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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往事

献给正在为爱付出或曾经为爱付出或等待的人们:无论是否有祈望的结果。每一段爱都应该被我们负责的经营出完成式。

                                                      ---------题记

  

   

春雪

2003年,1月1日,我来到成都.天空出其不意地飘着零星的小雪花,听说这里已经好多年没有下雪.没毕业之前我已经和一家传媒公司签约,工作是在成都的一家商业电台给他们买断的晚上9点档节目做DJ.老板Carl在北京时听我实习时做的节目,感觉很好,再加上我是新手,不会开出天价的酬劳,于是他请我到成都去,并冲着"出身名门"的毕业证书,给出一份让我颇感愉快的薪水,和暂时落脚的房子.成都,我牵挂了8年的人生活在这里.我更加没有理由拒绝.我叫April,22岁,北京广播学院的毕业生.

我住在市中心一座高层公寓的顶层,天台我也可以随便光顾。我的行李很多,都是些CD,书籍和杂志.Carl都帮我整理到他送给我的4个大书架里,书架是他送给我的见面礼.卧室和书房是一间.很简单,除了书架和靠落地窗的写字台,还有一张矮矮的床,我不在家里吃饭,免得自己打扫.小冰箱里只有一点巧克力,几盒牛奶,和一些速食的东西.我Email给北京的好朋友肖,告诉她,我的家正在建设中.

白天,我追求隐藏了8年的不纯动机。

每天清晨我起的很早,在公寓附近散步,回到家后,边喝牛奶,边打开电脑看新闻,查邮件.等到上班族都蹬上皮鞋,提好公文包,走出家门时.我穿着烂牛仔裤,大毛衣也走上大街.闲散的在车站前伫足,看这公交车开过,好象看到那里面有我熟悉的面孔.去市中心逛商店,我在每一家KENZO柜台前试用那款青草味的男士香水,那是他围巾上的味道.我还造访他在电话或邮件里提及的饭店,邮局,交通岗,有买茶蛋老人的十字路口......

好像一个渴得将丧命的渔夫,拼命的喝海水,可是越喝越渴,于是索性跳到海里.我也在盼望了8年后,终于跳进了这个城市,拼命的呼吸着它的气息,感受它的脉动.这样我就能感觉到他可能就在我的身后,在我对面的人群里,或者和我擦肩而过.但我从不敢幻想我会在下一个街角跟他碰面.

晚上,我快乐的谋生。

夜上浓妆了,我化做电波陪伴城市中寂寞的灵魂。下了节目,我不泡吧,也很少去应酬,偶尔和Carl一家去吃火锅。然后踩法国梧桐的树影和路灯下自己的影子哼着歌溜达回家。坐在落地窗前开始工作,准备第二天的节目,并且把这一天的遭遇和心情记录下来。

我热爱我的工作。它让我在倾听和诵读的同时释放喜怒哀乐。

情人节那天我还收到了一束玫瑰。是一位听众送到电台的,当时我没在,花朵中的贺卡上写的是“这个季节我找不到莲花!”我偷偷的笑了,我在节目里说过我的莲花情结,居然有人记得。不过依然没有人陪我过情人节,在这个对我来说依然陌生的城市里。

幸好我答应过他,在他给我讲完他的感情经历后,我决定不再过情人节

那天晚上下节目,我发觉,天气暖了,也许春天就要来了。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我越发的忙碌了。我感到,这个城市慢慢的接纳了我,将我视做它的子民。

听众给我的来信越来越多,千奇百怪。我怀疑我生活在一个满是文字符号堆成的空间里,就像电脑被病毒侵蚀后的样子。原来DJ是城市里的巫医,求诊的是一些寂寞的灵魂,幸运的人被我的声音,话题和文字治愈,不幸的中了我下的毒,和我一起玩着一个看似很无聊的游戏。

有一天,一个听声音大约有20多岁的女生打进热线。

“April,我叫麦琪。我和我喜欢的人在做一个游戏。两天前我们在市中心的天桥上分开,我们都在这个城市里乞盼重遇,但只可以以巧遇的形式重逢,不可以刻意的寻找。你说我怎么才能尽快的遇见他?我很想念他。”

我错愕了很久,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麦琪,你看过《卧虎藏龙》吗?”

