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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鬼夺刀(八大棍儿)

贼鬼夺刀

(八大棍儿)

  清朝光绪年间,有个偏僻的山村,住着那么一个姓李的,这个人的名字叫李武,是文武的武。这个人一身好武术,真是高来高去,使唤的武器那是一把折铁钢刀,他老伴的武术也不错,她使的是一口宝剑。这夫妻俩的武术都是家传。皆因为好打抱不平,把当地的一个财主给得罪了,街坊邻居就劝他:“李武啊,躲躲吧,人家有权有势,回来叫官人来抓你。”李武说:“我不能走,我惹祸了不能给街坊邻居找麻烦。”大伙儿说:“你走吧,你要是走了,这事可能就完了。”街坊再三地劝。家里穷,没有什么可带的,带了几件破衣裳,把门锁上,夫妻二人就起身了。上哪儿去?没谱儿。走到哪儿算哪儿吧。这一天,来到了北京,甭说亲戚朋友,连个熟人都没有。那真是举目无亲呀!夫妻二人就住在城外小店儿里头,店里乱呀,你打算歇着,他那屋里嚷嚷。李武说:“家里的,我进城找间民房,咱搬开这儿吧!我要找着房哪,回来再接你。”“好!”

  李武进城这儿遛遛,那儿逛逛,走到一条胡同口,看见一处宅院,大门上述贴着一张纸条儿,上写着“此房出租”。这么好的一所宅子没人住,我住这儿。可问谁呢?一回头,胡同对过是个杂货铺。李武就来到杂货铺门口:“掌柜!”老掌柜出来了,六十多岁:什么事呀,您哪?”啊,跟您打听,对过这所房子我打算住,问谁呀?您哪!”“问我就行啦,你老,本主儿呀叫我给他找主儿。”“噢,多少钱房钱?”“不要钱,白住呀。”李武一听乐了:“笑话,这么好的一所房子不要钱白住?”“啊,白住有原因呀,这房子不干净!”李武说:“不干净没关系,我拾掇措掇,刷洗刷洗,不就干净啦吗?”“啊?你说这房子脏呀,不是。这所房子闹鬼。”李武一听,摇了摇头:“闹鬼呀,我不怕。我跟您说,掌柜,我有好几个朋友都是鬼。”“什么玩意儿您哪?您老是人是鬼呀?”“笑话,大白天鬼能出来吗?我呀,胆大,我不怕。”“噢,那就是啦。您住去吧。”“问哪,锁着哪!”“钥匙在我这儿啦!”“啊,您跟着我一块儿到院里看看哪!”啊!我不去。我跟您说,这是白夭呀,我看它一眼,要是晚上呀,我连看也不看。给您钥匙,值钱的东西人家都拿走啦!”李武把大门开开,进到院里头。这所房子可能有些年没人住了,方砖墁地,方砖缝里野草都一尺多高。李武向各屋扒扒头,灯都锁着门啦!屋里尘土老厚,细软的东西没啦,桌子、椅子、凳子还在屋里放着。李武想,我们就俩人,也没有孩子,住大屋子也逛荡着,嗯,找来找去,找到一个单间小屋。这是本主老妈子住的,有张破床铺还没拆,门还没锁。李武跟对过杂货铺借了把笤帚,借个盆,弄盆水连扫带刷,把单间拾掇利索。李武把门锁上,把钥匙送到杂货铺。杂货铺掌柜的说:“你老带着吧,那有什么可丢的?”李武出了城,来到了店里,把这情况跟他老婆说了。可这本宅闹鬼这事,李武没提,怕他老婆害怕。算完了店钱,拿着俩破包袱,夫妻俩就住在这儿啦。该用的东西哪,对过杂货铺有就在杂货铺买,杂货铺没有,到别处去买。住了些日子,闹鬼吗?没有。没有,为什么嚷嚷闹鬼呀!他是这么回事。本主儿啊是个财主,各处都有他的买卖,买了个丫鬓,本主儿这老爷看上了,要纳妾,丫鬟不答应,半夜就给掐死了,把这丫鬟哪就埋在后院。打那儿天天后半夜嚷嚷:“还我的命呀,还我的命呀!”本主儿做贼心虚,他害怕呀!就不在这儿住了。他搬走了,这所房子哪,谁爱住谁住,多会儿把邪气住没了,再搬回来。可是李武夫妻住在那儿呢,什么事也没有,鬼也不嚷嚷。

