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太仆寺街 西单商场南楼，出后门，正对着的就是太仆寺街，走到尽头就能看到红墙，红墙的另一头就是共和国的心脏——神秘的中南海。 太仆寺街东接府右街，正对着的是中南海的红墙。 虽说毗邻西单商业街，但因地近中南海，作为两者的＂缓冲地带＂，这条老胡同除了西口稍显繁华，总体还是比较静谧的。无论隔壁的西单北大街多么喧闹，只要过了横二条路口，很快就能安静下来。 2002年的太仆寺街，可见中南海的红墙。 其实胡同里也有着局气、庆丰包子铺、红红烤鸭店、8号苑等客流量不算小的饭店，有着宏庙小学低年级部，力学胡同的后门也开在胡同里，还有着一座府右街宾馆，但或许是周围一众机关单位太过严肃，或许是胡同两侧的国槐太过浓密，总感觉只有在孩子们放学和机关单位下班的时间，胡同里才能稍微有点人气儿。 在西单商场俯瞰太仆寺街 但其实据老街坊回忆，在这条老胡同里，过去有着粮店、酒馆、豆腐坊及各色商店，还有着太仆寺街第一小学、第二小学。如今我们总在找寻皇城根下地道的京味儿生活，曾经的太仆寺街可不就是吗。 2002年的太仆寺街，可见路北侧的府右街宾馆和南侧的北京太仆寺蔬菜市场。 太仆寺并非寺庙 而是掌管马政的皇家＂钱袋＂ 太仆寺街，顾名思义，是因胡同里曾有座太仆寺而得名。这里的太仆寺可不是寺庙，而是一个皇家衙署，专门掌管马政。自明代在此设立太仆寺起，这条胡同就没有改过名。 虽说胡同得名于明代，其形成却可追溯到元代。据《天府广记》载：太仆寺＂乃元兵部旧署，职专马政＂。也就是说，明代太仆寺是在元代兵部旧址上建起来的。 据《明嘉靖三十二年北京城全图》，太仆寺大概位于如今府右街宾馆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隆庆年间，新太仆寺卿王世贞的走马上任，为这里带来了一些改变。王世贞作为文坛领袖，＂独领文坛二十年，声华意气笼盖海内＂。任职期间，曾在此留下一块石刻，其上有两匹马，都是他亲手临摹的名家画作，一位是五代人史道硕，另一位则是楷书大家、被称为＂元人冠冕＂的赵孟頫。 元人(无款) 仿史道硕圉人调马图 据杨士聪《天堂荟记》：＂太仆寺，石刻画马二，一史道硕画，一赵孟頫画，皆王世贞官太仆时摹勒。赵画马，人所共知。史五代时人，画马视赵为奇，筋骨鬃鬣，更加崚嶒，借此以久其传，实为厚幸矣。＂ 元代 赵孟頫 人骑图 元代 赵孟頫 人马图卷 正如杨士聪所述，这位史道硕在史书中并无太多记载，甚至连其生平都只是＂不知何许人＂五个字草草带过。正是这位连出身都不详的画家，却因画马和鹅太过出色而为世人所知，妥妥的不靠出身靠实力啊。 王世贞为什么偏偏要临摹马呢？因为太仆寺本身就是主管马政的。 太仆寺一职本是秦汉九卿之一，掌管车马。唐代为九寺之一。到了明代，主要掌管牧马相关的政令，属于兵部。这样看来，明代的太仆寺建在元代兵部之上，也不无道理。 赋役折银 太仆寺的财富密码 明太祖朱元璋曾言：＂马政国之所重。＂而作为掌管马政的机构，随着赋役折银的推行，大量的马匹被转为白银，太仆寺因此逐渐转变为整个大明王朝的＂钱袋子＂。在嘉靖朝时，太仆寺所存银两就已经是主管财政的户部的四五倍之多！ 太仆寺如何有这么多的收入的？这要从朝廷赈济受灾马户的政策说起。 时人记载：＂永乐十五年，定南方养马例。江北每五丁养马一匹，江南十丁养马一匹。凡种马倒死、孳生不及数，例应赔偿，而遇灾荒每群听以三分之一纳钞，即便入官。此折色之始。＂ 到成化初年，有人提议＂（南直隶马匹）多矮小，不堪征操，今后江南该解马匹，其不堪不敷之数，每匹征银十两，类解收贮，随时官买，寄养给操。＂ 对于江南的马户来说，将马匹解送到京城费事费力费工钱，不如直接折合成银两方便；对于朝廷来说，马匹够用就行，太多了还增加财政负担，战时再用白银买马就是了。 明代，边境会定期开马市，和游牧民族以茶换马。 就这样，一拍即合，各地也纷纷效仿，到嘉靖七年，全国除3000匹马没有折银，其余14500匹马均折银，改折率高达88%。 更有甚者，因国库收入惨淡，竟然还将马政之根本——种马和孳生马驹也都一一变卖了。 