“看过。章子怡主演的吧。”

“小龙在五当山上对小虎说‘还记得你告诉我的那句话吧!’小虎点头‘心诚则灵。’小龙说‘小虎,许个愿吧!’小虎许完愿之后,小龙丛身跳下了山崖。麦琪,我认为如果追求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是要用心的,心诚则灵。实际有时候人的意念很神奇,它会帮你指引方向.你可以做很多尝试,比如到你们经常去的地方散步,或者去他跟你提过的什么地方,试着去感觉他当时的心境……反正找的过程你应该会感受到很多你们在一起是不曾触及的东西.而且既然是个靠缘分来玩的游戏,就没有绝对正确的方法。”

“April,你祝我好运吧!”

“OK!May you luck!”

我马上把找好CD塞进去,音乐渐起,是《卧虎藏龙》的主题歌《月光爱人》。好长时间,我像灵魂出壳了一样,音乐收尾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我对自己说:心诚则灵!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对着荧光屏翻看以前他给我发的邮件。按照收到的时间,把他所提及的每个小的线索记在笔记本上,小商店的名字,不寻常的十字路口,还有站在他的小学门口能看见的奇妙的日落景象.我决定要到他停留过的地方漫游,看看能不能得到意外的收获.咖啡凉了,我又煮了两次.我一边做着这样的的工作,一边把这些信息联系起来,仿佛在朦胧中看到了他平日里生活的状态.虽然我只和他一起呆过7天,其他的联系都用电话和网络做载体.但我依然记得他独有姿势,微笑时露出的牙齿,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冲着阳光看手掌的动作,还有他凝视我时的眼神.我一边回忆,一边凭着满满一张磁盘的邮件继续导演他的今日.

我想起那个叫麦琪的女生的电话,是上帝给我的寓言吧!我好象被迫的正面回答我自己提问了很久的问题.我一下子有了很清晰但不能确保正确的答案.

以后的几天,我带着我的记事本和照相机,骑着单车.穿梭在成都的大街小巷.那些地方真的名不虚传,各有千秋.我找到他说的炒冰店,不过三月份那里是关门的.我抚摩着那生了锈的铁门,我想他一定也推开过这扇门,去享受夏日里的难得的清凉.

再骑上单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知哪跑出成都小女孩递上一捧香香的黄角兰,"1块钱3朵."这样干净的声音我无从拒绝,也不愿拒绝.闻着花香,寻着他曾经伫足的记忆,我心里溢出甜蜜.

Carl的女儿茵茵也常常跟我一起找,帮助我在那些地方拍照.她和我差不多大,我们很合得来,她喜欢跟着我到处转。我们一起找到过他的小学。那天我和茵茵骑着脚踏车顺着城郊的公路找。一边找我一边把故事说给茵茵听。他说过那所学校的后面有一条高速公路,高速公路的另一侧是玉米田。每到傍晚,夕阳撒在玉米梗上,天和地就连成了金黄的大绸子,小孩子就在绸子下面穿来穿去捉迷藏。有一次他调皮,爸爸要揍他,他就跑进了玉米田,爸爸跟进去没有逮住他却迷了路,结果全家人把爸爸找到后,他还是被罚刷家里的碗筷一个月。

这时,我觉得很好笑,茵茵也笑了。但茵茵并不知道他是谁和我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不管她怎么逼问我也只是笑而不答。我要自私的占有着那份隐藏在寻找中快乐。

终于我们找到了符合所有景致的那所学校,不过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废弃了,门前的大树,楼后用来踢球的草坪,校园外的高速公路和玉米田都跟他说的吻合。我们高兴的翻过栏杆进入学校,从一扇扇掩着的门的门缝中窥视他的影子,找寻他年少时在这里留下的蛛丝马迹。

茵茵说,城市里的每一个建筑都是神奇的,每个人经过他们的时候都说着自己的故事,从不避讳这些看似没有生命的东西。这些冷冰冰的钢筋水泥都把这些故事记下来,于是在这些东西上我们看见了伤痕,裂缝,城市才有了沧桑感。我把这段话记下来,准备用在节目里,我觉得她说的很好。

其实我也觉得这些静止的东西很幸运,他们能经历他,也能经历多年后寻找他的我。

等到我们就着暮色,翻出校园的时候,我蓦然看见校门外的大树上叶子已经绿了一半了!这已是春天,夏天将至。

我在四月出生,所以我喜欢这个时节,连英文的名字也叫April。

成都的天气已经开始温热潮湿,我也换上了T--Shirt和牛仔裤。记事本里的地名上都打了挑,于是我不在徜徉于他的过去式里。像在北京是一样,我接手一些商业演出,到高等院校去跟听众联谊。这样,我更像个传媒界的人士,忙碌像记者证一样成为一种职业化的标志.