  李武说:“家里的,咱在北京住了这么些日子啦,我出去呀看看,有什么事咱得管管。”他老婆说:“你去吧!”李武说;“我这么出去不成,我是练功夫的人呀,眼睛瞪着,胸脯腆着,容易有人跟上我。我得装要饭的,你把衣裳给我找出来。”“什么衣裳?”“破衣裳。”买来要饭的衣裳,脏呀,拿笼屉把它蒸了,好像消毒了似的,锅烟子抹脸,把乱草扔在脑袋上,换好了破衣裳,找个棍儿一拄:“家里的,你看我像要饭的不像?”“不像。”“怎么?”“要饭的有你这么肥粗大胖的!”李武说:“你等着。”李武一提气,这叫什么功?这叫气功,里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一提气胸脯也不腆了。肚子也瘪了,眼皮耷拉下来了,腮帮子也凹了,腰也猫了。“啊,这回嘛,像要饭的了。”李武说;“你等着我,有什么情况我回来跟你说。”李武一出大门,对过杂货铺掌柜的正在门口那儿干活儿哪,一瞧李武这模样出来了,嚷嚷上了:“哎,怎么着呀?你说你胆大,你说没有鬼,怎么样呀,有鬼没有?”李武想:我说没鬼,我怎么这模样了?说有鬼吧:“有鬼,这鬼呀,老找我来,半夜里找我来要钱,我说我没有钱给你,我还不够吃的哪!他死气白赖地央告我,我给他钱,给完了还不乐意,说什么呢?你给我的钱太少,够吃的不够抽的,够抽的不够吃的。”“烟鬼呀?”“烟鬼干吗?我说闹的那个鬼。我看不见什么模样,反正我在炕上睡着觉呀,把我拽地下去,我上炕睡,睡醒了还在地下,一宿来回折腾。”“你看看,快去吧,受了邪气了,你打这儿往南走,过三趟街你就看见一家药铺了,药铺有个先生专扎八法神针,有什么邪气呀一扎就好。”李武想北京地理我也不熟,我就听他的,李武奔南走下去了。过了三条街,就瞧见那药铺了,三间门面,李武心说:这药铺还真讲究,这个阔呀。李武上了高台阶儿,抽冷子一回头,对过是个胡同,胡同不宽,可是挺深,紧里边有个卖东西的,因为离着远,李武看不出来是卖什么的。衙门一开,出来一个人,大个儿,打了这卖东西的几个嘴巴,还踢了几脚。李武心里说;这是怎么回事?买不买怎么打人呀?我一生就爱管闲事,这得瞧瞧。李武拄着棍进了胡同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卖烧饼子的天天儿上这儿卖来,本主儿哪姓塔,外号叫活阎王大塔,一看卖烧饼子的老来,就跟卖烧饼子的说瞎话:“掌柜,天快凉了,你得买件衣裳呀,这多凉呀!”卖烧饼子的说:“唉,我买衣裳,我吃饭还吃不饱,我还买衣裳?”“这么着吧,我借给你十吊钱。”“不行您啦,还不起啊!”“噢,你听着,我借你十吊钱也不找你要利钱,你乐意多咱还就多咱还我。”“我……没钱。”“没钱就算了,我也不在乎。”卖烧饼子的一听这人挺好:“我就借上十吊钱,我妈妈病着,给妈妈看看病,买点衣裳,添添本儿得了。”今天啊,他上这儿卖来了,大塔出来要这十吊钱,他没有钱给,大塔说:“没钱给我?我一天拿你十个烧饼十个子,多咱还完了我的钱,我就不拿了。”卖烧饼子的赔不起呀,他不干,才挨了打,气得直哭。卖烧饼子的哭着那么一叨念,李武听完了气上来了:“嗬,这么不讲理……”李武一着急麻烦了,他把蛤蟆气给忘了,眼也瞪起来,胸脯也腆起来了,腮帮子也鼓了,肚子也鼓了,个儿也长了。把卖烧饼子的差点吓死。“啊?你是气球呀是怎么着?”提着篮子跑了。李武站那儿发愣,心里想:这阵儿我把门踹开,或者我把他叫出来,他有钱有势,可能我要吃亏,现在我不动他,夜间我再找他,跟他算帐去。李武扭头回家。要出胡同了,李武乐了:我瘦着出来的,我胖着回去,卖烧饼子的没叫我吓死,杂货铺掌柜的准得叫我吓病了。李武一提气,跟刚才一样又瘦了。李武晃晃悠悠回去了。叫开了大门,把门闩上,进屋里头把破衣裳脱了,弄盆水洗脸,都拾掇利索了,跟他老婆把情况这么一说,他老婆说:“你打算怎么着呀?”“我打算怎么着呀,我今天夜间找他去!”“好,你歇会儿,我给你做点儿吃的。”

