槤的《啸亭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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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谢和声明
　　本文图片部分源自网络，侵删。
　　本文源自《燕都》，
　　原题《沙锅居传说》，作者周崇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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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了99年的玉华台，北京淮扬菜里的扛把子
　　还记得西单路口的又一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