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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不想嫁富二代。”“那就别叫我妈...

我出生在一个很不发达的镇上,但父母都是本科学历的“高知分子”,在那个年代里实属难得。

90年代的女大学生,自然需要相对殷实的家底。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妈妈从小就得到了无上的宠爱。她也很优秀,姥姥姥爷牵到哪里,都是骄傲。

除了跟我爸结婚这件事。

毕业后,妈妈去了机关上班,爸爸是隔壁办公室给领导写文章的小伙,老实木讷但是一表人才。机关里不少小姑娘都喜欢他,但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后,也就只愿意过过眼瘾了。

妈妈不是,从小没吃过苦更没碰过钉子,爱的就要争取,喜欢就要得到。对爸爸一见钟情后她就去表白,风风火火的嗓门儿把爸爸吓了一跳,也记住了这个有双大眼睛的姑娘。

恋爱一年后,妈妈想结婚了。可一听爸爸的家境,姥爷姥姥就不同意。尤其是姥爷,白手起家把货运跑起来的,知道穷的苦,更不希望掌上明珠“下嫁”。

妈妈固执地把爸爸带回家,姥姥姥爷就是不认。最后,妈妈以死相逼,终于换来了两个老人眼角带泪的点头。

原以为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没想到,爸爸却一直支支吾吾地不肯把她往家带。

妈妈急了,自己因为他跟父母闹翻了,难道爸爸并不是真心想娶她?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爷爷奶奶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觉得家庭差距过大。

妈妈又好气又好笑,以她22岁的年纪,和单纯如一张白纸的成长经历,她非常不理解爷爷奶奶有什么“资格”对她挑三拣四。吵着闹着非要要爸爸带她上门,并且希望爸爸能和她站在统一战线。

不成想,爸爸硬着头皮把女朋友带回家时,老爷子看都不看未来儿媳,对着我爸直言不讳:“你换一个人,就是她给你倒洗脚水;你找这个,就是你给她倒洗脚水”。

我的爸爸,最擅长的便是沉默,只顾低着头一言不发。妈妈强压着怒火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用眼神向爸爸甩刀子。奶奶以为妈妈好欺负,也加入了说教,明面上是他们不合适,可字里行间暗戳戳地都是对妈妈上门不勤快甚至太主动的不满。

妈妈终是没忍住,跟爷爷奶奶争吵起来,最后,还是被正在上大学的小叔叔给拉开。

他们旋即以我妈为反面教材,叮嘱小叔叔,儿媳千万别找厉害的:“能听话、能干活、能生娃就行!”

鸡飞狗跳半年多,没要任何一分钱彩礼,妈妈“倒贴”给了爱情。

姥姥姥爷终是不忍,想出钱买个房子,希望女儿能住得舒服点。可是被妈妈拒绝了,她和爸爸的积蓄凑在一起,勉强够一个小房子的首付,买不起任何彩电,只有一张床,平时三餐都在单位里吃。

心高气傲的她,愣是不要家里一分钱,就这么死撑着。那时候的妈妈,只要有爱情,别的她都可以不要。

妈妈和婆家的矛盾随着我的出生到达顶峰——因为我是个女孩。

爷爷奶奶所在的农村,有“租被子”的交易。那里比较落后,物资严重匮乏,家家都是能省则省。于是在逢年过节,儿子儿媳携孙子探望时,老人往往要去亲朋家借被子,或者再弾一床新的,可是我的爷爷奶奶并不会。他们冷漠地拉长了脸,在屋内一言不发,只让儿媳自己想办法。

我的妈妈无奈只之下能去租被子。晚上,躺在潮湿带有霉味的被子里,左边的爸爸鼾声震天,右边的妈妈肩膀抖动,这一幕给小小的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后来,叔叔也结婚了,接连生的两个小孩都是女儿。

我和妈妈的地位,并没有因为我是长孙而得到提高,相反,奶奶认为我是个灾星——“都是你把家风带坏了,引来的全是女孩!”年幼的我并不懂什么叫家风,但已经能够看懂奶奶眼中深深的恶意。

再后来,妈妈再也没带我去过奶奶家。爸爸去的也少了,逢年过节回去一趟。街坊邻里的风言风语像春草一样生长,都是奶奶在外面说妈妈是个妖女,挑拨离间她和爸爸的关系;说我妈妈心狠,不让儿子回来见父母。

妈妈接我放学的时候听到过几次,都恶狠狠地骂了回去,只有我知道,我的手在她的手心被捏得有多疼。她的手一直在抖,我只能反过来紧紧握住她的。

回家以后,她就像一根紧绷了很久陡然被割断的皮筋,在我面前无助地哭泣,间或夹杂着几句辱骂:“穷山恶水出刁民!”

