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尘的那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为了买和生结婚的新房,我去参加一个房地产咨询会。
那天的咨询会是尘讲解的。他是那个房地产公司的部门经理。
我的眼神一直被尘牵动着。我终于相信,一个人原来能和另一个人如此相似。我发现自己正在沉沦,万劫不复。
算命先生说我今年命犯桃花。我告诉自己,尘是我的桃花劫。
接待小姐让我留下简单的联系方式,我故意留下写满详细资料的名片。办公室电话、家里电话、手机、EMAIL,甚至QQ。我要确保无论用哪种方式,尘都能找到我。
两天后,我接到尘的电话,约我下班后在咖啡馆见面。
尘穿了一套象牙白的西装,高高的个子,越发俊朗挺拔。很少有人会把白色的西装穿得好看,尘是个令人心动的男人。
“张小姐,我核查过我们公司的问卷,有一个问题你回答得很特别。所有人都回答“愿意”,只有你回答“不”。你能告诉我原因吗?这对于开发商来说很重要。”尘这样来了开场白。我笑着没有回答。
以下的闲聊,很自然地抛却了公事,聊得很投机。虽说今天的会面是出于公事,但我和尘,毕竟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
后来和尘见面似乎就顺理成章了。每次我们都是打着房子的旗号,却彼此心照不宣地坐在酒吧昏暗的角落喁喁私语。
“若菲,不要拿爱情诱惑我。我不知道,你是来买结婚的新房。这是个危险的游戏。”灯光迷离中,尘目光恍惚地看我。
诱惑又怎样,游戏又怎样?没有人说我不可以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这个像极我初恋的篮球队长的男人。
“尘,你是我的桃花劫。”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头已经深埋在尘厚实的胸膛里。那个篮球队长早已远赴日本,也许一辈子不会回来。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尘。尘是一个能够帮我把夭折的初恋写到最后一个章节的人。
“若菲,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是的,我很特别。我很清楚和生结婚时我该说“我愿意”,但我偏在该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和另一个男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反正婚期已近,结婚那一天,就是我放手的那一刻。
婚期已到,生不住地催我。生已三十好几,他父母更是着急。我知道我不是生最刻骨铭心的经历,奔四十的男人,总该有故事的。我不是不计较,是懒得计较。既然决定了要和他过这么长的一辈子,就不必多此一问,自寻烦恼。有时候女人的烦恼,多半是自己给自己找的。
生急于安定下来,给自己一个安定的家,更是让我在他身边安定下来。我搜肠刮肚,寻找各种理由,把婚期一拖再拖。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和尘在一起。玩火自焚是个古老的教训,游戏者总被自己精心设计的游戏弄得伤痕累累。我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老套的圈子,却不可避免,无法停止。
那家的酒吧老板已经熟稔了我和尘,每次都给我们留一个安静偏僻的角落。
“若菲,我离不开你了。我和她,一天也待不下去,她能有你一半温柔和善解人意就好了。”尘抓着我的手,含情脉脉。
尘说的她,是他的妻子。
女人如果爱上的是一个已婚男人,这个男人大多会在这个女人面前诉说自己老婆的种种不是。这大多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明知所有的道理,但在尘深深眼眸的注视下,我的智商下降为零。靠在尘的怀里,深觉自己无比美丽,无比温柔。傻傻的。
我甚至打算,我是否应该嫁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而不是目光清晰地挑选丈夫。事实上我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尘,并且,和那个篮球队长毫不相干。
尘妻子的电话在我完全不设防的时候打来。那是在咖啡厅里,我和尘的卡布其诺正泛着缠绵的泡沫。
“张若菲小姐吗?尘在你身边吧,麻烦你叫他接一下电话。”甜美柔和的嗓音,听不出尘平日形容的母夜叉味道。
她从哪里得知我的名字和电话?心头不由起了一股寒意。
尘的脸色一瞬间惨白。我听到他接过手机语无伦次地说:“我马上回家,我马上回家!”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拉着尘的手坚定而认真地说:“我决定不和生结婚,我要和你在一起。无论有多少困难,我都不怕!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什么?”尘像着火般猛地抽回手:“开什么玩笑?我是知道你快要结婚才敢和你开始的!”他一着急说了实话。
忽然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从头到尾只是顾影自怜,爱情一直锁定在游戏的规则里面。纵使无所畏惧,可这一个人的战争又该怎么打?我冷冷地望着尘,一言不发。
“对不起,若菲。”尘低下头,似乎在内疚:“我以为你早明白游戏的规则。我的妻子、孩子,还有她的家庭,我的家庭,都丢不下的……”我依然无话可说。心痛的时候,我知道报应来了。
我不再拖延和生的婚期,婚礼隆重而顺利。
结婚那天,意外地收到尘妻子的贺卡。
“我不恨你,我们都是可怜的女人。只是尘命犯桃花,我只能见一个打一个。爱一个人到死心塌地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我注定要挣扎,这是我的宿命,我逃不过,也不想逃。希望我们不再互相打搅。祝你新婚愉快。”
我哑然失笑。我和尘,究竟谁是谁的桃花劫?这个我从未谋面的女人,败得我溃不成军。只是愿赌服输,我输得心甘情愿。
生和我都满意我们的婚姻。我们可能不是彼此最爱的人,却是最适合过一辈子的人。
一天整理生的旧衣物,意外地发现一条橙色的丝巾。丝巾不是我的,我不喜欢那种温吞颜色。丝巾也不是生买给我的,若是惊喜也早过了时间。丝巾上陈年的褶痕里,折折叠叠都含着说不清的情分。我不动声色地把丝巾放回原处。生忘了也好,记着也罢,我不会为此打破婚姻的平衡。
爱情于我是一种失传的味道,遗落在多少年之前。开始是篮球队长,其后是尘。他们联手使我的爱情变得清淡。婚姻里,我不再手捻桃花轻歌曼舞,而变成那个为老公孩子不怕油烟的蓬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