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洪流中的叶子,在城市运转的机器下,支撑起都市生活,成为城市生活的剪影。
城市凭借优质的社会资源和良好的就业环境,源源不断吸引着流动人口,目前上海在四个超一线城市中,外来务工人员的数量最多。
据人社局数据显示:2018年在上海登记就业的各省市来沪人员已经达到463.3万人,与2017年同期相比增幅3.5%。
他们平均年龄32岁,从事第三产业的人约占73.1%。上海在沪农民工的主体年龄较小,曾经苦累脏的基层岗位难以吸引这群年轻人。他们与城里的年轻人一样,看不上这些脏活累活,于是他们涌向了服务业,成为平时随处可见到的服务员、快递小哥、外卖骑手、美甲师、保安等。
他们在各行各业,支撑起精致便捷的都市生活,成为城市生活的剪影,而他们自己的生活与恋爱,有谁问津?
上海是停留站,不是终点站
我们的访谈对象来自五湖四海,有安徽淮南,贵州毕节,河南周口,江苏宿迁等等,他们在上海落脚,但上海注定不属于他们,归属感成为奢侈的词。
由于没有希望解决户口和房子的问题,他们很清醒地表示,以后不会留在上海。
来自河南的女孩元宝,97年出生,人生梦想是赚很多很多钱,要靠自己在周口老家买房。
“房子大概要八十万,面积一百多平。”她只大概知道行情,没有专门打听过当地房价多少。靠自己攒首付也还要很多年,现在打听房价没有意义。
她也没有考虑过在上海留下来,未来也许会一直在这里工作,但工作只是为了把钱寄回去,供老家周口的房贷。
总之,只想过在周口买房。
同年出生的美甲师小颖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希望未来老公在他老家有一套住房,她可以嫁过去。不过即使老家有房,他们也会在上海打工。
送外卖的小峰已经28岁,也没有考虑过买房,他在贵州毕节的老家有自建房,是新盖好的平房,完全可以用作婚房,因此他觉得没必要再买商品房。
他女朋友老家在浙江义乌,现在在浦东,跟朋友合伙开一家美容院,收入比他高得多,他考虑过未来可能跟女朋友去义乌,他愿意入赘,至于在上海买房,他想都不敢想。
受访者里年纪最小的吴生,2000年出生,今年才19岁,同龄人还在大学的象牙塔里懵懵懂懂,他已经打工两年。但是他对未来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想象,父母为他在老家早已置办好一套房,待他结婚后用,如果他在外面混不下去,可以回去继承父母开的小商店。有父母护航,他的人生压力并不大。
上海对他们来说是淘金的地方,不是生活的地方,他们赚到钱,最终都是要回另一个地方,那里也许是自己的家乡,也许是爱人的家乡。
他们很少会掏空父母口袋在大城市购置房产,他们注定是大城市的暂住者。
上海的房租可以低至几百块,省下的钱寄回了老家
买房虽不能奢望,租房却极有市场。
他们几乎都住在公司安排的地方,与同事合租。虽然居住的质量不高,但价格非常低廉,大多都是每月600块左右。
元宝所在的果汁店提供月租200块的房子;而保安庚子可以不花钱住公司安排的宿舍,三十几个保安住在一起,像军训的大通铺。
公司提供廉价的租房,他们就要承受与许多人同住一间的麻烦。
元宝上一份工作也与同事合住,但她跟室友们关系一般,平时因为水电费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最后闹翻,押金也不要就搬走了。
“我们一个房间本来住两个人,她老带朋友来,最后她朋友也住下了,我们一个房间变成三个人,又吵又麻烦,我说那她朋友也得付水电费,就吵起来了。肯定是她们不讲理。”
骑手小峰为了结束异地恋从深圳来到上海,但并没有跟女朋友住在一起。外卖平台提供宿舍,五六个人住一个房间,都是些糙汉子,不讲究,他的帽子和外套都灰扑扑的,看不出什么时候洗过。
他们平均月薪五六千,房租只要几百块无疑可以省下不少钱。至于剩下的钱做什么,女孩基本都补贴家里,男孩则留下来自用了。
非独生子女的愁与乐:那些重男轻女的潜规则
所有受访对象都是90后、00后,但他们全都不是独生子女,家里生两三个是常态,最多的家里有四个孩子。