  李武吃完晚饭,在屋里歇了会儿,定更时起来了:“家里的,把夜行衣给我找出来。”什么叫夜行衣呀?就是黑色紧身的衣裤,走夜道儿不显眼又轻便,腰里别好了钢刀,带好了暗器。“家里的,我二更天走,我顶四更天不回来,你要找我,出这门往南走,过三条马路,有一个药铺,对过胡同尽里边那门。”“哎!”说话到了二更天,李武拾掇利索了,把腰腿抻巴抻巴,出了街门。在那个时候,天一黑就很少见行人,李武就来到大塔门口,也没有路灯,黢黑。李武推门,关着哪。一提溜腰就要骑墙头上,又想:骑上不成。人家在院里干活儿,一抬头,这儿出了一个烟筒,麻烦了。李武两手扒着墙沿,慢慢的往里瞅瞅,没有人,李武这才转在墙头上,一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什么?问路石,问问有翻板没有?不是,住家儿安翻板有什么用呀?没逮着贼,把自己掉在里头了。是江米团。什么叫江米团呀,这种东西是把江米搁笼屉里蒸熟了,比干饭软,把长头发揣在里头,核桃大小,拿香油把它薄薄的炸一层,搁兜里带着为了它不粘。要是不炸,十个回头变成一个啦!这有什么用呀?降狗用。你多大本事掏不住一条赖狗,它一汪汪把街坊邻居都汪汪起来了。这个东西扔下去,它就是江米拿香油炸了,到了地上没有多大声音,也没有分量。扔下去,要是有狗呢?狗眼尖啊,鼻子也尖,过来一闻香油炸的它吃了,你再扔下一个去,俩它都吃了,你下去干活儿吧,狗也不咬了,怎么?这长头发都塞在牙缝里,那狗的嘴里难受呀,名找个旮旯就去。啊,你干活儿吧,它管不了啦,你都干完了,它也不出来。降狗用的。李武扔下一个来,没狗。慢慢地从墙头上下来了,猫腰拾起来搁在兜里了。后脊梁挨着墙,瞅了瞅,这小院挺整齐,房子是不错,沿着门是厕所,这边是俩单间,那边是里外间,俩单间黑着灯关着门,里外间哪,外间屋挂着个白门帘,瞧不见屋里头,里间屋有灯。李武想有灯的屋子准是有人,来到里间那窗户根哪,在窗户纸上慢慢地捅了一个窟窿往里瞧。

