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日
杨益生
那一天,绝路如孤弦,
奏出顾盼的泪水。
草芥深深,
埋我遁世的灵魂。
老僧摇动的签筒如净瓶高悬,
倒出的命运,
却指向山下的灯火。
点评
诗人杨益生,一生颠沛流离,业无所守,闯荡过海南,寄居过马鞍山、安庆。秉性单纯又乖张,嗜酒,耽于诗志。虽不敢说他以命搏诗,但至少,诗是他存活的不可或缺的形式。杨益生有其世俗和脱尘的矛盾性,正如他吃肉喝酒又专注《圣经》,苦于生计之累又耽于超拔之诗性。杨益生尝遍了俗世物质之苦、情爱之苦,又不役于物、不役于情。他曾在河闸铺展四肢、仰天而睡,在他的心性里,融汇了逝水的白亮与时间的幽寂,置身万物之无言,抵达无我之境。鉴于此,我们也许能明白,他为何会写下《山中一日》这样的诗。一个市井之人,为何耽于荒山野岭:“那一天,绝路如孤弦,奏出顾盼的泪水”,我们自然会联想到“路漫漫其修远兮”这样的话。杨益生当然不是抒发屈子那样的心志,屈子乃仕途失意;杨益生的孤绝生于一个市井之人内心的矛盾性。所谓绝境,乃周遭无和弦也。正因无和弦,死寂之路才会以和弦自显,奏出其声。“顾盼”,实乃无所为盼也。荒山穷途,杨益生是会自省“遁世”一课的。古往今来,志无达才无遣的遁世者众,草芥埋名,聊以慰藉。山野,也就成了失意的代名词。炼丹在淡然,穷兀成仙时。人生在世,既活,还得练习“向下飞”(诗人宋炜语)。“草芥深深,埋我遁世的灵魂。老僧摇动的签筒如净瓶高悬,倒出的命运,却指向山下的灯火。”这几句颇有其玄妙。在杨益生的心性里,尽管大法净瓶高悬,人的命运,还是“指向山下的灯火”,无苦不在世间,众性汇于市井,谙此,才谙存活之命。在一种旷达里,更在一种积重难返的命运里,没有人能将尘世生活否定。大乘之法,何能超红尘边界?德语大作家本恩,借古希腊斯提克斯的寓言说了一句话:“永远不,又永远要。”此语太过简要,有缘人自可体会。是的,一生劳顿、半寐半醒、丹心可掬的杨益生,诗已成其形骸;更为可贵的,仍或隐或现、时悲时喜,坚不可摧地苟活于他的小县城,苟活于各行各业光彩的市井人群中。(一苇渡海)
杨益生,笔名杨大慌,安徽枞阳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开始写诗,九十年代出版诗集《风或叫喊》等作品。世纪末下岗。曾在马鞍山市生活近二十年。现居枞阳县城。
一苇渡海,本名查耿,当代诗人、诗评家。生于六十年代,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写作,新世纪兼及诗歌评论,在国内外发表作品四十余万字,入选多个选本。著有诗论集《万籁诗话》、诗集《再见,诗歌史》。曾特约编辑国际合作诗刊《诗东西》2013年度论坛年选。现居安徽望江及重庆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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