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吃过早饭,碗往桌边一推,说妈妈俺走了,就背起书包,屁颠屁颠地飞出家门。偌大的院子,只剩春草一个人。
院子很大,琉璃瓦的二层楼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
春草收拾好碗筷,看看没有啥可拾掇的了,就在围裙上擦把手,倚着门框,眯缝起眼睛看天上的太阳。
阳光暖暖地透过淡青色的连衣裙抚摸着春草的肌肤。真有点象强的眼光。每次见到强,强的眼光总让人又舒服又不自在,象小猫舔着脚底板。
村子里的人都说春草长得好,又嫁了个好男人,能在外挣大钱。男人军时常往家寄钱。军说春草我娶你是我一辈子的福分。军还说我挣钱就是为了你们娘俩,我要让你俩住全村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服。
房子盖起了,衣服谁也没有春草的多。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都按春草的衣服样式买,可买回来一摸料子,都不及春草的好。
男人军是个包工头,上次从南方回来,镇长还请他喝酒呢。军每次回来只在家住一晚,和春草疯上一回,然后放下一沓钱就走。房子盖好后,军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打电话给他,他总说忙,然后就挂了。春草理解军,也就很少给军打电话,她有时拿起电话拨完号不等通就挂了。春草觉得电话那边的军与她越来越陌生了。有时电话打通了,春草竟不知该说些啥。
春草一门心思全在女儿身上。女儿特别乖,学校就在村里,上下学都不用接,放学回来就写作业,然后看动画片,然后睡觉,几乎不让她操什么心。哥是村办教师,说这孩子聪明的很,将来一定象她爸一样有出息。现在唯一让春草感到还有些事情要做的,是她的那只小羔羊。小羔羊是那天在集市上买的。那天春草是一门心思去买影碟机的,走过羊市,看到几只小羔羊正跪在一只母羊的身旁吃乳,吃一阵,就咩咩叫几声。没有讨价还价,春草就买下一只。
那天,是强开车把她送回来的。强和军是好朋友,只要军回来,强就拉着军到酒店昏天黑地的海喝。强在城里卖家电,干得可大发了,买了自家的车,还是啥人大代表。强劝军回来干,军说县城有什么呀。强说有春草嫂子呀。军说自家的娘们儿,我就是到天边也是自家的。强说这你就不懂了,春草嫂子真好有一比,那真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说得春草脸一红,心突突乱跳。说强你喝醉了,第妹还在家等你呢。
影碟机的钱,强没让春草掏。强说春草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一个影碟机才多少钱,还没有我和军撮一顿的钱多呢。春草就没好意思再提钱的事。临走,强又送给春草好多影碟,都是春草喜欢看的爱情片。强说春草,有什么是你只管说,我定期给你送碟片。强说这话时,眼光一闪一闪的,就象这透过树叶洒下的阳光。春草说强你给我说实话,军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强说春草有些事你也别太当真了,只要军对你好不就行了吗。春草眼圈一红,军在外面肯定有人了。
小羔羊咩咩地叫了,一定是饿了吧。春草赶紧抓了一把青草跑过去。柔柔的青草在春草的手中跳跃着,羔羊小心翼翼地吃着,眼睛哀哀地看着她。春草抚摸着羔羊,羔羊把头依偎在春草的腿上,让春草想起军那双不老实的手,军的手有一年多没有抚摸过她了。
太阳悄悄地爬得老高。上次送碟片,强死乞白赖非要看一个片子再走,春草没让。现在春草有些后悔。掰指算算,又到了强给自己送碟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