从来不知道我的节目在3个月内就吸纳了这么多的听众。多半是高中以上的学生和上班族。联谊会上,他们给我的节目出了好多点子,我在交流中,也听到好多有意思的提问。有人问我那些专题节目的灵感来自哪里,有人问我练不练瑜珈功,是不是走路上班,甚至有人问我是不是谈过7次以上恋爱……我想这些看上去很无厘头的问题,都是有下文的.所以回答的时候都搅尽脑汁.尽管小心翼翼,还时不时的被他们”暗算”.

就在这些人中我认识了西南交通大学的广播台台长Annie和她的男朋友,学长Paul.他们常常跑来给我当义工,也常被我请进直播间做校园节目.我还介绍他们认识茵茵,我们四个常常摆龙门镇,喝茶,不过有意思的是Annie喜欢喝绿茶,Paul和茵茵喜欢喝红茶,而我习惯喝茉莉花茶,因为他喜欢.

Annie是读心理学的.她常常给做我很有意思的测试,也常常根据我的小动作分析我.

有一次我们逛街,我相中了一套ELLE的红色棉布裙.我穿着它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然后换下来,Annie问我"真的不买?"我点点头.她笑了接着说"动机是……"摆在橱窗里,比穿在我身上更美.因为欣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有另一种寄托."我马上接上去.Annie说"April!谁做了你这个喜欢庸人自扰的人的男友,他有苦吃了!你对爱情的态度很不积极,热忠于暗恋,漠视责任……"边说边跑开,我真的是哭笑不得.后来我想,其实她说的也有几份道理,我的确是有点庸人自扰,不然怎会为了那个不纯的动机来到成都呢!

我生日那天Carl给我放了一天假,电台的总监也同意我的节目改为录播.我独自去顺兴茶馆看川剧变脸.我记得他给我讲过他常带旅行团到这里来看戏.他是英文导游,得给洋人解释出"变脸是很高深的艺术,大师利落变出五彩的脸谱,诠释出诸法皆无我的意境."这是件很费力的事情,洋人看中国的川剧只能看热闹,他们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味.

进顺兴茶馆,我周身便弥漫了茶叶的甘淳和烟草的味道.人很多,有异乡的旅人,也有成都的戏迷.我不是听戏行家,台上的身影交错,台下的喝彩连连全然吸引不了我.我只是借这个最真实的气氛去摸索他的状态.他应该还带着太阳镜,嘴角挂着一丝暧昧的微笑.如果有客人跟他聊天,他会跟他们调侃,笑得很大声.我甚至想得出,他身边做着不同的人时,他不一样的反映.对待寂寞的女人,他会用火柴或者调羹跟她们做一些杂志上看来的小游戏,反正她们很少对戏曲感兴趣;如果是津津乐道的夫妇们,他会极有专业精神地介绍一些川剧的精华;遇上的是结伴出行的年轻人,他则什么都不用做,他们不需要他做什么.如果坐的是我,他又会怎样呢?也许我们都不会说话,但我们也都不会专心看戏吧!

大半天过去了,我走出茶楼,外边的阳光明晃晃的,照的我稍稍晕玄.我恍然发觉街道边的树叶都绿了,郁郁葱葱的.成都姑娘也穿上了裙子和系带的凉鞋.我买了一只像彩虹一样的雪糕,坐在天俯大道的台阶上像小孩子一样吃起来.我用手遮着阳光仰望毛主席的塑像,四周围着转盘行驶的车辆川流不息.我想到如果我把他留下的线索都用光了怎么办呢?我突然恐慌起来.我拨通肖的手机.肖沉没了半晌,叹了口气说:"没有关系,你用这些线索的时候还会不断的找到一些新的东西."我想也是,但我不敢抱有任何希望.肖还莫名其妙的问我:"April,你后悔吗?"后悔?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吧!

