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树下的往事

　　杜梨树下的往事〈一〉
　　我乡下老家屋西边临河，河边码头旁曾长有一棵伟岸的杜梨树，大约在二OO四年的某一天我回老家时杜梨树突然不見了，但不知为什么杜梨树下的往事却始终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我老家的村叫邵巷村，建村已有五百年以上。其往北三里地是联接长江和大运河的九曲河，再往北十多里为靡迤而陂陀二十多公里的宁镇丘陵之余脉，其再往北大约二十里即为澎湃向东的长江。村向南约五公里是著名的京杭大运河和京沪铁路线(当初为英国人所建)。当年站在我家祖宅的二楼窗囗能看到京沪线上冒烟奔跑的火车。(图一为我家祖宅，大约1850年左右建)。
　　村四周河塘密布，呈网络状分別通向庙河和九曲河。在各河塘之间为肥沃而平坦的平原。
　　优越的地理位置，邵巷村历来就是鱼米之乡且为风水宝地。小时候听奶奶讲，当年陈毅在茅山一带打游击，曾越过京沪铁路渡过大运河到我们村住了一宿，找我们村联络然后北上找丹北游击大队。
　　邵巷村确也地灵人杰。历史上出现许多乡绅贤达。民国时期村上有人在常州当警察局长，在扬州当卫生局长，胡姓本家胡乐在南京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谋职。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更有一些平民去上海、苏州一带做学徒，做裁缝、开商铺等，我爷爷当年就在上海荣毅仁家开的复兴面粉厂上班。当年村上也出了一些共产党地下党游击队，著名的丹北游击大队就有我们村的人，解放后有人任军分区司令，有人任苏州行署正厅级领导(郦姓，是我爷爷的表兄弟)。
　　邵巷村建村五百年以上，几乎没有出现大的干旱和洪涝之灾，明清时期水利网络就非常好，故历史上很少出现饥灾。似乎有谷神在遮荫此地的百姓，它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世事变迁，历史进入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记得大约1967年左右，我四岁左右，我家在老祖宅前面盖了两间简易草屋作为平常吃住生活主要场所（老祖宅一分为二，前半间分给我伯父家，后半间分给我家）。从我记事起，我总觉得吃不饱饭，一天三顿都是稀饭。在那住在草屋的岁月里，发生了我印象最深的两件事:
　　那时1968年的盛夏，一天午后大约一点多钟，树上的知了是使劲在叫，太阳直射在大地上，估计温度在四十度左右，大地热得似乎滋滋冒烟。大人们应该都在午休。我大约五岁，和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屁男孩偷偷跑到离村大约八百米左右的生产队西瓜田里，准备偷西瓜吃，刚到田边，不知听谁喊了一声抓偷瓜的。吓得我们拨腿就往回跑。由于路窄坡陡，我一脚踏空，滚落到路边的河里。(那条河我们叫它为nian,o塘)，河虽只有二十来米宽，可水深至少三至五米。因那时我还不会泳，记得落水后，慢慢往下沉，两只眼睛往上看，水是碧绿碧绿的，直至看到太阳折射到水下面的光。当时在水中自己也不觉得心慌，没有出现乱挣扎的情况，心里想，这下可能完了，生的希望很渺茫，因为清楚如果没有外力帮助，自己今天绝对没有活路了。大约沉下水两分钟不到，河对岸刚好有一个小伙子正在挑水浇山芋地，他大概看到了我掉下河了，他三步并两步从河对岸跳下水游到河这边把我从水下捞了上来。记忆当中这个小伙子应该是楊中朝，当年他应该十六岁左右。
　　长大后听母亲讲，在我三岁左右还是冬天，在码头上掉下河一次，被人捞上来后，已无呼吸。后来大人把我头朝下驮在生产队水牛背上在打谷场上走了好几圈，后来哇得一下把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慢慢苏醒了。这次落水我似乎没有印象，但朦朦胧胧有一点记忆，因年龄实在太小。
　　人生在世，没有经历过生死和经历过生死绝对不一样。生命有时觉得很坚强，其实是很脆弱的。人生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
　　事不过三，2013夏初，我和同事滕小俊午后开车往镇江朋友处送酒，在沪宁高速离镇江出口大约五公里处发生车辆侧翻事故，主要原因是午后困乏疲劳驾车。当时两人从驾驰室用脚蹬碎挡风玻璃爬了出来，两人竟毫发无伤。事后想想真是后怕，假如后面车辆急速撞上来，恐我们两人生命就不在了。
　　回忆三次生与死，冥冥之中我觉得＂一方生靈之洪庥正在此古老而生生不息的邵巷村＂。
　　另一件印象最深的事是:大约1971年夏天(七月底)，那天晚上大约七点半左右，我们全家在草屋北门口围绕一张小桌子吃晚饭。我还清楚记得其中有一位常州知青叫张国年的到我家来玩。晚饭还没吃完，突然乌云密布，刹那间雷电闪鸣，风雨交加，狂风骤雨铺天而来。吓得我们赶紧收拾桌椅往家跑，然后关好前后门。我记得风实在太大，有一个朝南的门根本挡不住台风，随时都有吹倒的危险。我用吃饭的桌子拚命顶住那个门，那时人瘦小力量也小，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仍然不管用，心里害怕得要命，觉得整个房子都要塌倒下来了。就这样僵持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突然草房子的半个屋顶被台风掀了下来。要知道那时候我才八岁左右，从来没遇见过那么大的台风，那么恐惧的惊雷，那么狂泻的暴雨。那天整个晚上连睡觉的地方也没了……
　　世事就是这样，究竟后面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可能连当时的大人也不知道，何况是我那么小的孩子……
　　那场台风过后，我家的草房子实在没法住人了。经过大约五年时间的筹备，并举债一千伍佰元在村东边的一条河边造了三间二层楼高的瓦房。为方便生活用水，在房子的西边河岸上搭建了一坐简易码头。码头旁边有一株杜梨树，当时杜梨树的直径大约在十公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