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戏不分，不疯魔不成活。蝶衣既已是风魔状态，自然是想把戏演完。更何况在蝶衣看来，既然说好了要和段小楼演一辈子的戏，少一年、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所以蝶衣在他死前也是在和段小楼演戏。
历史中的虞姬拔剑自刎，为的是让霸王不顾及私情。深情的虞姬，也是深情的蝶衣。
蝶衣从小便和段小楼在一起锻炼，演戏，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下，蝶衣成了真虞姬。虽然段小楼这个霸王不是真霸王，但不妨碍蝶衣对他的爱。蝶衣在年少时，就许下心愿要送给小楼那把剑。那把剑在蝶衣的漫长人生中也成了蝶衣对小楼的情感寄托，在蝶衣眼里，小楼拿上了那把剑就是真霸王。
在菊仙嫁给段小楼之后，蝶衣从未承认过她这位“嫂子”，一直称呼她为菊仙小姐。这是蝶衣倔强的爱，这是蝶衣不肯服输的爱，这是蝶衣对段小楼那最真挚的爱。
蝶衣在经历了小楼娶妻之后没有寻死，被小楼斥骂给日本人唱戏之后没有寻死，虞姬的角儿被抢之后没有寻死，在小楼当众“揭发”他的种种事迹之后没有寻死，却在最后一场戏中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也许是因为在最后一场对戏中，小楼唱到“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时。那些年的回忆把蝶衣唤醒了，蝶衣终于明白，眼前的霸王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真霸王。而蝶衣不愿放弃心中那份虞姬对霸王的爱，于是在戏中拔剑自刎，留下自己虞姬的身体与那深情的爱。
程蝶衣最后自杀的原因
看的时候我就不住地想……程蝶衣一生有无数次可以去死的理由和机会……在他被切断六指的时候，在他小时候老是被错“本是男儿郎”的时候，在他被张公公玷污的时候，在他得知小楼要取菊仙的时候，在他委身屈于袁世卿的时候，在他因给日本人唱戏被压上法庭的时候，在他被自己养子小四抢走虞姬角色的时候，在他在毒瘾发作的时候，在他被打上“牛鬼蛇神”标签被批斗的时候……让我惊讶的是，所有这些都没有让他想到去死。
他最后的死，是自杀。是在一切历史悲剧都过去，风平浪静地时代。他与小楼十一年后重逢再次排练霸王别姬。然而这一次的乌江自刎，就是永别的了。
后来我想通了。程蝶衣作为一个戏子到了这个境界，绝不允许任何因素破坏艺术的纯粹性。之前的这些理由，都是历史悲剧混在着个人悲剧，都不足以表达他对小楼的感情。只有在没有任何外界压力的情况下，他的死才是完全为了小楼，或是霸王。为小楼是为了爱情，为霸王是为了艺术。程蝶衣早已无法区分两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