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筱懿
01
你的人生完整吗?
我有过两次很有意思的采访经历,采访对象分别是成功女企业家和天才少女。
女企业家是行业标杆,公司各项运营指标都在全国数一数二,35岁取得这样的事业成绩确实让人赞叹,她也把几乎全部精力放在了经营管理中,所以,一直单身。
于是,同去的记者中有人问:虽然事业上很成功,但你是否觉得不结婚的女性人生不够完整呢?
女企业家愣了片刻,保持涵养地说:虽然我暂时没有婚姻体验,但是很多人也没有行业第一的体验,谁的人生都有遗憾啊。
返程时,这位女记者和我同路,一直在嘀咕:哪个男人愿意娶她?她对男人有什么用呢?不会烧饭做菜带孩子,也不够温柔,肯定嫁不出去。
我说:不是所有男人对女人的要求都是烧饭做菜带孩子,何况她也不在意嫁不嫁得出去。
而天才少女一路跨级,在少年班里成绩依旧第一,当然,父母也是虎爸虎妈的类型,从小没有少提溜,和普通孩子相比,她的童年确实少了很多玩乐的时间。
于是,有记者别有意味地问她:虽然考了第一,但你的童年少了那么多亲近大自然和小伙伴尽情玩闹的机会,你觉得自己的人生完整吗?
少女孩子气地怼回去:等你也每次都考到第一名,再来问我的人生是不是完整,没有玩耍的童年不完整,在我看来,没有考过第一的童年还不完整呢,为什么要这样评价别人的生活?
大家一阵哄笑,但依旧不能阻止这位记者回去写了一篇报道,标题是:从来没有尽情玩耍,这样的第一名不要也罢。
你的人生完整吗?
这是女人经常听到的一句话,也是一句恶意满满的话,带着偏执的揣测和贬低。
02
什么样的人生算是“完整”
厦门鼓浪屿上著名的景点“毓园”,是林巧稚的纪念馆。
林巧稚是北京协和医院第一位中国籍妇产科主任,和首届中国科学院唯一的女院士,亲自接生了5万多名婴儿,她在胎儿宫内呼吸、妇科肿瘤、新生儿溶血症等方面的研究贡献巨大,是中国妇产科学的创始人之一。
但是,她一生没有结婚。
林巧稚的母亲在她5岁时因子宫癌不幸逝世,这成为她学习妇科医学的初衷,协和医学院是当时最难考取的学校之一,林巧稚被录取还有一段故事:在考试期间,她的一名女伴发生昏厥,林巧稚立即中止考试抢救同伴,帮助同伴脱险。
由于这个插曲,林巧稚缺考一门课程,本来已经入学无望,但是,协和医学院的老师被她的职业精神感动,认为临危受命、不计私利才是一个医生最需要的品质,于是,破格录取了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学生。
旧时有句话“女人生孩子如过鬼门关”,医疗条件的匮乏,使婴儿与孕产妇的死亡率都很高,在协和医院,林巧稚是林徽因的产科医生。
她像对待每一位产妇一样热情对待林徽因,细致、温柔而果断地为林徽因定期产检,听诊时,她总是把医用听筒捂热,才放在孕妇隆起的腹部上,担心冰凉的听诊器让本来就怀孕艰辛的准妈妈不舒服。
和很多医生不同,她把头伏在孕妇的腹部,聆听胎儿的跳动声,这样可以让孕妇感到亲切与安全,得到生命的充分尊重。
在林巧稚的精心照顾下,中国著名学者梁思成与林徽因迎来了家里第二个孩子:儿子梁从诫,后来成为中国著名的环保卫士。
林巧稚可不仅仅对有名望的女性和蔼,她对普通人一视同仁。
她有一个出诊包,包里总放着钱,以便随时接济贫困的患者,甚至,她在协和医院门诊看病,还鼓励普通老百姓不要挂她的专家号,告诉他们“挂我的普通号,同样是我给你看病”,她教育妇产科所有的人,救活一个产妇、孕妇,就是救活了两个人。
这个一辈子没有结婚和生育的女医生,有生之年接生了5万多个孩子,这些在林巧稚手里接产出生的孩子被起名为“念林”、“爱林”、“敬林”、“仰林”等等,作为对她永久的纪念。
林巧稚的墓志铭是: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存在的场所便是病房,我存在的价值便是医治病人。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你的人生完整吗?
03
释放自己内心的小野兽
那些总操心别人的生活是否完整的人,自己又过得怎么样呢?
眼睛总长在别人身上,只顾着评价别人是否幸福,自己不可能过得太好。
在她们眼里,5岁不会背唐诗不完整;15岁不上奥数不完整;20岁没考上大学不完整;25岁没谈恋爱不完整;30岁不结婚不完整;35岁没有孩子不完整,生了孩子不喂母乳也不完整;40岁成了全职主妇,没有体验充满成就感的职场人生不完整……
你看,要获得一个别人眼里“完整”的人生,有多么艰难。
所以,没有必要因为错过一个时刻、失去一个机会、漏掉一件外人眼里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一生都完蛋了一样,人生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如果用“完整”来衡量,恐怕最长寿的人都不敢说自己经历过一切,生命有多么完整。
可是,这些条条框框却在绑架着女人的思维和生活。
过日子难道不该抓大放小、起承转合,既波澜壮阔,也细水长流吗?想做的事都努力争取过,想爱的人都尽力表白过,这难道不是“完整”吗?
很多人所谓的“完整”人生,是别人要求的事情都做了,自己的梦想一个都没有完成,这才是假的“完整”。
每个女人的内心都住着一只小野兽,抛弃那些无关紧要的道德绑架,做自己真正愿意做和能做好的事情。
人生是否完整,我们自己说了算,关别人什么事呢?
作者:李筱懿,女性主义作者、媒体人。著有《先谋生,再谋爱》、《美女都是狠角色》、《灵魂有香气的女子》。公众号:灵魂有香气的女子(ID:lixiaoyilhyxqdn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