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和我一样,家境贫穷,在那些充满优越感的女生面前,穿戴土气的我们就像一对丑小鸭。所以当同病相怜的我们一起走在美丽的校园,便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
消息灵通的格子说,还有一个人,家里比我们还穷。他是班长方南,方南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是盲人,据说方南的高考分数是足够上北大的,为了留下他,学校给他减免了学费。
那天下课,方南跟格子说,班上有一个贫困补助的名额,你可以申请一下。格子急了,不是有两个名额的吗?把我和叶茗都报上去吧。方南有些不自在,本来每个班有两个,但另一个名额已经给了我,所以......
原来名额已经内定了啊,格子不满意地看着方南,我不忍看方南尴尬,把格子拉到一边,他家里比我困难,这个名额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回到寝室后,格子发起了呆,喃喃自语,为什么只有一个?格子这样为我着想,让我很感动。我知道格子的家在云南农村,父母都是背朝蓝天面朝红土的农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都到了上中学的年龄,现在就是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
格子拉起我的手说,我们去找教导主任,让他多给我们班一个名额。我很犹豫,军训时,就听女生们暗地里说,教导主任是个老色鬼,总爱跟在漂亮女生屁股后面转,几个口无遮拦的女生说,她们都曾被老色鬼骚扰过。
对于这些话,我不能确定真假,我宁愿相信都是谣言。
教导主任听我和格子讲完,频频点头。格子急了,那学校到底能不能替我们解决?教导主任说,这个我也需要向学校申请过才行。我们高兴起来,看来事情有商量的余地。讨论了半天,教导主任让格子先走,我留下来填表格。你是叶茗吧?我点头。你的事情我可以考虑,但......
门突然被推开,气狠狠的方南闯了进来,说,叶茗,我有事情找你。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出了门。
我想质问方南,他沉着脸说,以后离那个老色鬼远点,我说,你凭什么叫他老色鬼?他好歹是老师。方南看了我一眼,抱起足球一声不吭地朝操场走去。
格子也不同意我再去找教导主任。我说,格子,这个名额还是给你吧。他忧郁地看着我,那你怎么办?我抬头看窗外,北方的天空因为蒙着一层风沙,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想不到,方南会来找我。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想起那天他带着我逃离的情景,我的心突突跳着。方南说,叶茗,你明天就把贫困证明给我。我说,这次补助还是给格子吧。方南停住脚步,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下去,***的病情好些了吗?
我怎么知道?除了格子,我记得我没跟任何提起过。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有股暖流在心里轻轻荡漾。那几天,格子特别兴奋,缠着寝友教她化妆。格子从不掩饰自己的贫穷,其他女生要丢弃的旧衣服,被她讨来穿在身上,她们不想再用的化妆品,也被她涂在脸上。格子为我可惜,说,叶茗,要是你穿上那些漂亮的衣服,你就是我们校园的校花了。
格子不停地问我,这样好看还是那样好看?我笑她,格子,你是不是发春了?她竟然说,她看上方南。我呆住了,一时间心乱如麻。她喋喋不休地说,方南现在是穷,可以后一定会大有前途,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格子真的行动了,她满操场追着方南给他加油。格子的声音很大,有时满头大汗的方南会看过来,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知道他是看格子,还是看格子身边的我。
方南打电话约我去小树林见面。他说我文笔好,想让我给他元旦的辩论演讲润色。我态度生硬地说,为什么要帮你的忙,我有什么好处?方南惊讶地看着我,半响,转身离去。
看着方南受伤的背影,我心里充满了苦涩。不知不觉,俊朗的方南就像一粒沙子,悄悄地钻进了我软弱的心坎里。
大一下学期,方南和几个学长在学校办起了一个电脑维修中心,收费比正规公司便宜很多,那时候,大多学生都是刚刚接触电脑,机器三天两头出现故障。方南看中了这个市场,维修中心被他搞得有声有色,月收入有好几千。后来校长知道这件事情,在大会上鼓励学生向方南学习,一时间,方南成了校园的风云人物。
格子和方南的关系也似乎有了一些进展,格子说,现在方南的衣服都是她洗的。看着格子幸福的样子,我心里无限伤感和失落。
大一寒假我才知道,妈的病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爸为难地说,你还是去学校申请一下贫困补助吧。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学校,方南在食堂找到我,说:“格子告诉我,你需要钱,下一年的贫困补助我让给你,又是格子告诉他的吗?”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转身要走,却被方南拦住,他低声说,叶茗,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
方南的表白让我的心顿感柔情,我看着他,那格子呢?方南握住我的手,我只当格子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方南说,他和几个学长的衣服都是格子洗的,但他们是给她发工资的。
我成了方南的女朋友,格子是最晚知道消息的,我永远都忘记不了那天,格子当着我的面嚎啕大哭,说:“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可是叶茗,你把贫困补助给了我,你为什么不能把方南也让我?