  里边摆设挺好,床边上坐着一个堂客,穿得挺好,瘦得不得了,坐在床边上那意思想睡又不敢睡,不睡又困。李武想:谁呢?可能是大塔的老婆。嗯,大塔不在家,我得等着!李武哪就进了外间屋了。这进外间屋撩帘儿不能打上边撩,上这一撩帘,他进去了,把风也带进来了,里间屋那帘也得动,屋里的人就知道外间屋里进来人了。得蹲下打底下撩这帘儿。李武进来,迎着门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有佛龛,八仙桌迎面儿有桌帘,进了桌子底下,李武蹲好了等大塔跟他算帐。李武蹲下不大工夫,就听里间屋里大塔的老婆自言自语地说:“唉,我这命才不好呢,我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母亲做外活把我养活大,心想给我寻个有钱的丈夫享享福,没想到寻了这么一个放阎王帐的,仗势欺人,因为他放阎王帐,还不定逼死多少人哪,我成天的挨打受骂,吃不饱。唉,他打白天就说吃栗子焖鸡,叫我给他准备,打擦黑儿就出去耍去了,说不定上哪个宝局,二更天了也不回来,我叫二塔找他去了,二塔也不回来,这不把我困死吗!真不如死了好!”李武在桌底下一听,噢,大塔这小子无恶不作,他媳妇是好人。栗子焖鸡?耳闻着北京有这个菜,我可没吃过,不知什么味儿。李武那蹲累了往后一坐腰,烫屁股一下,回头一摸,嗯,一个沙锅。盖着盖儿,李武把盖儿打开,一摸还温手,一伸手,拿块鸡就吃了,又拿一块又吃了,麻烦了,他拿的是鸡腿,鸡腿有筋呀,塞在李武牙缝上了,他呀忘了在别人家啦,一疏忽,嘴里一爆,吱儿的一声。大塔老婆在屋里听见了:“哎哟!什么偷着吃了,是猫呀?是狗呀?”凡是行侠作义的主儿都会学猫叫,李武叫声:“嗷!’刚叫完,李武心说坏了!里屋里掸瓶响,干吗?大塔老婆拿掸子端灯出来了,要打猫。李武想:麻烦了,她一撩帘儿,看见我这两条腿的猫也准得嚷嚷:“街坊邻居哇,我们家有了贼了!”我怎么办?我亮刀?我杀她,我不能杀好人啊!只能杀坏人呀!事情说得慢来得快,大塔老婆拿着把掸子,端着灯出来了,李武哪,一提气,这手功夫叫粘糖人,后脊梁贴在桌子面底下了,这两只手推这俩桌子腿,那两只脚蹬那俩桌子腿,这叫气功。这个好练,当时要把气闭住了,这就是功夫。大培老婆端着灯搁在地上,擦桌帘,大塔老婆没往上看,要往上看就看见李武了,她往下看,看见那锅盖在旁边搁着,大塔老婆纳闷呀:是猫吃的,吃得还不少?这猫可真够灵呀,吃完这骨头都搁在一堆儿。这是人吃的吧?大塔老婆把栗子焖鸡拿盖盖上,找了半块砖压上,这回就成了。端着灯到里间屋,还得等大塔。李武打桌子上下来,喘了喘气,心想:你甭说盖砖呀,你盖磨盘我都拿得开!把砖拿开,把盖儿打开又吃上了,吃得紧呀叫栗子噎着了,这怎么办?喝点水又没有。哎,行啦,把沙锅端起来了,李武吱喽的一声。大塔老婆在屋里又嚷上了;“哎哟,要了命啦!又喝汤啦!”二次端着灯,拿把掸子又出来了。李武想:又出来了,还照方儿吃。身子粘在桌子面底下。大塔老婆端着灯出来撩桌帘一看,吓坏了;“哎哟,一锅都吃了!就是不吃,回来凉了,大塔也得打我呀!干脆,我呀睡觉不等了。”大塔老婆出去了,到院里干什么呢?该拾的,该敛的,怕闹天呀,拾掇拾掇好睡。在院里一边拾掇一边嚷:“唉,都说有鬼,我不信,有鬼为什么不拉替身,把我拉走不就得了吗?我这真不如死了好,我活着天天受罪呀!”正说到这儿,李武在桌子底下也想呀:我总在这儿躲着可不行!再说大塔的老婆一想,猫一吃吃一锅,这得多大个猫呀?回来要找见我怎么办?一着急,他从桌子底下出来了。上哪儿藏呢?箱子柜都锁着,一抬头,那老房子都是明房柁,李武一提腰上房柁了,这干吗?在房柁上我等大塔来了,我跟大塔算帐。