爱情可以让一个女人容忍另一个女人的颐指气使,却没有办法让人填饱肚子。

爸爸妈妈每个月固定的死工资,需要还房贷,给我交学费,还要应付生活中大大小小的开支,着实有些吃力。

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我特别想学钢琴,简直喜欢疯了,求了妈妈好久她都不给我买。

我哭着怪她不爱我,其他小朋友都可以学,为什么我不可以,哭了半天发现妈妈没有反应,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圈也红红的。末了,非常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宝宝,家里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学画画的第二个学期,再去报名的时候,画画班涨了140块钱,妈妈拿着原来的600块钱愣在原地,一脸窘迫,因为她已经没有更多的钱了。140块钱,她至少还要再攒上一个月。那天,妈妈的手心汗涔涔的,到了家耳朵根都是红的。

其实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我是很内疚的,我一点都不怪她没有满足我的那些小心愿。反倒是,让从小到大那么骄傲的她,因为有了我,受这么多委屈。

妈妈总是催爸爸上进,让他换工作、出去给人干活、下海经商……各种各样的办法我都听到过,每隔一阵子妈妈就会对爸爸说:“你去做这个吧”“你去做那个吧”。

爸爸很听妈妈话,又给她吵得受不了。把机关稳定的工作辞了,也学着别人去做生意。可是书呆子爸爸哪有半点商业头脑呢,不到半年,在外面闯得血本无归,倒赔几十万,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十几个工人的联名书都按了手印,准备去起诉,眼瞅着爸爸就要坐牢,他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妈妈的腰,跪在地上无助地哭,求她给我姥姥姥爷打电话。

我永远也忘不掉,妈妈拿着座机话筒的那个表情,整张脸木得像刚从泥膜里端出来,纹丝不动的表情下,好像能看见每块肌肉都在用力绷着,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住着漏雨的房子、交不起我艺术班的学费、排队看病,钱被小偷偷走只能回家,妈妈都不曾想过向姥爷姥姥求助,反倒是一再告诉我,到了姥爷姥姥家,一定要告诉他们我们过得特别好。

可是这次,她低头了,她终于低头了,她不得不低头,她因为爸爸而低头了。

唯一值得她欣慰的,就是我的成绩一直很好。虽说不够清华北大,但上的也是我们省最好的985大学。

妈妈的要求下,我选择了自己并不喜欢的计算机系,课程很难,作业又多,毫无天赋的我经常对着那堆歪七八扭的代码掉眼泪。所幸有两个高中同班同学跟我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其中一个就是郑泽——跟我高中三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的男生。

高中同校的情谊让我们很快熟络起来。他真的很聪明,上了大学,高数还是能考满分。我跟他的专业课有交叉,经常能碰上。我就会借他的作业来抄,长得一副老实巴交样,不欺负他欺负谁。

一次同乡会后,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善言辞的郑泽向我表白了——“其实我打高二就喜欢你,你作文写得好,我每次都会看好几遍……”后来我才知道,他去班主任那里看了我的志愿,然后改成了和我一样的。

哪个少女能拒绝这样的初恋呢?

甜蜜又繁忙的大学时光很快过去,郑泽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小有名气的公司,我也在培训机构谋得老师一职。我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回家跟父母提了结婚的想法。

“哦,我对那小伙子有印象,你们班第一,年年期末数学都考满分嘛。”父亲好像是满意的,但母亲的脸比窗外的凄风苦雨更加阴沉:“他家在农村吃低保,你头脑坏了嫁过去?”

我的妈妈非常不能理解,自己已经用人生做祭品,给我上了一课——乡下的公婆是多么古旧野蛮,贫困的生活需要多少隐忍,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我自是不能接受妈妈以偏概全的思维逻辑,只觉得荒诞无理,那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冲突。

好几个星期都不和对方讲话,憋着相互不联系。直到我生日那天,妈妈才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这么久以来她也冷静了,一家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没必要这样。她在饭店定了一桌酒席,想和我爸给我过个生日。

我拿着手机,在电话这头有点想哭,觉得自己挺不孝的。第一次跟她有这么大矛盾,还要她先低头,其实妈妈还是很爱我的,我和郑泽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她。

“穿漂亮一点啊,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妈想你。”

“嗯!”我又感动又开心地挂掉电话,然后给郑泽发微信,说今天生日不跟他一起过,我要回家。

郑泽显然有点失落,但还是很理解地让我回去,把我送到校门口以后,他拿出了给我的生日礼物,是我一直很想要的kindle!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普通版,但我知道,郑泽一定是攒了很久的钱。看着面前这个消瘦的男生,我内疚地摸了摸他的脸,觉得自己有这样的男朋友实在是很幸福。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妈妈说的饭店,站在门口我觉得有点奇怪,一家三口没必要来这么好的地方吃饭啊,但也没太多想。

进了包间之后,我愣住了。除了爸爸妈妈以外,还有我从没见过的三个人,很明显是一家三口,我的正对面就是看起来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子。

再迟钝的女生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明摆着是打着生日旗号的相亲!

