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杜聿明的逃跑,粟裕早有准备,12月22日便根据黄维、胡琏等“高级干部乘战车逃跑”的现象,要求华东野战军各兵团和各纵队“在第二线构筑坦克工事,各纵之间应贯通并互相检查,使战车无法往外突围”。杜聿明的确也有乘坐坦克突围的打算。徐州“剿总”有一支蒋介石的嫡系精锐装甲部队——战车独立1团,蒋纬国曾做过团长。这个团多数坦克驾驶员都开过几千小时,抗战时期在印缅战场上,同日军打过仗。
突围前,杜聿明将最后15辆完好的坦克部署在指挥部北面200米处的田野上,一方面屏蔽“剿总”驻地,另一方面作为手中最后一张王牌。战车团1营的主要军官已经得到命令,在万不得已时,坦克要搭载副总司令杜聿明和其他高级将领突出重围。1月9日,杜聿明还通知文强集合战车部队,等待自己的命令。最后的突围开始,1营副营长吴秀章带上15辆坦克,冒着华野特纵铺天盖地的炮火,冲到杜聿明的指挥部时,却找不到杜聿明。
“剿总”副官长处指令他们,自行沿薛家湖、张集、会亭集一线向驻马店方向突围。吴秀章随即迅速行动,尽管沿途被打掉了9辆,剩余坦克依然一路狂奔,很快到了永城西北的的会亭集附近。杜聿明战车团的行动,引起了粟裕与华野司令部其他人的注意与警惕。他们判断,杜聿明有可能躲在坦克内,便分别用电报和电话的方式,将情况通报特纵司令部和华野骑兵团,命令驻扎在会亭集附近的骑兵团加强侦察,迅速拦截。
粟裕1月10日还向毛泽东报告:“据未证实传说,杜匪已乘坦克六七辆向西北薛家湖突围”,并说“已告部队在俘虏中严查,并正在追击中”。华野特纵骑兵团接到命令,当即开始行动,很快发现了坦克的行踪,开始了一段后来惊动苏联军事代表团的“骑兵打坦克”佳话。他们追击100多公里,最后俘获了全部坦克和人员。但杜聿明并不在其中,他又去了哪里呢?
杜聿明和贴身的副官、司机、卫士离开第五军转向东北后,未能等到杜聿明命令的文强,正带着几个心腹躲在一条小河岸边的石洞里。他知道自己级别不够,不是杜聿明这种全军重点保护对象,毫无走出重围的希望,因此不免顾影自怜地想,杜聿明杜老总与王牌第五军在一起,有精兵强将保驾护航,“可能已突出重围”。万念俱灰之下,他很快成为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共军”的俘虏。
不想杜聿明“有福不享”,并没有跟第五军走,最终被活捉,成为整个战场的最佳“战利品”,多年后在功德林战犯管理处,和文强这个老部下“他乡遇故知”。当天晚上,杜聿明走了一阵后,来到贾砦附近,发现有华东野战军大队人马行动,便在战壕里隐蔽起来。趁这个便当,副官尹东生给他剃了胡子,换上士兵服装,并安慰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杜聿明的胡子早该剃了。
华东野战军4纵司令部机要参谋苏荣后来回忆说:“我们早就知道他有胡子,后来我们又发了照片下去,我们是全军都发了,要求一定要抓住杜聿明。”尹东生不愧是贴身副官,料到了“共军”有此一招。杜聿明大约觉得没有了胡子,生的希望大了许多,尹东生说的也很有道理,沮丧之情散去不少。等华野队伍过去后,他的胡子也剃好了,便由卫士扶着一直往东北跑。他的想法是,跑过一段后,再向西转南。目的地当然是南京,那里有一直倚重他的“校长”。
他们一路假称华野11纵押送俘虏送后方的队伍,步行了10余里,穿过了华东野战军的主要战线,1月10日清晨来到了安徽萧县的张老庄。11纵在华东野战军的十几个纵队里并非主力,“名头”并不响,他们何以自称11纵的人呢?这是杜聿明的主意。还在12月28日下午,华野11纵33旅97团3营一名小通讯员不慎被俘,随后被送至杜聿明的指挥部。
杜聿明问他的部队番号,小通讯员回答后,他又问阵地工事、兵力多少?小通讯员说:“我们的战壕有几层,一个团的防地1000米,处处是兵。”杜聿明说,我们也不杀俘虏,放他回去。小通讯员第二天回了部队,讲述了这一经过。97团政治处主任方征后来回忆说,杜聿明自称11纵队的,“是不是这个通讯员给他的11纵队番号的印象,或者他觉得放走了11纵队小俘虏,他这个大俘虏也有被放走的运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