  李武刚躺房柁上不大工夫,就看那门帘起来了,没风,一点儿风没有,从外边进来一个人,李武的眼神多快呀,愣没看见这人怎么进来的,也没看清头脸,进门脸冲里站着。李武想:甭问,这家倒霉,犯重赋,又来了贼了。这工夫哪大塔老婆从外边进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冲墙站着这个人哪:“哟!你是谁呀?你找谁呀?你有什么事呀?”这个人一回头,李武要没点儿功夫就从房柁上掉下来了,这人老长的舌头耷拉着,李武心里说:这人怎么这样儿,这么长的舌头,怎么吃东西呀!这大舌头是谁呢?是个吊死鬼,因为大培放阎王帐把人家逼死了,今儿找大塔算帐来,大塔没在家,这鬼则要走,就听大塔老婆说:“我不如死了好,活着也受罪。”所以这鬼来拉替身。鬼心说:我把她拉走就得了,也省得活着受罪,这鬼嘴里喷出一股子黑烟,就奔大塔老婆去了。大培这老婆一闻这黑烟身子一哆嗦,当时嘴里话就改了;“哎哟,我当是谁呀?姐姐来了。”李武一听:姐姐?她姐姐这模样?她妈妈知不定什么模样啦?“您接我上您那儿住几天去,咱从哪个门走哇?”敢情上吊那叫门儿,就看吊死鬼从腰里把绳子解下来了,住房柁上搭,干吗?拴扣儿,这绳子扔到房柁子上了,寸劲,李武正在房柁躺着呢,这根绳子正搭着李武脖子上,李武心里说:这鬼也缺德呀!你拉替身怎么吊死一个还勒死一个呀!李武把腰里的拆铁刀抻出来了,干吗,搁在绳子这儿,大塔老婆套上绳子只要我一抹,绳子断了,可能把时间搅过了,他就拉不了替身了。鬼把绳子拴好了,大塔老婆说:“噢,姐姐咱从这个门走呀!”搬个凳子搁绳子头底下,鬼搀着,上了凳子,把这绳子往脖子上一搁。鬼哪,就上佛像那儿鞠躬去,干吗呢,保佑我拿个替身。鬼上佛像前鞠躬的时候,大塔老婆吊上啦,手脚那么一乱蹬,李武刀那么一使劲,绳子断了,人就掉下来:“哎哟,姐姐你怎么不搀着我点,这个门坎多高呀,可摔坏了我啦!”鬼纳闷儿呀,绳子扣儿挂得结实着哪,怎么?开了扣啦!鬼哪,二次把绳子又扔上去,又挂好了扣儿。大塔老婆吊上,鬼上佛像那儿鞠躬去,唉,一晃手脚乱动,绳子又断了。“姐姐,你倒是好好搀着我点儿呀!”鬼纳闷儿,怎么又开扣了?鬼把绳子捡起来一瞧,这开扣跟断不一样,还有扣呀,再一看,折的地方是齐头啊,鬼心里想:这里有毛病,我得看着吊,这毛病到底在哪儿?李武这儿心里想;这吊一回,摔一回,吊一回,掉一回,没完没了,吊不死也得摔死啊!李武把胳膊探出来了,这绳子在胳膊上挎着,这会儿大塔老婆又吊上了,李武呢?晃悠上了。这干吗?晃悠,晃悠,晃悠冲着里间屋,要把绳子抹断了呢,大塔老婆甩到里间屋炕上被垛上,可能把时间搅过了。李武挎着这绳子这么一晃悠,把鬼都吓坏了。这是怎么回事呀?鬼正纳闷儿,绳子抹断了,正把大塔老婆甩到里间屋被垛上,脖子窝着,大塔老婆闹过气去了。鬼一抬头,看见李武了,啊,怪不得,这还有个没买票的哪!鬼冲着李武叫唤,那就是骂街,鬼怎么叫唤?我哪儿知道!反正好听不了。“嗷――”李武胆大,冲着鬼也叫唤:“咿――”这么个工夫,李武想:坏了,鬼猫腰了,憋黑烟了。李武正琢磨着,鬼一抬头,那黑烟冲李武去了。李武有气功,拿手一捂鼻子一闭嘴,啊!这就闭住气了,可有一样,邪气啊,这七窍都通着。可能打耳朵缝进去了,李武觉着脑袋晕,浑身发麻,糊涂了,打上边掉下来了,李武的身子重,就跟倒了一面墙似的,哗――下来了,寸劲儿,李武的刀撒手啦,他拿的是拆铁钢刀,这刀尖正在鬼的脑门子上,鬼哪,一溜烟跑了。这刀整插在方砖缝里头,李武也躺地下啦。两条人命,大塔老婆在屋里被垛上,闭过气去了;李武在外间屋闭过气去了。