小颖和吴生的家庭都是孩子们读完初中就开始打工,小峰和元宝则念了专科。唯一培养出本科的是庚子家,他的弟弟在武汉上学,提起弟弟他与有荣焉,表示弟弟学历不错,找的女朋友也是大学生,家里条件比他们家好,以后会留在武汉。
家里多个子女的,全家会把资源集中在成就最高的孩子身上。庚子表示以后会生好几个,生孩子就像买彩票,多买几张,中奖的可能性才会高一些,万一哪个孩子成才,他们全家就跟着翻身了。
但事实上,在所有受访对象中,只有庚子家出了大学生,其他多子女家庭,兄弟姐妹都一样,早早出来打工。
小峰也有一个大哥,早就结婚生孩子。因为大哥让家里老人抱孙子了,小峰虽然28岁,远超过当地适婚男青年的年纪,也没有被催婚。“如果只有我一个孩子,爸妈肯定会着急。”
美甲师亚男更特殊,她27岁,来自安徽,她现在跟她的女朋友住在一起,家里一直催婚,试图安排相亲。但是她躲着不回老家,加上还有姐姐,已经嫁人生子,所以父母催婚并不急迫。
在催婚这样的事上,有兄弟姐妹承受炮火便不那么激烈了,未来父母养老,负担也轻一些。因为这么多孩子,总有要回老家跟父母待一块的。
元宝也没有被催婚,一来她才22岁,不着急;二来,她妈希望她好好工作,先存些钱。元宝每个月能攒两千块,一年存两万四,妈妈规定每年年底上交两万,交完给妈妈的钱,她自己不剩什么。
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只剩一个孩子还在上学,其他上完初中都出去打工了,妈妈一视同仁,每个已经工作的孩子都要交两万。这笔钱用来贴补家用,也可以说是给弟弟攒老婆本买房。
“结婚前,钱是要给家里的,结婚之后,就是我自己的了。”
“你觉得你们家重男轻女吗?”
“没有,我爸我妈都很疼我,四个孩子里爸妈跟我最亲。”元宝这么说。
美甲师小颖也是家里的老大,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每个月要寄四千给家里。她不需要承担弟弟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这笔钱是给爸妈做生意用的。
至于以后结婚的嫁妆彩礼,他们还没谈过,她希望她爸妈愿意给她陪嫁一辆车。但这也只是她的希望,父母并没有明确谈过。
元宝则无所谓彩礼陪嫁,她跟她妈说过了,彩礼全都给她妈,她自己不留。“不会很多的,就几万块。”
最幸福的是吴生,他不需要给父母钱,也不用管他的姐姐和妹妹,他到手的工资可以尽情挥霍在王者荣耀的氪金上。他的工作也不是很上进,几段打工都是干了两三个月就因为太辛苦辞掉了。
他们不会觉得遇到过什么不公平,父母也让他们接受义务教育了,自己读不进去,才早早出去打工。资源配置的时候优先男孩,这也没办法,男孩没钱在当地娶不到老婆,要靠父母和姊妹的积蓄。姐姐妹妹此刻献出了自己的嫁妆和积蓄,也没关系,她们结婚的时候,也会享受到来自小姑子的贡献。
总而言之,是一场女孩之间的资源置换。男孩天真懵懂,二十岁还在叫苦叫累,他们仿佛有权不必太早懂得生活疾苦。
他们与上海同龄人和老家同龄人都是两个世界
他们与上海年轻白领是两个世界,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上的是同一个网络,但生活却截然不同。
最新的社会热议,他们难以参与讨论,豆瓣评分较高的剧,影院热映的电影,他们不关注。与我们的想象不同,他们并不玩快手,觉得快手老土猎奇,也不玩抖音,觉得那上面很假。
元宝喜欢看韩剧,韩剧TV资深用户,跟好姐妹们共用一个腾讯会员。
小颖为了了解最新的美甲潮流,平时关注小红书的美甲图片,追剧则由男朋友开通了爱奇艺会员。她所在的美甲店里有一个天猫精灵,是老板娘用积分兑换的赠品,老板娘在店里放着歌,听到不喜欢的歌就大喊天猫精灵切歌。
小颖工作早九点上班到晚九点,没有客人的时候,她站在店门口抽烟。她是很秀气的长相,抽起烟风情万种,好像有很多故事,但其实也没有,只是生活压力太大了,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人言者不足二三。
她的同事亚男也抽烟,性格泼辣直爽,找打火机找得惊天动地。只有老板娘好像没什么心事,去隔壁理发店洗头吹发型。亚男说,理发店的男的没几个老实的,不过两家店靠在一起,也只能跟他们嘻嘻哈哈的。
