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了“皖南事变”突围战,冒着枪林弹雨将首长安全护送到驻地;电影《渡江侦察记》的原型就来自他所带领的29军86师东线突击团256团……这个身经百战、戎马一生的英雄叫孔诚,一位新四军老战士、原四川省军区副司令员。
8月20日,还有40天就将迎来百岁生日的孔老,在成都因病去世。就在此前一个月,躺在病床上的他,还通过口述的方式记录了他带领“海空雄鹰团”与日军抗战的激情岁月。“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传递下去。”孔诚的大儿子孔解放说。
老兵病逝在百岁生日前夕
8月21日,成都永丰路一干休所内,陆续有人从甘孜、重庆、南京等地赶来悼念孔老。一天前,99岁的孔老因病在医院去世。“再过40天,就是他100岁的生日了,我们正在筹划给他好好庆祝一下,没想到,最终没等到这一天。”看着灵堂正中父亲身着军装的遗像,大儿子孔解放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早在2013年,老人的身体就亮起了红灯。“当时被查出肺癌,医生说只有3个月时间,考虑到父亲年龄大了,取保守治疗。”孔解放说,父亲一向乐观,再加上喜欢锻炼,从鬼门关挺了过来。而去年初,孔老又被查出患上了肝癌。“从6月初,他的病情就加重了,一直住在医院里。”
躺在病床上,孔老还时常向子女们说起昔日战场上的一幕幕。就在不久前,老战友饶惠谭的儿子发来了一张照片——“海空雄鹰团”荣誉室内展出的一份该团历任团领导序列表,“孔诚”赫然在列。
“虽然当时他的身体很虚弱了,他还是通过口述,让我记录下当时作战的一幕幕。”孔解放说,最近几年,父亲眼睛越来越不好使,但他却停不下笔,“他说想对后人有个交代,把革命军人坚韧不拔、誓死保卫祖国的精神传递下去。”
电影原型《渡江》改编自他的团
孔诚的革命故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1917年10月,他出生在湖南浏阳一贫农家庭。16岁时,他在父母的影响下,参加了少先队,站岗放哨,监视反革命分子的行踪。1935年,他在平江黄金洞参加了红军,成为红军16师47团5连的一名战士。
之后的数十年,孔诚在枪林弹雨中度过。车前战役、庆阳战斗、兴化战斗、渡江战役……孔老都奋战在前线,多次命悬一线。
电影《渡江侦察记》中,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场景让人感到震撼。“整个情节,就是根据29军86师东线突击团256团的事迹改编的,而父亲就是这个团的时任团长。”孔解放说。
1949年2月,刚打完淮海战役,部队就接到了“打到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命令。256团负责打通东线突击集团军的渡江通道,掩护东线大部队渡江。经过几天的侦查,终于在江阴长山的东山脚下发现了一条敌人没有布防的小路。
4月21日,团里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孔诚带着,偷渡长山,另一路由三营正面强攻石牌港。由于潮水很大,船只无法靠岸,孔诚一行人跳入水中涉水上岸。那一次,他们把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在自身无一人伤亡的情况下,歼灭制高点5个碉堡,生俘敌人16人,还抓了一个副连长。偷袭得手,3颗信号弹一发,全团开始渡江总攻,成就了“渡江模范连”的美誉。
捐赠军刀曾是活捉日本少佐的奖励
2005年8月15日,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孔老向四川省博物馆捐赠了一把指挥刀。这把刀的背后,有一段热血激昂的故事。
1939年秋,时任新四军老一团侦察连连长的孔诚,奉命率二班战士到安徽青阳县木镇日伪据点附近伏击,并了解敌情。
这一次,孔诚率领的将士们又打了漂亮的一仗。据点内的日本少佐军官三本纯一郎被孔诚活捉,其身上的手枪和指挥刀一并缴获。缴获的物资全部上交后,上级领导特地将从三本纯一郎身上缴获的战刀奖给了立下二等功的孔诚。
随后,这把战刀一直跟随他经历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60年代的平定叛乱,直到他转到四川安家、娶妻生子,静享幸福晚年。“父亲时常看着这把刀沉思,有时还会感叹:‘不知这上面沾了多少同胞的鲜血。’”孔解放说。
平时,孔老总爱和后辈们提起自己和战友们的峥嵘岁月。“现在祖国强大了,不能忘了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这是孔老常说的一句话。去年9月3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孔老因身体原因未能前往北京参加阅兵仪式。那天,他早早地守在电视机旁,当《保卫黄河》的歌声响起时,他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胸前的勋章,眼眶湿润。
严于律己不搞特殊吃饭交伙食费
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在生活中,孔老也一直是一个严父的形象。
虽然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但孔小进坦言,自己从小并没有优越感。“母亲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衣服,我们的衣服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一个一个往下传。”排行第五的孔小进常为此“抱怨”。
“五几年的时候,组织上给父亲配了车,但我们从来没坐过,从分区大院到县城去上学,走路要走一个半小时。”当时,对于只有几岁的孔解放来说,并不能理解甚至有些埋怨父亲的做法。
孔老曾经的部下、曾任康定军分区(现改为甘孜军分区)作战参谋的赢世伦回忆,孔老从不为自己牟私利。“三年困难时期,他长期坚持在机关食堂就餐,下基层坚持吃饭交伙食费。他也要求家属自己开荒种菜、挖野菜,不能到食堂或后勤去要任何东西。”赢世伦说。
退休后的孔老,和普通的老头儿没什么两样。吃着粗茶淡饭,每天都要走上几公里。“有一次我们坐地铁,在省体育馆下车,我说打个车回去,他不干,一定要走回去,说这样既节约又环保。”当时,孔老已经95岁,从省体育馆到永丰路,2公里的距离,他走走停停,花了40分钟自己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