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龙
楹联是能够表达完整意思的对仗句子,词性相配、声调相谐是其本质特征。那么,通过哪些途径可以达到楹联的基本要求呢?本文试就几种对式加以浅析。
第一种对式:字类相对。这种以字为核心,偏重于实字(名词)内部的小类划分,突出颜色、方位、数量等标识性对偶,是古人的基本对法。从古汉语角度讲,古人对偶理论一般则是把字词分作实词、虚词、助词和半虚词、半实词。明代无名氏在《对类》中说:“盖字之有形体者为实,字之无形体者为虚,似有而无者为半虚,似无而有者为半实”,“虚字对虚,实字对实,半虚半实者亦然,最是死字不可对以活字,活字不可对以死字”。实际上,按现代汉语的概念,所谓的实词、半虚半实词都是名词, “活”虚词是动词,“死”虚词是形容词,助词是指现代汉语中的连词、介词、助词等虚词。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曾将古人对词类的划分概括为九类:1、名词;2、形容词;3、数词(数目词);4、颜色词;5、方位词;6、动词;7、副词;8、虚词;9、代词。为了使对偶更加工整,实字又被分成了数十种极其细碎的“小类”或称“门”。除“小类”中的字相对才算工对外,古人还设了具有标识性意义的几类字,要求严格相对,这便是数字对数字,颜色对颜色,方位对方位,天干对地支。据《古代汉语》教材上讲,凡用作主语、宾语的,一律可以看成名词;凡用作定语的,可以把名词和形容词看成一类;凡用作谓语的,可以把形容词和动词看成一类;凡用作状语的,一般都可以看成是副词。虚词内部,连词可以和介词相对。像“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盖”的直接宾语是“三分国”,“八阵图”却是补语,全联结构并不完全相同,字面上却对得很工,就是一个字类对式的范例。
第二种对式:词性相对。这是从现代汉语语法学角度讲对仗,是以词为核心的,即所谓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副词对副词,等等。这种对式是无可挑剔的。完全可以这样说,按照语法学对仗理论进行创作,肯定可以写出合格乃至优秀的楹联作品,但如果以此为唯一模式而否定其他对式,则是不可取、不正确也是不现实的。
第三种对式:词和词组结构相同者相对。词和词组的构成方式包括:偏正结构、后补结构、动宾结构、主谓结构、联合结构、同位结构、连动结构、兼语结构以及数量词组、方位词组等。偏正对偏正、后补对后补、动宾对动宾,等等,也就是说,相同结构的词和词组成对。但是,对联的对仗只考虑词语在结构上的大致平衡,不必如语法学分类那么精细(当然能对精细更好),初学者可首先注意区分联合(并列)结构和偏正结构,其次注意在偏正结构中区分主要成分和修饰成分。同词性的并列结构相对当然最好,词性不同的并列结构也可相对。在偏正结构词组中,只要主要成分的词性相同,修饰成分即便词性不同,整体对仗也不会受影响。同时,词语结构对应也不是绝对的。例如,传统辞格中有一种“偏对”,就是用一个复音词对两个单音的字,像“梅花”对“桃李”,其词语结构属补充式对联合式,结构并不对应,但从它们都是名词又都是植物类的角度考虑,应属于宽对。在词语的相对中,只要词的主要成份对得工,次要成份便可放宽些,如“高山”可以对“流水”。有时数字等标识性的小类对上了,与它相配的字便可以放得很宽,如“一览极苍茫”对“两间容啸傲”,以动词“览”对名词“间”。
第四种对式:句子成分相同者相对。也就是说,语法作用相同者可以相对。如都作主语时动词、形容词可以与名词相对,都作状语时形容词、数词可以与副词相对,等等。如“忠爱著朝端”对“文章行海外”,其中“忠爱”对“文章”,之所以能以形容词与名词相对,即因二者都作主语,语法作用相同。
第五种对式:当句对、交股对。这是从对偶的位置来说的。上下联之间相对的,称为平对;本句内前后自对的,称为当句对;上下联之间位置交错相对的,称为交股对。在楹联的对偶应用中,以平对为多,当句对次之,交股对再次之。一般认为,只要本句自对工整了,两句间的互对词性可以放得很宽,甚至可以不予考虑,但平仄必须相对。如毕沅自挽联:“读书经世即真儒,遑问他一席名山,千秋竹简;学佛成仙皆幻相,终输我五湖明月,万树梅花。”“读书“经世”自对,“学佛”“成仙”自对,“一席名山”“千秋竹简”自对,“五湖明月”“万树梅花”自对,且上下联亦相对,所以整副联就显得特别精当和工整。至于交股对,应用虽不广泛,但从平仄需要出发,仍不失为一种选择。
第六种对式:借对,包括借音、谐音、借义等。
此法彰显了对偶的可替代性。所谓借音对,是以词语的音同而借用,其意不变,多用于颜色字和数目字。如:“曾经沧海千层浪;又上黄河一道桥”,以“沧”借用颜色字“苍”,形成与“黄”的工对;再如:“碌碌人间如梦幻;茫茫宇宙本空虚”,借“茫茫”与“忙忙”同音,与“碌碌”相对尤显其工。所谓谐音对,是运用字词读音相同或相近,构成表里两层意思,既可以从字面上理解,又可以联想出更深层意思的制联方法,以达到语意双关之目的。如:“两舟并行,橹速不如帆快;八音齐奏,笛清难比萧和”,这是明朝陈洽儿时与父相对的一副对联,暗指了四个历史人物鲁肃、樊哙、狄青、萧何,而且一个说文不如武,一个说武不如文。所谓借义对,是因词语同音同形而多义,字面为一义,实指为另一义。如:“稻粱菽,麦黍稷,许多杂种,不知谁是先生?诗书易,礼春秋,皆是正经,何必问及老子!”这是一副应答联,有人出上联讽刺老师,联中“杂种”“先生”语意双关,问得可谓尖酸刻薄;但“先生”不急不恼,以“正经”“老子”的双层语意,堂而皇之地回敬了讽刺者,可谓妙语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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