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去办公室等他一起吃午饭,
故意购买价格不菲的衣物,要他为我买单……
口述者:乐游 女 27岁 通讯公司销售
我和曾洋的开始源自一段网恋。
那是2001年年初,在那以前我从没想过要从网上给自己找个男朋友,相反,脑子里时时有根绷紧的弦,令我在学业之外不敢有丝毫“念想”———我的父母都是上海知青,那么些年来他们无数遍在我耳边敲警钟:要离开这个小城市回上海去,想尽一切办法回去,并且在上海过上比他们当年好百倍的生活。
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属于这里,我在这里更不可以留下任何爱情———
(乐游所说的“这里”其实离上海并不远,但就为了“回去”两个字,乐游说自己从小就背上了全家的梦想。“所以,碰到他,还是第一次恋爱……”乐游讲一口纯正而流利的上海话,但是这句话,却讲得慢而轻声,似乎很有些不好意思。)
我哭着要他一定来上海
为了将来能在上海立稳脚跟,从考进大学的那天起,爸妈便竭力主张我继续考研。所以大四那年我一直没找工作,等待考研成绩公布的那段日子里,我百无聊赖,渐渐迷恋于在网吧打发时间。
我在各个聊天室里瞎逛,看别人聊天,偶尔也与人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有天下午,我在我们城市的信息港里发现了一个叫“小矮人”的人登录,顿时便来了兴趣,因为我的昵称正是“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和“小矮人”聊得起劲,他幽默的谈吐让我越来越期待每次与他的网上会面,直到有天我俩决定见面。真不知道那时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胆量和陌生人见面,只是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想要认识这个人。
见面以后,我和曾洋迅速地开始了一段感情,在小城市的各个角落留下甜蜜的身影。但是好景不长,伴随着考研成绩的公布,我们就开始面临巨大的分手压力。
9月很快到了,也是我要离开家到上海求学的日子。走那天,我执意不让爸妈送去车站,只是为了能多几分钟与曾洋单独相处的时间。火车起动的那一刻,我哭着对曾洋嚷道:“你一定要来上海,知道么!”
我绝不可以妥协
刚到上海的日子很不习惯,唯一的安慰就是曾洋每天都会准时打来电话。我们常常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也不知聊了些什么,但每次放下电话之后,心底那种小小的甜总能让我回味良久。
每张电话卡我俩都当成宝贝,舍不得扔,当作爱情的见证。电话卡积了厚厚一摞,为了省钱,偶尔也会劝曾洋少打来,却又总是沉浸在电话铃突然响起的惊喜中。
直到有一天,我们不得不认真地面对两地分离的问题———曾洋是百般不乐意来上海发展的,他认为自己已经“闲散”惯了,并不能适应这个大城市快节奏的生存方式,所以希望我毕业后立即回去;而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曾洋不够爱我的托词,更何况还肩负着爸妈那么多年的期盼,所以我绝不可以妥协!
渐渐地,打电话成了一种负担,一种吵架的传媒。关于将来的话题,我俩避之不及却又偏偏时常“触雷”。每次吵架,我都任性地大叫:“你到底爱不爱我?爱就来上海啊,证明给我看啊!”一听这话,曾洋就会变得烦躁抓狂、口不择言。
我掉眼泪、他摔电话———数不清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场景,我俩终于精疲力竭。有天晚上,曾洋又打电话来,很理智地对我说:“我们还是分手吧,我离开,只是希望将来有人可以带给你更多的幸福……”
(乐游早就说过,这段经历已经是“过去时”了,但是此刻,她的眼睛还是迅速地泛红了。)
我要回去找他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够清醒过来,我一直都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因为只要闭上眼睛,我们就还在一起,还和以前快乐的时候一样。曾洋送我的礼物还在、写的信还在,我们之间怎么就结束了呢?有时候,我会忍不住给曾洋打电话,问他:“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吗?连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没有了吗?”
“别傻了,我们不可能的!”曾洋的回答总是不留任何余地,但是他的语气,显然也是与我一样不舍得。
不知为什么,分手以后,我与曾洋之间的点点滴滴反而越来越清晰了。曾洋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深深烙印在心里,令我无法自拔,也极大地影响了我的下一段感情。
研究生最后一年,我终于开始与华祈交往。华祈是我的研究生同学,一个典型的上海男孩,对我很好。但不管他怎样做,我总忍不住会在心里把他与曾洋作比较———这样做的结果,只能令我更加思念曾洋。
终于在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我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决定回去找曾洋,决定告诉他,我要回到他的身边。(“我骗华祈说要回家看妈妈,他把我送到车站便走了。我在长途车上给曾洋打电话,要他来接我。本以为他肯定欣喜若狂,谁知他竟有些犹豫,语气怪怪的!”乐游像是故意要埋个伏笔,喝水、看手机、找纸巾,好久都不吭声。)
我要他付出“代价”
曾洋到底还是来接我了———时隔两年多我们再次见面,曾洋看起来比原来胖了些,挺“滋润”的样子。
我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可是曾洋竟没有迟疑地轻轻把我推开,随即支吾了一句:“我结婚了!”
我呆了,当街失声痛哭。
曾洋赶紧把我拉进车站旁的一家小店,坐在我对面,不时地递过一张纸巾,却始终不敢正眼看我。待我终于渐渐止住了哭,他这才开腔———他说他认为我绝不会再回来,因为我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他始终是爱我的,只是他不能够给出我想要的;他现在的太太条件并不很好,但她崇拜他,她家里人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曾洋还是自顾自唠叨着,不容我打断,眼神却空洞无比。我突然很恨他,于是,我一把扭过曾洋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我变了,整个心理都在扭曲,我认为曾洋“背叛”了我,他必须付出代价。我故意在深夜打他的手机,反复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的种种;故意在上班时间去办公室找他,坐在他身边等他一起吃午饭;故意购买价格不菲的衣物,然后打电话给他,要他过来为我买单……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曾洋甚至还带我去了他家,见到了他的太太。那是一个温和的女子,当曾洋介绍说我是他过去的“朋友”,我故意夸张地拍了曾洋的胳膊。她看在眼里,却依然微笑着,不卑不亢、温文尔雅。
但正是这样的微笑更让我嫉妒和怨恨,坐在他们的新家,我几次有意无意地说起“过去我和曾洋……”弄得曾洋好不尴尬。她留我吃饭,我拒绝了,却当着她的面故意说道:“曾洋,你陪我出去吃吧。”曾洋只好阴着脸跟了出来。
一路上,我几乎用尽一切恶毒的字眼发泄对她的不满。起初曾洋一语不发,可见我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对我吼道:“我之所以纵容你,是因为我对你的确还有感情。但现在她是我老婆,你不要太过分了!”说完这句话,曾洋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我独自呆立在路上,好半天都缓不过劲来———真的就这样失去他了么?不甘心啊。
两小时后,终于忍不住又拨了曾洋的电话,他很快接了起来,语气平静。曾洋说他已经向太太彻底“坦白”了,包括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承认了他依然爱我。他说当时他太太就哭了,只说了一句话:“只要她回来,我就会离开这个家的,只是现在这个家刚刚装修好,每一件家具、每一样摆设都是我亲手布置的,舍不得啊……”
我又回到了上海,找到一份薪水不高但稳定的工作,并且继续和华祈在一起。因为我不忍心伤害这样的一个女孩,更没有足够的勇气拆散别人的家庭。
不过,我始终没有把这段“回家”的经历告诉华祈,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精神出轨”,但是起码,我的心里还是温暖的———毕竟曾洋亲口告诉过我,他还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