骑手小峰的下午休息时间都留给了腾讯浏览器,上面有各种新闻,他坐在树荫下,戴着耳机,耳机里却没有在放歌。
但他们离老家同龄人的生活也很遥远。
和97年的元宝一起长大的女孩们不少二胎都生了,成了“农村少奶奶”,每天在家带孩子,也不工作,而元宝一次靠谱的恋爱都没谈。元宝偶尔会羡慕她们稳定的人生,一点压力都没有。
小峰也差不多,他28岁,在老家的同龄人孩子都上小学了。他一直漂着,没有着落,跟女朋友的婚事也没有提上日程。
老家的人生一眼望到头,很紧促,迅速地结束青春,开始生儿育女。
他们有时候也觉得跟留在老家的人没话说,大家平时过的不是一样的日子。
现在吴生还联系的朋友,也都跟他一样在外打工,他们不愿意回老家,因为老家没劲,没有玩的,什么都没有,城市里有意思,什么玩的都有。
然而吴生每周工作7天,早九点到晚九点,目光局限于美食广场里一个小小的摊位,城市里虽然什么都有,他却也没有余力和预算去充分享受。
他们的社交圈很窄,且不信任陌生人社交软件
吴生说他只玩游戏,平时不看社交软件,不刷微博,不看抖音,不玩探探。但他朋友圈的自拍充满了男网红的感觉,穿搭也很韩范,不像是什么都不看的样子。
唯一热切地表达喜欢社交软件的是保安庚子,他探探,陌陌,伊对,世纪佳缘都玩。他还总结出了经验:新软件骗子比较少,用户和平台都比较诚恳,人越多的网站骗子就越多。
这些骗子一般打造出一个女性账户,推销他们买期货原油什么的。“其实都是男的装女的!”,识破这些骗子的方法很简单,庚子说主动的女的,都有问题,没有女的会这么不矜持。
他自己的微信号也是装成女号,用的是美颜过头的女孩头像,偶尔发一些朋友圈配的都是女性自拍。他说只有女号加一些群,人家才让进,要是知道他的男的,人家都不加他为好友。他加好友进群的目的就是为了推销朋友代购的商品。
庚子还在世纪佳缘充了普钻会员,他比较过不同级别的会员特权,觉得普钻就够了,一年几百块也不贵,会有源源不断的女用户推送。他总结说,在这上面急着找对象的都是女的,条件都蛮好的。而他,倒不是为了非要找个结婚对象才玩这些,他就是去认识各种女性。
按他的话说,等他下班,脱下保安服,换上漂亮西装,嘴上漂亮话说起来,谁都要以为他是个老板。他自称哄女孩很有一套,比起嫩头青,他耐心十足。
探探他就没有充会员,因为探探老暗示他充会员才能有下一步,他烦了,再加上世纪佳缘的妹子们已经够他见面的了。至于条件好的妹子们为什么愿意跟他见面,他说他会哄女孩,而且他穿上好衣服,活脱脱一个谈生意的老板。
小峰对这种网上交友不屑一顾,他说现在风气不好,网上的人乱七八糟——他跟他女朋友却是结缘于网络。
七年前去云南旅游,在返程火车上他打开了微信摇一摇,那时候摇陌生人还比较纯粹,没有乌烟瘴气的潜台词,他摇到一个女孩,正好跟他坐在同一排,和他隔着两个人。他们干脆换座位聊了一路,虽然来自不同地方,但都刚从云南旅游结束,因此共同话题却不少,各自回家后在微信上保持了几个月的联系,终于确定了恋爱关系。这段感情长达七年,主要维系方式是微信聊天。
小峰说,那时候大家都简单,现在网上摇一摇,就不知道摇出什么妖魔鬼怪了。
亚男的恋情也是从网友开始。十年前,她玩QQ炫舞,匹配到好友,聊下去很有共同语言,就成了一对。但在一起之后,两个人反而不一起玩游戏了。“她太菜了!我个暴脾气,容易吵起来。”
现在两个人一个吃鸡,一个玩王者荣耀,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自己在游戏好友中发展出恋人,亚男却不看好陌生人交友恋爱,觉得网上别有用心的坏人多,她说出了跟小峰一样的话,说现在人跟以前人不一样,以前的人简单,现在网上都是想约的;不是平台不好,是这帮别有用心的人恶心。
元宝也不相信网恋。她说高中加过一个网友,QQ认识的,聊得很投机,有些懵懵懂懂的感情,但是那个人忽然从她列表消失了。网恋这玩意儿不靠谱,这是她的结论。她实在没信心在网上有火眼金睛甄别能力。
在社交软件上成功配对的两个人都不看好网上交友恋爱,而庚子宛如一个浪子,只享受不断认识女孩的快乐,伪装成生意人的虚荣。
剩下的人都倾向于现实交友,希望从身边认识的人里发展出恋爱对象。他们就算要在网上交友,也要如庚子一样,换上漂亮衣服,说起漂亮话,否则无人问津。
