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
乙:哪句古话?
甲:“能伸能屈是条龙,只伸不屈是条虫。”
乙:什么意思?
甲:就是无论干什么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能上能下,能屈能伸,不要一头钻进死胡同里,自己不给自己找退路。
乙:有这样的人吗?
甲:有啊!我们隔壁的邻居就是一位。
乙:他是干什么的?
甲:具体我也不清楚他是哪个单位的局长。总之在位期间,红的很!
乙:怎么个红法?
甲:每逢过年过节、老婆孩子生日,家里是人山人海,一队长龙啊!大包小包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朝这里送,据说他管有四五十人,可是每年出入他的家里却有三四千人!
乙:哪有那么多呀!
甲:你算算,他的七大姨八大姑,他老婆的三舅妈四姨妈,他同事的表兄表妹,他小舅子的亲戚朋友,都隔三岔五地望这里跑,据不完全统计,前年到他家来访者平均每天达九点九九人次。
乙:这些人都来干什么呀?
甲: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可想而知。我们经常见人是这样打招呼,(对乙)“李主任,你好你好!”(对左边观众)“那不是韩局长吗?您是越来越精神了!”(对右边观众)“吆!是张经理呀,辛苦辛苦!”对他,你却不能这样喊,你若这样喊,你求他办的事是十冬腊月买橘子――
乙:怎讲?
甲:准黄!
乙:好人!大大的好人!顶天立地的好人!不以官职自居,现在这个社会这种人难得啊!不过他也太过分了,人们见了他总不能直呼其名吧?
甲:也不能直呼其名。
乙:那这就难办了,又不能直呼其名,又不能喊某局长,人们见了他总不能这样,“喔,嘿嘿嘿……喔,嘿嘿嘿……”那这个怪物姓什么?
甲:此君姓傅,你说该怎么喊?
乙:是有点怪怪的,喊他“傅局长”好象是有点低身份,他咋偏偏不姓别的!
甲:他也后悔啊!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他又哭又骂!
乙:骂谁?
甲:骂他老祖先,他一边哭,一边骂,(学舌)“姓傅的老前辈啊,你们太窝囊了,你们太混帐了,你们让儿孙们太心凉了,你们咋不改改姓啊……”
乙:改成什么姓?
甲:(继续学舌)“你们改成姓郑的、姓郝的或姓甄的多好啊!”
乙:是啊,听听,郑局长,郝局长,甄局长是比傅局长名气响。那求他办事的人该怎么称呼他?
甲:傅先生,傅老板都可以。
乙:唉,从傅老板身上看,我感悟很深呐!
甲:你有什么感悟?忘了问了,你贵姓?你在哪儿高就?
乙:免贵姓贾,在政府办公室当主任。
甲:原来是贾主任,嗷,假主任,也有点偏离主题。不过,你比傅局长更冤了点,人们喊你贾(假)老板也有点跑离轨道。
乙:只有叫我贾先生了。
甲:有一次,傅局长的母亲80大寿,傅局长包了整整三个大饭店!
甲:这你就不知道了,一是说明人多,二是客人还要讲档次!
乙:档次?
甲:这样给你说吧,有人形象地为这事编了顺口溜,“一等人儿,请进门儿,二等人靠靠门儿,三等人儿凑凑份儿。”
乙:什么意思?
甲:这不明摆着吗?一等人儿,进屋里向老太太拜拜寿,说些吉利话儿,像什么“福如东海”啦,“寿比南山”啦,“吉星高照”啦,傅先生是又敬烟又陪笑,礼仪小姐端茶送花;二等人吗?立在大门外,傅先生的太太和他们寒暄几句;三等人,只给傅先生凑凑钱份子随随礼,连傅先生的尊容都见不到。
乙:最后都被请到饭店里了?
甲:当然了,不过也有说法。
乙:什么说法?
甲:有人也编了顺口溜,“一等人儿,四方阵儿,二等人四个轮儿,三等人儿杂货铺儿。”
乙:这又有什么名堂?
甲:说的是一等饭店里的客人,来时开的都是名牌小车,在饭店停车处整整齐齐排成了方阵,好像国庆大阅兵的小车方阵,二等饭店里停的有小汽车,有面包车,有工具车,全是四个轮子的,三等饭店里大概是有汽车、有摩托、有自行车,相当于杂货铺的档次。
乙:我的天呐!比慈禧老娘们还摆谱!但愿他老娘能活高寿。
甲:不行了,去年死了!
乙:那场面赶得上秦始皇驾崩吧!
甲:看热闹的不少,花圈不少,但送礼的客人一个小饭店还没坐满,大部分都还是老太太的孝子贤孙。
乙:怪了!你刚才不是说傅局长家门庭若市吗?
甲:老太太是在他退位之后死的,那种惊天动地的场面突然间风平浪静了!
乙:也是,姓傅的没有实权了!
甲:另一个变化也有意思,以前傅先生走路高昂大头,是这个样子的!(学官步。)
乙:那现在呢?
甲:成了这个样子。(走路低头,两臂夹膀。)连说话打招呼也变了!
乙:这个我猜得出来,要不咱们学学?
甲:好!学学,你现在是以前的傅先生,好,开始――(学舌)傅先生,您好!你是越来越年轻了,我叫金进锦……(弯腰,鞠躬。)
乙:嗯!(目不斜视,继续走路。)
甲:傅先生退位以后,那位金进锦又碰到了傅先生,是这个样子的,(目不斜视)“是老傅啊!近来没病吧!我有急事,我走了,Bye-bye!”
乙:(喃喃地)走吧,走吧,都走吧!
甲:更让傅先生受不了的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门前冷落鞍马稀啊!傅先生就扒着门口看呀,望啊,盼着有人拿东西来看他。
乙:肯定不会有人再来了!
甲:当然有了!
乙:谁还会来?
甲:你猜猜。
乙:是他的老部下?
甲:不是!
乙:是曾经求他办事的人?
甲:非也!
乙:你告诉我,那是谁?
甲:催他交电费的!后面又来一个。
乙:谁呀?
甲:催他交水费的。
乙:怎么都赶上了?
甲:你想想,他在位时,这些人登过他门边吗?一个红极一时的大局长如今当了平头百姓,实在想不开呀,于是就在大年三十倒下了!
乙:死了?
甲:还有一丝气,但不会说话。他老伴打了120,把他送医院了。
乙:不要紧,这厮有医疗保险,在位时又捞了那么多,现在医疗那么发达,肯定会很快好起来。
甲:经过先进医疗设备检查、医生把脉、会诊,傅先生的各方面都很正常,医生把国内国际上最先进的手段都用上,也始终没能使老傅开口说话。
乙:那怎么办?
甲:没办法,一位医生找到老傅的老婆问了前因后果,问了老傅的爱好,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吩咐老傅老伴,总算把老傅的病治好了!
乙:她是怎么治的?
甲:她把老傅领回家,年初一早上,老傅家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人们一拥而上,纷纷大喊,“傅先生,给您拜年了!”老傅一看这阵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满脸堆笑,“不能这样,快进屋,下不为例!”于是吩咐老伴收拾东西,没想到老伴却瘫到了!
乙:咋啦?
甲:为治老傅的病,他老伴把他们这些年的积蓄全了搭进去,买了一家商店里的所有的东西,让商店里的大小员工全部出动,又花钱雇佣了街上一些闲人,恳求他们年初一来给她老头子拜年!
乙:原来是这样啊!
(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