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看到的新闻,让我想起一个爱情故事,异国恋的那种。
我们上研究生的那会儿,人少金贵,做栋良材培养的,一年级的口语课一定要外籍老师上。所以每年都会有两个外籍老师被请到学校里来。当时请外籍老师的标准是年龄越老越好,性别以女性为佳。在发生过年老的外籍老师身体出问题,并不年轻的女老外带走了小一轮的男老师后,沦到我们的是两个年轻英俊的英国绅士。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到半年他们两个就各自有了自己的最爱。
年轻的ANNA爱上一个学校子弟,虽然也不顺利,两年以后倒还是带上那叫倩倩的女孩飞到了爱尔兰。据说现在幸福得一塌糊涂。年长一些的PAUL爱上的是我的同学。PAUL个子特别的高,却异常的消瘦。笑起来特缅碘,不笑的时候眼里总有一丝说不不的忧郁。PAUL来中国前是广告设计师,带给我们做教材的广告集中,有好几个得国际大奖的设计中挂着他的大名。他说他想看看东方文化才来中国的。怎么看着看着中国的文化就看中了那女孩,我们至今也没有弄清楚。那女孩是很普通的那一类吧,单纯快乐善良,长得如一般江南女子,纤细苗条。
听她说,故事的开始圣诞节第二天的早上。和往常一样,她参加完圣诞晚会就回家了,而PAUL却和班上的男生们一直喝酒到天明。那天是周末吧,早上的雾特别的大。天明后男生都回逃回宿舍,PAUL一个人走出来,在雾气迷离的校园里散步。走到女孩住的地方,他走上去,敲门问女孩能不能带他到一个可以吃早餐的地方。女孩二话没说带他往学校的后门走。
我们的学校在一个离城市很远的郊区。前门是一条公路,后面是连绵的山峦,山上常常是一山山的白茶花或红杜鹃(我们叫映山红)。女孩准备带PAUL到一个小集镇去吃早餐,只有那儿才会这么早有东西卖。
他们走在雾蒙蒙的山道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什么。在说到一个什么问题时,女孩想说体操却一下子不记得体操的英文该怎么说。比画了半天,女孩突然向前跑,在不宽的田埂上做了几个平衡木上的标准动作,然后两个折手翻俏笑倩兮稳稳的站在了不远的雾中。可能吧,可能PAUL当时就楞了。他冲上前,握住女孩的手说了那永恒的三个字。
女孩说,我当然不会当真的。一个外国人,还是喝了酒后。
可是,PAUL后来就是着了魔似的爱上了这女孩。当一年的期限满后,因为PAUL工作认真负责教学效果好,学校很想留他再待一年,PAUL认真征求女孩意见,说你叫我留我就留,如果我打扰你了我就走。女孩很委婉的说,我要上学。然后PAUL回到英国,开始了他的等待。PAUL最后一次到中国的时候,女孩结婚怀孕了,丈夫却去了国外。我们告诉了他这女孩的现状,他还是执意去看在婆婆家的女孩。见到女孩后,PAUL的眼睛更加忧伤了,瞳孔由浅蓝变成了深蓝。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然后第二天就登上了去香港的火车。从湖南到广州的火车上,PAUL一路哭着说着,喝得烂醉。据陪同他的人说,PAUL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就是这个时候他丈夫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生活。
过了几年我到英国,再次见到PAUL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广告公司和一个很相爱的女友KATH。虽然人种不一样,我却怎么看KATH都有些象那女孩。尤其大家一起坐下来唱歌的时候,KATH的神态和对音乐的一些处理方式,简直就和那女孩一模一样。说起PAUL在中国的日子,KATH拿出了当年PAUL为那女孩照的照片。在伦敦闪烁的霓虹灯里,封存的日子透过放得半面墙大的照片扑面而来,女孩坐的站的斜视的低头的笑容里,有着一种憾人的安静祥和。特别奇怪的是没有一张照片对着镜头。
KATH和那女孩一样很快成了我的好朋友,我们彻夜的聊天。她告诉我PAUL如何在伦敦到处找印度餐馆以求吃到辛辣的菜,如何用匈牙利的辣酱抹面包一边吃一边丝丝的吸凉气。还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在一起。我粗粗一算,不禁唏嘘。PAUL刚回英国就认识了KATH,等到那女孩怀孕后才和KATH生活。我嘻嘻哈哈的问KATH,你们都生活这么些年了,为什么不结婚算了。KATH想了想,说,我的确非常爱PAUL(IDOLOVEPAUL),好象我们都没有找到结婚的时间和理由。
离开英国去德国的时候KATH有课,PAUL一个人送我到火车站。离开车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我们突然没有话说了似的沉默起来。我知道,我们都想起了过去的那个女孩。望着PAUL开始变深的眼牟,我问了前夜问KATH的那个问题。PAUL将头扭到一边,很轻很轻的说,我不觉得有人会愿意嫁给我。我叫PAUL给了我一张空白明信片,然后拿起笔画了一张画,题了句“为什么一定要理由”在画上。装到信封里叫他转交给KATH,然后对PAUL说,向KATH求婚吧。
到德国不到2个月就受到PAUL和KATH订婚的信,半年后他们就结婚了,还兴致勃勃的到德国来玩了一趟,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巨漂亮的儿子。回到中国,见到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的那女孩,已经是女孩的妈妈了。我讲了所有我知道的PAUL的事,问她后悔吗?女孩平静的说,后悔谈不上,只是看到爱情中的种种背叛,会觉得自己坚持得有些不值得,觉得自己不懂珍惜。如果……
她没有说出如果是什么,我也猜不出如果是什么。但是我知道,生活是由结果而不是由如果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