“来,希希,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叔叔一家,和妈妈一个单位的,十几年的同事啦。知道你成绩特别好,叔叔阿姨就想来见见你。”

妈妈热情地像一只花蝴蝶,又是倒酒,又是时不时地跟对面三个陌生人说一些我小时候的故事,我只觉得如坐针毡,尴尬裹挟着怒气,一股脑地涌上来,却又难以对着这么多笑脸发作。

突然,林妈妈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长盒,打开以后,是一条闪着光的金链子。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向我走来,可她就这么自然地过来,然后给我戴上,一气呵成地好像这条项链就应该长在我的脖子上。

我觉得脖子一阵阵刺挠,忍不住转过头对着林妈妈想说出真话,可“阿姨”两个字刚喊出口,妈妈就像知道我要做什么,她用力地捏着我的手,笑得眼睛弯弯地说:“还不快谢谢阿姨?”

这还是那个,山穷水尽都不肯向姥姥姥爷求助的我的妈妈吗?这还是那个腰板儿挺得笔直说“我行得端坐得直,不怕你奶奶说”的妈妈吗?

我看向爸爸,他立刻低下头吃菜,妈妈又捏捏我:“还不快说?!这姑娘怎么年纪越大越害羞啊。”

我小声地说了句:“谢谢阿姨!”

妈妈用手抬起我的脸,就像在看一匹母马的牙口:“哎呀从一进来就低着头,阿姨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

“还行吧。”对面的林公子把鱼骨头扔在盘子里,冷不丁地抛出这么一句。

“哈哈,是挺好看的哈。”林妈妈干笑两声,有些局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坐在那里,眼泪薄薄地蒙上了眼珠,我到底是什么啊!这些人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啊?还行?我用得着你还行吗?

妈妈显然也有点不悦,后半程不再像前面那么活跃。

很快就散了,各回各家。一到家我鞋子还没脱就开始摘项链,妈妈看我往厕所走,立刻追上来,从我手里抠出项链,掰得我手指生疼。

“金的,你往马桶里扔?”

“金的又怎么样?你没听人家怎么说我的吗?”

“人家不是说你挺好看的了吗?还要怎么样啊?非要说你貌若天仙?”

“你今天叫我回来到底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和爸爸跟我说过哪怕一句"生日快乐’吗?”

我话音刚落,爸爸小小声地冒出来一句“生日快乐”。

真是窝囊!

“再怎么样不要跟钱过不去!你这小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能有人家给你的项链贵吗?林主任很快就要升到局长,你要嫁过去……”

我一把抢过郑泽送我的kindle,疯了一样地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妈妈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妈妈看我像护宝贝一样抱着kindle,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就让你分手分手分手,你还不分手?你不跟林家可以,你绝对不允许跟郑泽!他是农村人!穷成那个死样子你嫁过去要受多少委屈?而且他爸爸瘫痪你不知道啊?”

“受委屈是我的事,我就要嫁给郑泽,我非他不嫁!”我用力吼出这一句。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听话。我知道妈妈不容易,爷爷奶奶欺负她,爸爸又帮不了她,我要像个小战士一样,护在她前面。我爱我的妈妈,她比我更重要。所以钢琴买不起,那就不学;画画班涨价,也可以不去;高中时,她让我选理科以后好找工作,我也压抑着对文科浓烈的热爱和兴趣改了分班表……

可是,人生大事我能不能做一次主?我看见贫穷的窘迫,也知道不讲理的婆家有多可怕,但这并不代表所有农村人都是这样啊,而且郑泽对我好比什么都重要。

就像爸爸,虽然穷但真的对妈妈百依百顺,包揽全部家务活,我妈活到五十岁了,一次厨房都没进过。整个机关单位,谁不在看到爸爸又来接妈妈下班时,投来钦羡的目光?

