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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者:明日互联网的枢纽角色

思科的一份报告显示,全球互联网在2014年新增了4.1ZB的数据总量,如果将它们等同于音频文件,足以连续播放80亿年的时间,已经超出了地球在理论上能够存在的最长时限。

“一种形式的充裕必然带来另一种形式的稀缺”,信息愈多,匹配愈难。

搜索引擎的标准索引模式固然足以承载相当量级的基础信息需要,但是就Google创始人Larry Page在去年的一封创始人邮件里所言:“Google的用户每个月会提交超过1000亿次搜索请求,其中有15%的请求内容(即关键词组合)是Google从未见过的”,显然,在信息冗余和信息需求中间,仍然存在极大的不对称性。

平均每天有330人通过Google搜索“如何治愈一颗受伤的心(How to mend a broken heart)”,很难想象Google能够帮助他/她们回答这个提问,或者,你可以试着去联想为什么姑娘们都讨厌“喝点热水”这个安慰话术。

这是一个泛媒体领域的课题,在旧时的场景里,信息生产的规模有限,信息消费的目标明确,所以媒体主编这一角色声名显赫大行其道,主编的品味、审美乃至意志,决定了什么样的信息生产受到欢迎,以及什么样的信息消费获得支持。互联网对于传统媒体的冲击,用资深媒体人陈序的话来讲,就是彻底消解了主编所代表的编辑中心体制——他干脆用《主编死了》为题写了一本书,以编辑部门被“连根拔起”为切入点大谈这个工种的末日挽歌——毫无疑问,这是对大众层面的自媒体的认可和赞誉。

很有意思的是,结合“微信公众帐号有80%的阅读量来自朋友圈的分享”这个出自微信官方的数据来看,多数用户在选择信息消费时并无太多自信,他们严重依赖社交网络的推荐,而非“主编死后”的自主订阅权,这种不领情,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对主编角色的缅怀。

毫无疑问,主编必死无疑,只是他的死亡方式不是蒸发,而是破碎,与时间的碎片一起,将其职能分散到了更为细小的网络中继里,这些节点的参与角色,被称之为整理者

整理者的价值和潜力

整理者是介于信息的生产者和消费者中间的角色,这个明确的定义出自新媒体观察者魏武挥,在他看来,整理者才是激活网络平台的核心角色,其重要性甚至高于生产者,因为信息冗余造成注意力分散,以及内容快速沉没的现象——“有人说在Twitter上,一条Tweet的寿命只有五分钟”——而好的整理者可以让“内容再生”。

魏武挥以虎嗅网的“文集”产品为例,称虎嗅网的创始人李岷以个人标准收藏了不少作者的文章,再由分享机制(或是网页呈现)推到了一些潜在读者的面前,这就完成了一次内容的再生,且不是由内容的原始生产者创造的。

“文集”产品的参与者、前虎嗅网编辑潘乱坚信整理的价值远胜于生产,因为后者过于廉价,这种观点或许有失偏颇——毕竟,生产属于整理的上游,是生产者的贡献,赋予了整理者的机会——然而,必须承认的是,大多数人需要借助别人的眼睛才能发现世界的新鲜之处,比如奥斯卡金像奖就是一个典型的整理工作,它反而成为了生产者的荣誉。

 潘乱甚至认为:“把最近五年的各大平台音乐试听排行榜,图书销售排行榜,电影票房排行榜,微博热度话题排行榜,百度指数彪高的热词,优酷视频点击收藏排行榜,百度贴吧和豆瓣小组最活跃的150个组抽出来,只要依靠强编辑,就能做出一个大杀四方的内容娱乐客户端。”

综合以上二位的观点,结构化的收藏和社会化的推荐,是整理者必备的两项技能,Delicious和Google Reader之所以终告失败,正是因为它们只做到了单纯的收藏和分享,只有人与信息的交换,而没有人与人的交换。可以作为对比的,是同一时代的Digg,它为什么反而还能勉强活着?