父母不关心他们的恋情,只关心结婚
只有年轻人有恋爱观,他们父母那辈,对子女的恋爱不感兴趣,只关心他们结婚的事。
父母只有非常务实的婚姻观,他们可以自由谈恋爱,没必要跟家里说。除非打算结婚了,要见家长。但一个人值不值得带回去见家长,是很值得反复思量的。
小颖跟男朋友在一起两年了,目前同居,她是宿迁人,男朋友家在山东。小颖说找男朋友她最看重长相,不能歪瓜裂枣,其次看相处是不是合拍,经济条件工作前途都不是她最看重的。
但是问起目前男朋友有什么她觉得不满意的,她还是说经济条件。因为男朋友的家庭条件和经济条件没达到她妈妈的期许,她尚未告诉家里人自己已经恋爱了。她已经计划明年带男朋友回去看看。虽然心里还有有些遗憾,她默默接受了男朋友其实没什么钱的现实。
用三毛的话形容她的心态,大概是“看的顺眼,千万富翁也嫁;看的不顺眼,亿万富翁也嫁。要是你的话那只要够吃饭的钱就够了”。她并不是很物质的女孩。
元宝把这种理想型与现实的差距与纠结总结为一句话:“谈恋爱最怕的就是他妈的走心了。”
去年为了找房子,她认识了一个租房中介,也是河南人。那个人个子很高,五官端正,人很温柔,也聊得来。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主动搭话,勇敢倒追。
她先在微信上问:“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一晚上没得到回复,第二天又跑去当面表白,再问:“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男朋友?”这次对方答应了。
相处了一星期,忽然从其他人那儿得知,这男人结过婚,已经离异了,有个四岁半的儿子,男的之前一直瞒着她。于是就分手了。分手一段时间后,她又去找过那个男的一次,在他公司楼下,等他下班,把选择权交给老天,遇到了就复合,遇不到就算了。
她觉得还是喜欢这人,虽然她说,她妈要是知道她跟一个离异有孩的男的谈恋爱,肯定会打断她的腿。但是那股劲儿上来了,她觉得能接受,还是能谈,大不了不结婚,就跟那个男的谈着。
但是老天没给她复合的机会,她说等了一会儿没遇上那个人。她想了想,又改口说:“我其实等了快三个小时。他在公司没下来。”她说那天又刮风又下雨,她不敢在室内等,在外面着凉了,回去就发烧了。
她不想说太多的细节,反正那之后她空窗期一年半。身边认识的人并不少,也有人跟她表白,她都拒绝了。因为没有感觉。
感觉是很玄妙的东西。她恰好对一个所有人让她谨慎考虑的离异男人有感觉,这就没办法了。她觉得也许可以把恋爱和婚姻分开来,只谈恋爱不考虑结婚;但是她也不确定有感情之后,她还能不能这么看得开。
代际冲突最严峻的是亚男,她跟爱人在一起十年,但还是看不透未来。
现在她年纪也不小了,父母催她,她也不敢说实话,只说不想结婚。爸妈介绍了一些相亲对象,要她先加好友聊聊,她也来者不拒,反正聊着呗,聊着聊着,对方不喜欢她,那可不是她的错,她有的是办法惹人讨厌。
为了避免与父母的矛盾,她干脆春节不回家,等到节后,七大姑八大姨不在的时候再回去待几天。这个时候她就很感激她有个姐姐,姐姐说想结婚就结婚,不想结婚就算了,这给了她很多勇气。
亚男的另一半不被法律认可,她在自我认同的过程中也受了很多苦,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非常敏感。她说她去年一整年没能跟人正常交际,由于抑郁症,每天躺在家里,怕见人。今年终于鼓起勇气学做美甲,小店里三个人,除了她就是老板娘和小颖,老板娘离异带孩子,对他们不苛刻,小颖比她小5岁,是个内向的小妹妹,店里人际关系简单,她终于开朗了一些。
父母对儿子的恋爱关注程度更低,几个男性受访对象都表示,家里人不管他谈恋爱的事,也没问过。而女孩们或多或少地接收到父母对于未来女婿要求的信息了。
但是无论男女,父母都不在意子女最近的感情生活,他们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子女能带回合适的另一半,早点传宗接代,他们觉得自己身为父母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他们说稳定平淡就是最甜蜜的恋爱