  这工夫三更多天,外边叫门啦,谁?大塔、二塔回来了!二塔没做事,上学。下了学嫂子跟他说:“你哥哥又要去了,呆会儿上宝局找找他去。”找也白找,不回来,多会儿赢了多会儿回来。二塔一找正赶上赢钱了,兄弟一找,借这台阶儿哥俩回来了。大塔回来叫了几声门,没叫开,就说:“兄弟,我打你嫂子你总劝,你看见了没有,赌气睡觉了,不给咱等门。我今天得狠狠地打她一顿!可不许你管。”“唉!哥哥,我嫂子叫您呀管傻了,哥哥你受点儿委屈吧,您蹲下我登您肩膀,我上房。”“啊――啊――!”二塔登着大塔肩膀爬上墙头一顺腿,溜着墙下来了,把门扦关一拽,把大门开开,大塔也进来了,又把门关上。大塔撩门帘进屋,一进屋瞧见李武那儿躺着,刀头在砖缝里插着,大塔回头跟二培说:“兄弟,你看奸夫,我说你嫂子不规矩吧!咱回来了,这小子装死!”二塔是念书人,心里有数:“哥哥别胡说,我嫂子不是那种人,这里有缘故!’舀了一瓢凉水,含了一口冲李武这么一喷,这凉水就避邪,李武一哆嗦缓过来了,慢慢睁眼那么一瞧,俩人,一高个儿一矮个儿,噢,那高个儿是大塔,那矮个儿是二塔回来了,一看自己单刀在方砖缝里着。李武猛一使劲起来了,刀往手里一拿,往桌上一拍,说:“你们俩找谁的?”大塔说:“我们俩是找谁的?你这是找谁的?”“我认得你叫活阎王大塔!”“不是,我叫死阎王小塔。”“你放阎王帐仗势欺人,白天你抢卖烧饼子的东西我看见了,今天晚上我找你来算帐。我没找到你,还救了你们家里一条人命,你老婆叫你逼得都上吊了!二塔你甭害怕,我也不找你,上里间屋把你嫂子抱起来。”二塔上里间屋在被垛上把嫂子抱起来,窝胳膊窝腿,一会儿哭出声来了,没事啦!李武说:“我告诉你,你再仗势欺人放阎王帐,我留情,我这口刀可不留情,小心你的脑袋!”大塔跪下啦,直央告:“大爷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坏事不做,你不是说我放阎王帐吗?兄弟,把帐都给我抱出来,当着您我把它烧了。谁短我的钱我也不要了。”李武说:“得,以后我知道你再放阎王帐,仗势欺人,我来找你!”

  李武走了,回家了。在道儿上想呀:上吊不叫上吊,打哪个门走,上吊怎么叫“门”呢?那黑烟一吹:“姐姐咱从哪个门走,哎呀,可怕呀!”说话来到自己这所房子,李武提溜身子上墙头,进了院,推屋门,刚要推屋门,就听屋里自己老婆那说了:“哟,姐姐咱从哪个门走呀!”李武一听:鬼跑到我家来了!哎哟,这怎么办呢?我一推屋门给我来口烟,我就不叫姐姐啦,叫大妹子。我找人去。找谁?我报告厅儿上去,就说我们家里闹鬼,官面不管逮鬼呀。嗯,我说我们家里闹贼,盼着地方跟着来助助我的胆子。我好进屋。李武上厅儿说,我们家闹贼了,厅儿派了几个兵带着一个班头来了。李武说;“你们几位围上这个门,我进去,你们听我信儿。”李武进去了,一推门见自个儿老婆在炕上睡着了。“家里的,刚才你说什么啦?”“我什么也没说呀!”这怎么说的。“我听你说:姐姐从哪个门走哪?我叫鬼把我吓迷糊了。”李武把刚遇到的事这么一说,“我把厅儿老爷找来了。”李武老婆说:“你快叫他们回去吧?”“我叫回去他们能回去吗?”“你说瞎话,你说咋个吃点油腻,吃多了撑的,黑下做梦家里闹鬼。”李武也不想想,这像话吗?出门儿跟几位一作揖:“几位呀,回去吧,我们家里没闹贼,我做梦梦见闹贼了,我吃多了撑的!”厅上老爷一看李武,眼睛瞪着,两眉拧着,胸脯碘着。“没闹贼呀?我看你就是贼!”这句话正说在李武的病上,李武一提身上房啦。“你看怎么样,是贼吧?上房啦!”李武说:“家里的,我已经叫厅上看破了,我南城等你!”李武走了。这班头一听:噢,这屋里有贼妻,逮着一个就能交差。“弟兄,围着屋门。――快出来!”李武老婆在屋里拾掇利索了,提着包裹出来:“你们几位先走吧!我是贼妻,我给你们打圆盘,上堂我什么都说!”“好好,大谅你也跑不了!”李武老婆跟着到天井院里头,一提溜腰。“哟,你也走啦!”

(刘奎珍述 倪钟之 王文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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