总的来讲,整理者的能力是在信息存量的平面上切开维度,所谓“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让信息的分类而不是信息本身出现长尾,这种技巧与时代无关,十年前的门户网站懂得招聘“善于撰写‘十大’系列稿件的编辑”,十年后Buzzfeed流行“九个最萌的猫咪睡觉GIF图片”,其哲理是一脉相承的。

豆瓣的急转弯

我们先来谈谈豆瓣,众所周知,豆瓣是一个气质独特的社区类产品,它被业界诟病移动市场反应过慢。或许是这些批评确实没有言过其实,从2013年起,豆瓣在短短两年时间里,主动分解了自己的产品体系,将它们拆成一个个的App接连上线,似乎隐约要做矩阵。除此之外,豆瓣也在2014年8月发布了第一个主体App,它将一个显著的搜索框放在首页,并列出书影音等分类索引以及热门搜索项目,简约而保守。

仅仅过了四个月,豆瓣App就迭代到了2.0版本,是的,没有1.X的过渡,直接跳到了2.0,且表现形式变化巨大:豆列成为优先级最高的重点,豆瓣直接将这些内容汇总到了用户首屏,引导用户关注和发现符合自己胃口的豆列。

显而易见,当用户缺乏疑问驱动时,搜索框就成为了一个门槛巨大的功能,豆瓣需要喂食用户,本身却又不是媒体,所以它用用户与用户之间的喂食,来实现了将有用的信息推送到有需要的人这一目标。

至于豆列,这是豆瓣素来不太重视的冷门产品,入口权重很低,没有独立主页,也不能搜索。在豆瓣2.0发布之前,豆瓣没有任何一篇新闻稿提及“豆列”,豆瓣团队写了近400篇日志,也从未有过关于“豆列”的只言片语,直到豆瓣2.0上线,阿北亲自操刀写了日志,唱出颂歌“用豆列看世界”。

看上去有些难堪,但无疑是合理的选择。

豆列是集整理工作于大成的一项产品,极具代表性。以我关注的豆列为例,有人专门整理出了“豆瓣冷门佳片”,这是豆瓣里评分人数少于1000而评分又在8.5分以上的电影条目集合;也有人收集了学者王怡的推荐书单,将后者认为有助于培养自由主义思维的127本著作汇总成了一个豆列。因为有了上述这些整理者,信息的流动不再受到时间禁锢——即热门和冷门的二元纬度得到重组——个性化榜单的无限可能性,同时亦不难理解,新版的豆瓣App为何重拾豆列,并将其升级为不受书影音限制的自由化List。

还有哪些创业公司在做“整理”

《21世纪商业评论》的主编吴伯凡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信息在很多时候是不值钱的。什么值钱呢?是信息的通道。”

这不是内容为王还是渠道为王的价值争论,而是事实层面的一种描述:信息之所以不值钱,是因为它很难独立提升被发现的几率,整理不仅能够增值信息,而且天然具有商业模式。

2014年秋天,美国的两个新媒体Buzzfeed和Reddit分别收到数额相等的5000万美元投资,引起不小波澜。

Buzzfeed和Reddit都是致力于整理信息的平台,编辑的辨别、用户的分享和机器的算法共同构成了它们的整理流程,Reddit最近还专门为AMA(Ask Me Anything)版块推出了App,而且相比其他那些概念超前却欠缺商业模式的新媒体,Buzzfeed和Reddit都是盈利的。

曾将广告技术服务Double Click以31亿美元卖给Google的美国创业者Kevin O’Connor后来做了一个名为Find The Best的网站,这个网站将互联网数据压缩成了标签,支持用户对比一切事情,比如哈佛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奖学金政策孰优孰劣、历届世界杯夺冠球队的排名榜单等,试图比搜索引擎更进一步提供完整而精选过的信息结果。

极客公园的前运营总监、知名独立Blogger伍嘉贤(Jason Ng)最近也公布了他的创业项目:轻单,这是一个极客风格浓厚的“豆列”式的社区,鼓励用户以列表的形式归纳各种经验和技巧,比如有一份名为“互联网时代程序员跳槽指南”的轻单,就罗列出了创建者推荐的若干招聘网站的链接。

享誉二次元光环的A站和B站,通常以亚文化和弹幕为人熟知,但是它们得以保持足够的用户活跃度,仍然需要归功于用户运营的作用,即持续搬运内容的“UP主”才是维系其平台生命的关键。

至于在电商领域,什么值得买正在引导用户创建商品清单,它已经踏出了比导购前辈蘑菇街和美丽说更往前的一步。

以及……

生产,整理,消费,是信息降噪的理想流程。

整理是一种弱UGC而强关系的行为,一定数量的整理者有益于刺激内容生态保持活性,也是数据挖掘的一种显性应用,其实微博本来是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可惜。

最后要说的是,其实你正在读的就是一篇整理性质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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