我觉得爸爸这样就挺好,穷是穷点,至少什么都由着妈妈。不愿回婆家就不回,不愿做家务就不做,再穷也没饿死她不是?而且就算下海赔钱,也是妈妈天天念叨、逼着他辞职的。

更何况,郑泽那么优秀,他以后肯定能挣很多很多钱,是潜力股,为什么就非要拆散我们呢?

妈妈崩溃了。我第一次看到,平日里那么体面的妈妈,跪在姥姥的遗像前疯了一样的磕头,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说:“报应啊,都是报应啊……我不听你话,她也不听啊,非要找穷小子啊,……”

一遍又一遍,我站在原地,止不住的寒气和恐惧一阵阵往上涌,爸爸赶紧去拉她,心疼地要命,冲我大吼:“快给你妈道歉,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也有点慌了神,颤颤巍巍地想跟妈妈说对不起,又堵得说不出口,一跺脚转身就跑,回学校了。

半夜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流泪,我不明白为什么,谈个恋爱怎么就那么难。

心烦意乱的,其实自己冲妈妈发完火之后,冷静下来倒也没那么坚定。

看着金项链和kindle,我一时之间有点恍惚。有情真的饮水饱吗?虽然从小到大不至于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但也真心看到生活的不易,以后那样的日子我可以接受吗?

不不不,不会过那样的日子,郑泽可以挣钱,我一遍遍说服自己。虽然刚毕业,工资还不是很高,但后面工作经验多了,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周后,我收到了妈妈写的整整九页的“陈情书”,字字扎心,最后毫不客气地要求我在爱情和亲情中做选择。

她再三跟我强调,家庭状况很重要,而且,就算郑泽目前的工资待遇不错,但是计算机人才并不缺,他一个本科学历并没有任何的优势。等他年纪大了,被职场淘汰了,我们的生活质量会直线下滑,我会重走她的老路。

我实在没有办法独自消化这封信,里面的每个字都沉重地扣在我心上,我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去应付这样惨烈的单选题真的很痛苦。

于是,我把这封信给了郑泽。

郑泽看完以后,好长时间都不说话,末了,他问我:“你怎么想的?”

我的头脑里一片乱麻,只能小声啜泣着唯一清晰的那条线:“我想跟你在一起。”

“好,那我辞职考研。”

郑泽的离职较为顺利,暑期便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之中。为了省钱,郑泽所租的单间条件很差,他在床前支了一张从学校教工处捡回的废弃课桌,用报纸垫在摇晃的桌子腿下,开始拼命学习。

夏天极闷,他舍不得空调,光着上半身坐在桌前挥汗如雨地做高数题。由于极大的精神负担,他食难下咽,再加上俭省,时常去菜场买一些处理的烂菜叶回来熬粥,因为缺vc嘴里长满溃疡。

这些,我最初都不知道,他根本不告诉我他在哪,也不让我去看他。后来,在我以分手相逼下,他才道出自己的住址。

穿过狭长的小巷,站在那个充满霉味的蒸笼里,我终于见到自己那个,瘦到脸颊凹陷的男朋友。

看到我的眼泪,郑泽慌忙地帮我擦脸,有些笨拙地保证:“你不要担心,我一定能考上,让你过好日子。”我枕在郑泽粘腻的胸膛,觉得汗味那么让人心安。

收到Z大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它回家。爸爸开门看到是我,兴奋过后就是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我妈,妈妈背对着我,生硬地说了句:“你来干嘛?”我把郑泽的录取通知书放在她面前,哆嗦着嘴唇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酸得不行。

努力的克制终在某刻溃不成军,是妈妈叹息后突然开口的那句话——“有时间让小郑来家吃饭吧”。

研一下学期,我和郑泽领了结婚证,成为所有高中和大学同学的羡慕对象。六年恋爱长跑,其中点滴,想来甚是心酸。和郑泽就那么在大马路上抱着,痛痛快快地哭了很久——终于合法了。

激动过后,郑泽说要带我去吃个牛排庆祝一下,我摆手拒绝,拉着郑泽到大娘水饺点了三斤饺子,真的很香,香到能看见未来的家。

有情饮水饱,是真的。我没有婚礼,只有一场所谓的“答谢宴”,穿的也不是婚纱,只是一袭中式旗袍。没有司仪、没有伴娘、没有戒指。但他给我买了一个新手机,我很开心,钱就应该花在该花的地方。

他研二时,我们在外面租了房子,房间虽小,却是我心中的伊甸园。可是,各种问题逐渐显现出来。

因为与人合租,隔壁俩屋也是大老爷们儿,非常不拘小节,我成了整个屋檐下唯一的女生。公共区域经常脏得要命,好像无论怎么打扫都打扫不干净:刚拖干净的地很快就有很多脚印;马桶边沿澄黄的尿渍;水池里结块的牙膏……

