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律155首学习笔记之（082）
---杜甫七律《示獠奴阿段》学习笔记
原文：
示獠奴阿段
山木苍苍落日曛，竹竿袅袅细泉分。
郡人入夜争余沥，竖子寻源独不闻。
病渴三更回白首，传声一注湿青云。
曾惊陶侃胡奴异，怪尔常穿虎豹群。
题注：獠乃南蛮别种，无名，男称阿暮、阿段，女称阿夷、阿等之类。
笔记：
此诗作于永泰二年（766）初夏。（此年11月后为大历元年）。杜甫刚到夔州。据说是夔州刺史王崟（yín）安排杜甫住进城郊山腰上的“客堂”，并为其安排仆人照顾。（后来王崟迁郎署，柏茂林兼任夔州刺史。）夔州习俗无井，以竹引水作为日常水源。《引水》（唐-杜甫）：“月峡瞿塘云作顶，乱石峥嵘俗无井”。有了住处后的杜甫便依其俗，在仆人阿段和信行的帮助下接筒引水。
獠（lǎo）人“为南方民族，族源出于老挝，秦汉时向南中扩散。”公元338年，獠人从云贵入蜀。据《魏书-獠传》：獠人“无氏族之别，又无名字，所生男女，惟以长幼次第呼之。其丈夫，称阿谟、阿段。妇人阿夷等之类。皆语之次第称谓也。”当年朝廷“岁岁伐獠”，“获其生口，以充贱隶”，甚至“取獠口，以为阉人”。除阿段，杜还有女獠奴阿稽。到南宋时，獠人与汉人融合，都成为“编户”。
首联：“山木苍苍落日曛，竹竿袅袅细泉分。”
苍苍：深青色。茂盛。灰白色。《庄子·逍遥游》：“天之苍苍，其正色邪。” 《诗-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留题仙都观》（宋-苏轼）：“山前江水流浩浩，山上苍苍松柏老。”《卖炭翁》（唐-白居易）：“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鬢苍苍十指黑。”
曛：日落时的余光。唐时为常用字。《宣政殿退朝晚出左掖》（唐-杜甫）：“天门日射黄金榜，春殿晴曛赤羽旗。”《归雁》（唐-杜甫）：“塞北春阴暮，江南日色曛。”《题柏大兄弟山居屋壁》（唐-杜甫）：“笔架沾窗雨，书签映隙曛。”
袅袅：也作“嫋嫋”。摇曳貌；吹拂貌；柔美貌。《白头吟》(汉乐府)：“竹竿何嫋嫋，鱼尾何蓰蓰(xǐ)。”《楚辞-九歌-湘夫人》：“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捣衣诗》（南北朝-萧衍）：“袅袅同宫女，助我理衣裳。”《送萧三十一之鲁中》（唐-李白）：“夫子如何涉江路，云帆袅袅金陵去。”《猿》：（唐-杜甫）：“袅袅啼虚壁，萧萧挂冷枝。”
大意：落日夕照下山上树木茂盛，泉水沿着摇曳晃动的竹竿分成细流流向各家。（写的是当地用竹管接泉水。杜甫另一首诗《引水》也描写了此景：“白帝城西万竹蟠，接筒引水喉不干”。）
颔联：“郡人入夜争余沥，竖子寻源独不闻。”
余沥：本指剩酒。今可喻剩余的点滴利益。《史记-滑稽列传》：“侍酒于前,时赐余沥。”《韩非子-内储说下》：“足下无意赐之余沥乎？”《咏贫士》（魏晋-陶潜）：“倾壶绝余沥，窥灶不见烟。”
竖子：童仆；小孩；小子（鄙称）。《庄子-山木》：“故人喜，命竖子杀雁而烹之。”《颜氏家训》（北齐-颜之推）：“笞（chī）怒废于家，则竖子之过立见；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史记-项羽本纪》：“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这里指獠人童仆阿段。
大意；当地人到了晚上争抢剩下的水，而唯独阿段对争水不闻不问，却去寻找水的源头。(郡人：指当地人。写阿段典型事迹。)
颈联：“病渴三更回白首，传声一注湿青云。”
回：转回，摇动。《独坐》（唐-杜甫）：“悲愁回白首，倚杖背孤城。”
注：灌注。《说文》：“注,灌也。”
青云：高空的云，借指高空。这里借指高处。《历九秋篇》（晋-傅玄）：“齐讴楚舞纷纷，歌声上激青云。”《始闻秋风》（唐-刘禹锡）：“马思边草拳毛动，雕眄青云睡眼开。”
大意：因患病半夜感到口渴难忍直摇白头，忽然一股泉水好像从天空云湿之处（顺着竹竿）哗一声传了下来。
尾联：“曾惊陶侃胡奴异，怪尔常穿虎豹群。”
陶侃（259－334）：东晋名将。陶侃儿子陶范的小名叫胡奴，为其诸子中最能干、最有名之人，官至光禄勋。但不是“胡奴（为奴的外族人）”。陶侃也没有“胡奴”。
虎豹群：该地区确有华南虎、金钱豹和云豹。
大意：曽惊讶东晋名将陶侃的“胡奴”很特别，怪不得你（獠奴阿段）能经常从虎豹中穿行。（此联为杜甫用典有误。）。
本诗写的是獠奴阿段，一个社会最底层的角色。首联写背景。杜甫初到夔州住的地方，山木苍苍。取水的办法“竹竿袅袅细泉分”。中间二联以取水为典型实例，写阿段的聪明能干。不“争余沥”，又解决了取水问题。尾联又写阿段的勇敢。这是一首为数不多的写人物的七律。这首诗背后要说什么？阿段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不争余沥，完全靠自己的聪明和苦干吃饭。热别勇敢，经常穿虎豹群，经常干最危险最艰苦的事。这是不是在歌颂底层的劳动人民？（凡是帮助过杜甫的人，都会与杜甫的诗作一起流传千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