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最会思想的野蛮人
中年男人的地位大概是中国网民食物链的最底层。
继保温杯成为中年男人的标志之后,连一向头脑和下体一样肿胀的知名作家冯唐也写了一篇《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猥琐男》来教中年男人做人。虽然以我的标准来看,就算是冯唐年轻的时候,他的文字也充满油腻气息,字里行间都是精液的味道,似乎是在每次手淫之后才能勉强收束心神,码几个字。
作为一个中年油腻胖子,公平点讲,我也很讨厌我那些同类,我曾经说过,中年男人三大俗,盘串儿,信佛,爱聊骚,对于那些热衷于盘串儿,佛里佛气,爱云山雾罩地海吹的同龄人我深恶痛绝,但是中国网络舆论的问题是,那些转发和点评中年油腻男的中国高级、优雅、知性、有趣男性、女性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他们已经是或者将要是那些中年油腻男人,他们的未来与油腻不见不散。
1:
中年男人的前世今生
中年男人是怎么来的?
我的父亲四十多岁的时候每年春节带我回家上坟,开车经过村口的时候,总能看见几个老年人,依靠在村口的一面墙上,一人一个马扎儿,坐着晒太阳,父亲每次都跟他们说说话,说话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些我以为是老年人的人,都是我父亲的同龄人,他的同学。
我曾经问过父亲,这些人才40多岁,怎么就能这么浪费时光。
父亲说,如果我还在村里的话,我大概也会靠着墙晒太阳吧。
那时候我本能的直觉是,父亲绝对不会的,但是现在明白了,如果他没有走出那个村子,他也会的。
一个人在中年以后的兴趣和品位是怎么来的?实际上大部分是他们童年、青年时期的经历和当前的经济状况共同塑造的。
现在我们称之为中年油腻男的这一代人,他们多生于六七十年代,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匮乏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饥饿是共同的记忆,物质尚且匮乏,又哪里有什么条件去培养什么高雅的兴趣和品位。
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成为同时代的佼佼者,接受美学和品位的熏陶,而大多数中年男人,在他们的记忆中,关于精神文明的印象无非是喝酒、打牌、跳舞、盘串儿,稍微高雅点的钓钓鱼、念个佛、喝个茶,再匮乏一点的就和我老家的那些叔叔们一样,坐在村头说说家常,所以diss他们不高级,如同说跳广场舞的大妈品位不高级。
所谓的防油腻指南,第一个提到的都是健身,可是那个年代的人们,好多人还残存着饥饿时代的记忆,恨不得把吃进嘴里的每一口粮食都利用得恰到好处,接受健身的概念自然凤毛麟角。
我曾经跟一个身家几十个亿的老总吃饭,他吃饭有个习惯,饭碗里的每个米粒儿都要用筷子粘起来放进嘴里,跟他一起吃饭的人,没有敢剩饭的,因为他会很真诚地问你: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替你吃了。我真的见过他端起别人吃剩下一半的米饭,非要吃干净才罢休。他生于上世纪60年代,家里的兄弟三个,他的记忆就是粮食总不够吃,吃饭是要用抢的。
自然,这位老总的身材短小而臃肿,他难道不知道健身的好处吗?只不过童年的记忆塑造了他,而他当下的生活,哪一件在他看来都比健身要重要。
在当代中国网络语境中,健身已经成为了政治正确,甚至有人问我,罗永浩,罗振宇这些公众人物怎么不进行身材管理,尤其罗振宇,能够坚持每天更新,为什么不能每天健身?
可是不知道他们想过没有,坚持健身的罗振宇在今天也许什么都不是,坚持每天更新的罗振宇是中国新媒体第一人。
当代自媒体特别喜欢用一个特别恶心的字眼,就是“高级”,借此来建立鄙视链,殊不知这样一点儿也不高级。
当你在建立鄙视链时,其实你所谓的高级,根本没有那么高级,当你碰到真正的厉害人物时,所谓的高级,根本什么都不是,你们所diss,所鄙视的中年油腻男,也不过是不够成功的中年油腻男罢了。
要说油腻而鸡贼,有谁比高晓松和冯唐还油腻的,结果一到了这两位这里,又变成了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我呸,你们懂个屁的有趣。
2:
高级是个什么玩意儿
年轻人的所谓高级,无非是接触了新的信息,进入了新的时代,而产生的这个时代的生活理念,相比较陈旧、落伍的中年人而显得高级。
但是,你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你的所谓品位,所谓高雅,所谓兴趣爱好,不过是跟这个时代的凡夫俗子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罢了,只不过他们当年喝酒打牌,你现在健身上网听歌罢了。
在中年油腻男人生活的那个时代,他们的时代有的是人比他们玩的高级,在这个时代也有人比你们玩的“高级”。正如在他们那个年代,有人在他们还吃不饱的时代,已经看上了好莱坞电影,玩起了摇滚一样,在你们的时代,也有人在你刷网页的时候,玩着海天盛筵,在你等着特价拍神仙水和口红的时节,早都挎着爱马仕,穿着香奈儿满世界乱飞,你不过是看几场电影就觉得自己高级到飞起,殊不知有人早就看腻了艺术展。
中年油腻男人在他们的时代没有崭露头角,没有掌握话语权,所以在今天被你们这帮不学无术的人鄙视。你们呢?你们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被比你们更“时尚”也更不知深浅的少男少女diss,你今天所自傲的兴趣品位,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别人嘴里不值一钱的垃圾。
过去,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不是那些中年油腻男人们,在未来,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会是你们这些高级的翩翩少年和清新少女吗?
不,不会的,你们不过是未来的油腻大军之一罢了,你们的未来,无非也是油腻中年男人和油腻中年妇女的一员罢了。
3:
本是油腻人,相煎何太急?
品位这种东西怎么形成?无非是吃上几天饱饭以后的自然产物,换言之,一是生长环境中有优越的条件,二是现在有不错的经济条件。
简单一点说就是,首先要爹好,其次自己要有钱。如果爹足够好,可以忽略第二条。中年油腻男人不行,首先在于爹不行,其次自己不太行,而以当今鄙视中年油腻男人最起劲的一波人而言,大部分存在爹不行的问题,而本身公开建立鄙视链的行为,也证明了自己不太行的潜在危机,以大多数人爹也不行自己也不行的现实,未来成为油腻一族是一个完全可以预料的现实。
本是油腻人,相煎何太急?
所以,以消费方式和兴趣品位论高下,并构建鄙视链,实在是无聊。
是否清新,是否高级,不是看你鄙视了谁,diss了谁,实际上,兴趣这种东西,只有偏好的不同,哪有什么高下之分,人生是自己的,世界上只有一种高级的方式,就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中年的油腻男人之所以油腻,并不是因为不够时尚,不够有品位,而是喜欢站在高处,用自己贫乏的生活经验训斥后辈,而青年人,用自己有限的生活经验鄙视中年油腻男,何尝不是另一种油腻?
从来没有什么中年油腻男,只不过是油腻的人变老了,那些油腻的中年男人,不过是曾经的一个个油腻的少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