有一天,我突然注意到下水道上堵了一块毛毡,已经黑得看不出颜色,想着抠出来洗洗。当我拿起来时才发现,那是一大团头发!恶心感直冲喉咙,纵使戴着手套,也止不住地一阵阵地干呕,我把头发扔进垃圾桶后,哽咽着给郑泽发短信,实在受不了。

我们咬咬牙,在另一个更旧的小区,包下一个整租房。虽然家具已经有了难闻的气味,但好歹有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天地。

很快就过年了,婚后第一年,我们商量着去郑泽家过。

我们结婚后,郑泽的爸妈在老屋上加盖了一层,成为我和郑泽的婚房。

我满心欢喜地在楼上走来走去,看着两人的结婚照,像做梦一样。公婆都很明事理,把楼上布置得温馨,打扫得也干净。我给妈妈拍视频,一脸臭屁地炫耀着公婆对我有多好,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妈妈在手机那头无奈的笑笑,看到我幸福她应该是真的能放心了。

晚上洗澡时,淋浴头的水温突然急速下降,一瞬间凉得彻骨,我赶紧调试水龙头,却发现无论怎么转,出来的都是冷水。我赶紧浑身发抖地喊郑泽,他爬上爬下确认好几遍,有些愧疚地说“二楼的水压上不来,没有热水,我跟我妈烧给你。”说完就往楼下跑。

苏北的冬天比冰箱冷冻室还冷,我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感受着体温慢慢蒸发在卫生间的水汽里,我抱着膝盖蹲在角落,第一次后悔了。

婚礼从简我说我不后悔,看着朋友圈里大学舍友的蜜月旅行我说我不后悔,家里的表妹结婚后住进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我说我不后悔……我永远都告诉爸爸妈妈,告诉自己,告诉所有的人,我不后悔。

可是这一刻,我是真的后悔了。

泪眼朦胧中,我开始想,如果当时从了林公子,现在会不会正泡在自动浴缸里呢?

“哗”,适宜的水温兜头而下,我舒服地打了个哆嗦,郑泽的裤腿全湿了,担心难过的表情,像极了我的爸爸。婆婆在门外一盆一盆水的接应着,絮絮叨叨地跟我道歉,给郑泽递毛巾,让我赶快擦干出来。

神情恍惚地走回客厅后,郑泽妈妈端上一碗姜汤,内疚地说:“我明天找人来修,你们要不这次先去你妈家过年,等热水好了再来?”

我叹了口气,心里被冻僵的地方又慢慢暖了起来。

事到如今,打下这些字的时候,我依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走妈妈的老路。我和郑泽领证两年多了,依然不敢要孩子。虽然我们嘴上都说,还太年轻,事业为重,但是孩子的出生意味着什么,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愣了很久,这句话叫做:“我可以和你在花前月下谈恋爱,却不能在冰天雪地里为你生孩子。”许多决定都需要勇气,更需要把诸多顾虑抛之脑后。但我同时也相信,永远没有百分之百准备好的事,也永远没有满分的时机和条件。

因为很多因素,妈妈不希望我再找一个和她的悲剧有任何相似影子的家庭,相信每一个家长都是这样。尽可能地,让孩子不要掉进自己当初摔痛的那个坑里。

可是人无完人,你不想找穷的,但也有人找了有钱的正受着更大的委屈;你不愿找木讷的,但也有人被花言巧语蒙骗在鼓里却一无所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何况很多时候,悲剧的促成因素,并非只有对方而已。仔细想想,自己的配偶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堪。

虽然以我的年纪,完全没资格作为过来人给出什么心得或者建议,但我真的觉得,婚姻里,爱情还是很重要的。女孩子年轻的时候选择爱情,会被视为是不成熟的表现;但如果人这一生,连感情问题都掺杂着那么多的现实因素,跟一个不爱的人同床共枕再同床异梦,到死都没几件浪漫的事,想想也挺可悲的。

今年六月,郑泽就要从Z大拿到硕士学位,他已经签了华为程序员的offer,工资不低,只要不去北上广我们就可以活得非常滋润。更大的挑战可能还在后面等着我们,但我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这些话说来,或许有自我安慰的因素。可目前的生活,有他有爱有希望,我觉得也还不赖。只是有一个念头,偶尔会在心里闪现,令我隐隐地恐惧,那就是——等我有了女儿,一定不能让她再走我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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