而后，政府针对马户、开垦荒废牧场的地主豪强等也都一一征收了粮草费和牧地租金。 再加上，马政原本就有的用于马匹非正常死亡和走失的赔偿和保险的桩朋银制度。于是，太仆寺从原本吞吃大量经费的机构，变为了坐拥大量经费的机构，最高时它的库房里甚至积攒了一千多万两银子！ 这笔巨款，对税务体系四面漏风的大明王朝来说，不啻于天降＂横财＂。于是，全国各地的窟窿都指望着太仆寺的＂马价银＂救命。不论赈灾，还是军费，甚至连皇帝的日常赏赐都要太仆寺出钱。 民牧和官牧的＂零和博弈＂ 最终拖垮了大明王朝 更可悲的是，这笔＂横财＂却并没能买来太平，＂边将不惜马＂反倒成为了常态。边将们不珍惜的不是自己从蒙古淘来的好战马，而是朝廷送过去的马。毕竟，这些马不死，怎么让朝廷送买马钱呢？ 虽然国家也曾为此做过尝试，设立＂寄养马＂制度，以官牧来作为民牧的补充，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儿。 但由于明朝疆域所限，比之过去少了大量牧场，牧区便开始向农耕区转移，于是马政和民政便形成了一种＂零和博弈＂，一方收益必定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 万历十年（1582）明时期全图，内蒙古等优质牧场地区并不在疆域之内。图源：郭沫若主编《中国史稿地图》 而上层机构对官牧的漠视，又导致军马场机构人员地位低下，财权和人事任免权都不在手上，最终也免不了被合并的命运。 到明末，太仆寺手里既没有了银子，也没有了战马，民穷财尽，而此时，气势汹汹的清军入关了。 出走太仆寺街的太仆寺 随着清王朝一起消亡 到了清代，太仆寺沿旧制，依旧掌管马政，但和明朝不同的是，清王朝控制着蒙古高原等天然牧场，再加上游牧民族出身的满族人对马匹的重视，逐渐在长城以北以及各八旗和绿营驻地建起的大批官牧场，中原地区不再养马。 甘肃的山丹马场 太仆寺设于顺治元年，最初一直掌管马价银，鲜有作为。直到康熙九年，接管了兵部的大库口外种马二厂（后改称左右两翼牧场），其地位逐渐提升，成为掌管马政的重要机构之一。 如今的太仆寺旗，清代时为太仆寺左翼牧场。 雍正三年（1725），太仆寺移至正阳门东城根，离开了这条因它才有了名字，并且和它共同存在300多年的老胡同。 清代马政本就是为了维护满族统治阶级的利益，随着清王朝的衰弱，其马政也逐渐废弛直至消亡。太仆寺作为清代马政的一个组成部分，在光绪三十二年（1906）被裁撤，其掌管事务被并入兵部改组的陆军部。 而西单牌楼附近这条曾经以＂太仆寺＂为名的胡同，却得以流传至今。 如今太仆寺街与横二条的丁字路口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太仆寺街是以＂街＂为名，而不是＂胡同＂，说明这里在过去应该是京城的一条主干道路。而如今，太仆寺街北侧的灵境胡同作为北京最宽的胡同，早已取代其成为了一条城市次干线。 限于篇幅，今天我们就讲到这儿。 太仆寺街曾名人辈出，您知道几个？ 这些名人故居，如今还有建筑遗存吗？ 太仆寺街过去曾烟火气浓郁， 一小、二小、粮店、自行车仓库…… 如今又是何种模样？ 如有兴趣，欢迎关注明日的文章~ 关于太仆寺街，您还知道哪些故事？ 欢迎在留言区分享~ · end · 致谢和声明 本文图片部分源自网络，侵删。 参考文章 [1] 明代太仆寺如何从一个养马的官署变成朝廷的＂钱袋子＂的？ [2] 吸灵怪，中原王朝的战马为何总是不够用？从万历皇帝的一笔千万白银借条说起，冷兵器研究所，2019.3.28 [3] 张小龙，明朝北京太仆寺的民牧研究，2013 [4] 苏亮，清代太仆寺述略，文学界(理论版)，2011 [5] 王妍，清代马政概说，历史教学月刊，2016 [6] 北京市西城区地名志，北京出版社，1990 一首胡同谣，从老北京的彰义门说起 彰义门 往里看：南北线阁多大院，报国寺里看墨宝 彰义门 往里看：烂缦胡同多会馆 绳匠比丞相的辈分高 彰义门 往里看：菜市口 骡马市 湖广会馆把戏听 彰义门 往里看：珠市口 南城最繁华的地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