格子的哭泣让我明白,她也是真心喜欢方南的,但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我不可能出让。大学里有个潜规则,要么爱情,要么友情。虽然我不想跟格子疏远,但是有意无意地,我们之间还是越来越远了。格子全心补在学习上,室友说,格子是想拿奖学金,因为她的妹妹就要上高中了,家里还拿不出学费。
大二上半学期,格子最终没能拿到奖学金,方南拿了一等奖,我拿了一个二等奖。格子的不如意,让我对自己的幸福充满了犯罪感,我感觉到,格子看我的眼神,渐渐有了些敌意。
学校附近有一条街,有人戏称“同居一条街”,因为那里住着很多对恋人。方南说,他也想住进去,我想跟我有一个甜蜜的小家,我犹豫了,同居对于一个未婚女孩来说,毕竟是一件大事情。
举棋不定的时候,格子突然来找我,她冷冷地看着我,说:“你知道大一的时候,方南为什么把贫困补助给我吗?他的条件是,必须分一半的补助给他。
格子说完仍下我走了,我傻傻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我没想到,方南是那样的人,煎熬了几天,我跟方南提出分手。方南红着眼,疯了一样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冷冷地推开他,我不爱你了,就是这么简单。方南泪如雨下,我心如刀绞。方南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再也没有找过我。
格子重新接受我做了她的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逛街。我想,也许我是太年轻,不够资格拥有一份爱情,那么,就让我享受的平静吧。格子说,这次她必须拿到奖学金。我搂住她的肩膀,格子,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加油,一起奋斗。
那是一个不寻常的夜,事情很突然。9点多时男生寝室突然骚乱起来,有人说,我们学院的一位男老师跟女同学去宾馆开房,结果被学校的领导逮个正着。具体的经过是,那位女同学给男老师发去一封电子邮件,说只要老师把奖学金给她,她愿意用身体交换。结果这封邮件被另外一个老师看到,并在关键时刻告发给了学校领导。
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学校反复强调那是谣言,要学生们停止到处宣扬。一个多月后,事情渐渐平息,没有老师得到任何处罚。我们满脑子疑问回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格子的床铺搬空了。我们赶到学院去问,才知道格子是退学了。大纷纷猜测其中的缘由,很多猜疑又冒出来,我联想起那天晚上格子的晚归和最近的失魂落魄,心里也充满疑惑,格子真的会为了奖学金那样去做吗?
格子真的走了,走得很彻底,只留给我一个大大问号。很快毕业了,最后一次和方南单独见面,是在火车站。方南偷偷跟着我出来,火车快开的时候,方南抓住我的手问,那时候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我一下哭了,哭得稀里哗啦,说出了事情真相。方南也哭了,叶茗,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拿格子一分钱,我发誓。
火车开了,方南追着火车跑。我看见,自己的青春一点一点远去。我明白的一个道理:“人生就仿佛一趟列车,在不同的站台遇到不同的人。格子和方南,是我在青春站台上遇见的人。
♀♀心思疲惫,累在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