我徒步走回家.家里电话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留言的是北京的朋友和爸爸妈妈,还有知道我生日的Carl一家.他们一定生气我在这个日子关掉手机.听到这些祝福,我心神荡漾,打开音响,随着Nat King Cole 的歌声翩翩起舞,绕过床和写字台,跳到屋中央,然后转一个圈跳到厨房,拿起抹布,转几个狐步,回到房间里,擦落地窗的玻璃.结果因为我边跳边擦,玻璃显得更加浑.最后我只得请钟点工上来从新劳动,顺便好好的清理房间.

夕阳已经将树梢染得泛起红光,几只乌鸦也扯着嗓子把暮色拉了下来.我蜷在沙发上,看着钟点工在房间里忙碌,真切的感觉到,如果没有一份稳定的爱情,女人是很容易感觉寂寞和孤单的。尤其是在成都这样的悠闲的城市,这里独有的温和气质卸掉了我的压力,竞争中不安,甚至是紧迫感和进取心,工作一旦清闲下来,我变的敏感清醒起来。

不知不觉,窗外灯火阑珊,我花了很长时间洗澡,然后赤裸的钻进被子里。认识他后,每年的生日我都是这样睡去的。我记得我们在西藏时,他对我说过:生,是人生八苦的第一苦,赤裸的胴体,一如新生的婴儿,蜷缩着穿过生死狭窄的甬道。于是我就这样过生日,祈祷每一年都得到洗礼和新生。黑暗中,我回忆起我14岁第一次在西藏见到他的情景,我是被惊艳了,他并不是所谓的帅气,但却跟我想象中的英俊男子如出一辙.他理干净的平头,带着很大的太阳镜,面颊上有一小条晒伤斑,像一只蝴蝶停落在他的鼻翼上.T-Shirt和裤子都是白色的,他冲者我微笑着说“小丫头,一个人来西藏,好勇敢!”然后我就跟着他到处转,听他给我们讲神秘的西藏……最后爱上他.

今天,我在他的城市过完了我的23岁生日.这个生日没有蛋糕,红酒,礼物,Party……甚至,我忘记了许愿 ,只赤裸的拥着回忆睡去了.

蝉鸣

SARS登陆成都的这一天,城市里冲溢着无限的恐慌.几个月前,这种病毒席卷了中国大部分省市,并在好多大城市爆发.今天病毒侵入了成都,好象瞬间大街小巷的人少了一半,出来的也都带上了口罩,城市顿时花容失色。

我也尽量减少外出,整天闷在家里读书,看电影,听音乐,准备晚上的节目.那几天节目因准备富足,内容异常的丰满.Annie和Paul被封闭在大学校园里,我们只能在网上聊天.而茵茵则搬来跟我住一段时间,因为Carl每天接触的人太多了,茵茵住在我这里比较安全.

白天我们各做各的事情,她画素描,而我常常代替她的“石膏人”.不出几天她就画了我好多种形态,每一张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画出来。我看到自己最自然的表情,动作,最人性化的姿态,莫名的感动起来.原来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就是用这样的一个个姿态完成我的生命.

试想,如果有人用DV拍下自己一生的所有动做,在老了的时候反复的看,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会不会在动作中留下一些重要的人和事情的蛛丝马迹,某些动作能不能证明他经历了一些奇迹,或者是度过了一些坎坷呢?如果给了解他的人看,那人一定会推知他的鲜为人知的心路历程吧!

于是我叫茵茵猜每一幅画里我都在想什么,我是什么状态。居然十有八,九都猜中了。茵茵说好多张画里的我正在思念一个人。

一天清晨,在公寓下散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有蝉在鸣,那声音很好听。成都的夏天是温热的,清晨的蝉鸣像解暑的音乐。于是每天清晨茵茵把房间里的窗子全都打开,听着蝉鸣,就觉得气定神贤,心静如水,决不因外面的叫嚣的瘟疫而不安。

盛夏,雨水理所当然的倾泄下来,大雨总能洗刷我的灵魂,让我开怀.在北京的时候我经常在雨中漫步,感觉天和地离得越来越近,就快挨上了,但是始终留有一点距离给我容身。如今这个阶段我不能出去淋雨,如果感冒,人的抵抗力会下降。我和茵茵只好并排坐在落地窗前听雨点扣打玻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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