女孩们想不起来浪漫的瞬间,觉得就是很平淡地生活着。平时的约会内容也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收到的礼物以口红护肤品为主。
恋爱两年,小颖收到了六七只口红,以TomFord,YSL, 香奈儿这些大牌为主,护肤品也是中高档的雅诗兰黛。她说男朋友就是直男,不会给惊喜;但是如果她想要,男朋友一定想办法送。
19岁的吴生也送出过大牌口红,他也不懂色号,前女友直接告诉他想要什么颜色,他下单买的。再大牌的口红,也就三四百块,能享受到用大牌的快乐,且涂在嘴上一定能被看到,是最物超所值的选择。
小峰的女朋友之前因为异地恋与他大吵一架,他在深圳工作了四年,女朋友则在上海打工。他们从谈恋爱开始就没有在一个城市过,女孩受不了这场恋爱谈了好几年,就没见过几面,提了分手;小峰为了女朋友,今年辞职来到上海。
原本的工作强度比较大,月入6k,但不用风吹日晒,想过在上海干回老本行,但工资一再被压价之后,他干脆当起了外卖骑手,这行门槛低,能让他尽快有收入。
做了几个月骑手,每天早九点干到晚十点,休息情况取决于派单的情况。虽然风餐露宿的,但是小峰还是表示满意度达到7分,因为这个工作比以前更为自由,他每两周可以看一次女朋友,比起以前一年才见两次,幸福太多了。
同时他很得意地说,他只花了两个星期,就把女朋友追回来了。因为女朋友现在的收入比他好太多,他送出去的礼物也更要注意排面。上一个情人节,他送出了七八百的衣服,又花一千块零零碎碎买了不少女孩喜欢的吃的,一个情人节用掉了他三分之一的月工资。
他实在很喜欢这个女孩,愿意一切以女孩的想法为先。在访谈的时候,小峰的同事,一个20岁的小伙子开着电动车过来了。我们问他怎么想从东北老家来上海送外卖的,小峰揶揄说:“他也是为了女朋友来的!都是情种!”
元宝务实的价值观从买房贯彻到谈恋爱。她不需要男的多浪漫,多甜蜜,她就想找个饭搭子。她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美食,如果对方是河南老乡,他们就能吃到一起去。
所以她说不要那些玫瑰花化妆品,都是虚的,而且她也不爱打扮,她就希望对方能陪着她吃好吃的。听起来都是很平实的愿望,与所有同龄人的恋爱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渴望自由恋爱,并不着急结婚,经济问题才是首要问题
受访对象认识恋爱对象的途径与方式多种多样,既有同学,从认识的人中发展的,也有朋友介绍,游戏中认识,还有摇一摇。
比起亲友介绍,他们更愿意自己结识对象。亲友介绍太具有功利性,自己认识的更合眼缘。
同时,无论是20出头的,还是快30岁的,他们对于结婚都不是很着急,尤其是女性,对于结婚还怀有经济方面的担忧,而男性比较接受或希望找到家庭条件更好的对象。比如小峰和庚子,都表达过愿意去女方家乡,做上门女婿,能接受入赘这点有些出人意料。
虽然收入不拔尖,但在恋爱中的花销也不低,吴生完全未能存下积蓄,几乎都用在和女朋友的约会中,小峰也是花三分之一的月工资给女友过情人节,小颖的男朋友承担了两人的约会花销。
男生承担的经济负担相较女生还是多一点,女生则在适当的时候用其他礼物进行反馈。
在已经恋爱的受访者中,都不排斥同居,前提是能承担起单间房的成本。他们公司宿舍提供的几百块每月的房子十分低廉,如果放弃宿舍同居,即使两个人分摊房租,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经济问题是阻碍他们同居的关键问题。
后话
外卖骑手,餐厅服务员,美甲师,写字楼保安,都是我们日常最常接触的服务业,我们与这些年轻人匆匆碰面,从未有机会走近他们的生活。
越来越多的互联网产品专注下沉市场,而这群在城市里漂泊的年轻人,与三四线老家的人们俨然也不是一个群体。
但若有机会听听,会发现他们一样的喜怒哀乐,不一样的起承转合。我们只是窥得一角,看到他们是洪流中的叶子,在城市运转的机器下,有自己的爱与不自由。
(图源poco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