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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桐谈诗(一)

诗歌也是有气味的

真正的诗歌,我是说称得上是诗歌诗歌,货真价实的诗歌,值得信赖的诗歌,是绝对不可以心不在焉地去读的,更不可以一目十行地去读,这是因为,真正的诗歌,里面还套着诗歌,或者说是言中言,意中意,诗中诗,歌中歌……这是谁都知道的一个义理。然而,也有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即不必辛苦自己的眼睛,只用心灵的嗅觉嗅上一嗅,就会知道摆在眼前的究竟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诗歌了。这是因为,诗歌也是有气味的。生命有生命的气味,诗歌也有诗歌的气味。

    诗歌的气味就如同人体的气味一样,有清有浊。清新的诗歌人见人爱,这是在情理之中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它对得起“清新”二字。一颗正常的健全的心灵,是不可能不喜欢清新的。这样的诗歌,只要是嗅上一嗅,就会心旷神怡,甚至心醉神迷。这样的诗歌就像妙品或极品或神品一样,是很少见的。也正因为它像沉香木一样稀罕,才更容易让人产生非凡的兴趣和联想。就像K·巴乌斯托夫斯基在他的《金蔷薇》里所说的那样:“这样的诗歌往往都具有一种惊人的特质。它能使一个字恢复它那原始的处女般的清新。一个损坏得最厉害、‘说俗了的’词,即使对我们来说已经丧失了形象性,只是当作一个语言的外壳留存了下来,但一经放到它那里,便开始大放光彩,并发出声音和芬芳来!”其中的芬芳,当然是让人来嗅的了。嗅觉不灵,又怎么能知道它是芬芳或不芳芬的呢?

                    我的手,拉开你存在的帷幕

                    用一种更远的真实覆盖你,揭开

                    你躯体中的躯体。我的手

                    为你的躯体创造着另一个躯体

    这是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的一首诗,叫做《触》。尽管是写人的原始欲望的,但它丝毫不失之精致和优雅。可见,无论什么样的内容,在一位对气味敏感的诗人那里,它是都不会变味的。诗人深深懂得,一旦味道变了,整个儿地也就变了。整个儿地都变了的诗歌,是谈不上什么“美学内涵”的,无论它的“技术层意识”和“技术层情感”是多么地高超。技术总归是技术。变质的诗歌,当然也是从来就有的。这样的诗歌,嗅一嗅,你就会知道它有多馊、多酸、多俗、多烂了。就比如出自美国诗匠彼得·奥洛夫斯基笔下的这首所谓的诗歌《和丹尼丝一顿好搞》:“和丹尼丝一顿好搞/她的身体朝下趴着/从她后面/我捅着/撞着她的屁股/真美真久真够劲的一搞/鸡巴头扭转在/舒畅的搏斗中/鸡巴里面靠近接头的地方那种感觉那里的感觉真好/……”原谅我耐着性子忍不住一阵反胃把它照搬在了这里,为了充分地说明事实。如果你和我一样反胃一回,你就会知道,这些所谓的诗歌的低俗和劣质了。如果长久地被这样的气味浸泡着,一个人不出毛病才怪,这里不出毛病那里肯定也会出毛病,最终留下可怕的病灶。

    在所有的从事艺术的生命个体当中,诗人应该是最洁净的。他的手可能刚刚劳作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清洗干净,但他的心灵绝对应该是洁净的。精神的洁癖,首先应该是诗人的一种喜好。美的使者,更应该是诗人一生的向往。“最伟大的诗人几乎不知道琐事与庸俗。当他的呼吸触及直到那时还被认为是毫无意义的事物时,它便立即获得了祟高的意义,并充满了宇宙的生命。他是先知——他是人——他自我完善——他希望别人也像他一样完善,只是他看到了,而他们没有看到而已。在许许多多这样的人们中间,他不是合唱队员——他不因受任何规章的约束而止步不前——他有用自己的双手制定规章的最高权利。”美国诗人惠特曼在他的《<草叶集>序》中这样写到。“在这个贫乏的时代里做一位诗人就意味着:在吟咏中去探索隐去的神的踪迹。正因为如此,诗人才能够在世界黑暗的时刻道出神圣。”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在他的《林中路》中这样写到。“只有诗人才能愉快地感受一件事物的美,感受到隐藏在事物内部的美的神秘规律。除他以外,谁也不能给我们传达美的魅力。”法国小说家普鲁斯特在他的《论美感》中这样写到。“诗人喜欢夸张,但无论如何他的嗅觉都应该是准确无误的。”法国诗评家勒内·夏尔在他的《诗论》中这样写到。他们都无不道出了诗人的天职:保护好自己的嗅觉,誓死捍卫美。大概也只有做到了这样,才能保证诗歌气味的纯正吧。

    至于如何在诗中表现气味,波兰诗人安德尔采·布尔萨在他的《与诗人谈话》一诗中曾这样发表自己的意见——

                        如何在诗中表现气味……

                        当然不是直截道出

                        因为整首诗都要散发气味

                        韵脚,韵律

                        都要有树林中一方蜜甜隙地的温度

                        韵律的每一变动

                        都要有玫瑰的馨香

                        落入花圃

                        我们谈得融洽无间

                        直到我最后说出

                        “把这马桶拿出去

                        满屋都是脏气”

 

                        也许我做的不够得体

                        可是我实在是再也不能这样忍受下去

    不能忍受异味的诗人多一些该有多好。多一些,就不会有“下半身”、“垃圾派”和“低诗歌”等等的杂碎了;多一些,诗歌就不会越来越苦难了;多一些,诗歌自然就会还原它曾经的壮锦一样的美妙了;多一些,诗人的形象就不至于越来越像小丑,让世界频抛冷眼了;多一些,诗人的心灵就不会越来越混同于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动物的心脏,让众人无视甚至鄙视和唾弃了。诗人应该有信实、有执守,否则就不是诗人。美好的气味都是从信实和执守等等生命的枝条上不断散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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