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B站因盈利难题,已经走到抉择的十字路口。
6月9日,互联网大厂B站(NASDAQ: BILI,HKEX:9626)公布了2022年一季度财报。
据财报显示,B站在一季度实现营收50.54亿元,同比增长30%。但净亏损却高达22.84亿元,同比2021年同期的9.05亿元暴增152.4%,即便是调整后的非美国会计通用准则净亏损也高达16.55亿元,同比2021年同期8.91亿元的亏损额暴增86%。
根据历年财报,B站在2016-2021年的总营收增速分别为299.49%、371.7%、67.27%、64.16%、77.03%和62%,相比之下,其在2022年一季度实现的同比增速为2016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面对增收不增利以及净亏损增幅远高于营收增幅的尴尬,部分媒体发文质疑B站“砸钱换业绩”,在拥有近3亿月活的情况下,B站依然持续亏损或并没有真正打通商业模式。
事实真是如此吗?
2.94亿月活变现难
几乎所有的互联网企业都困在月活的瓶颈中,月活只要逼近天花板,就等于宣判该企业发展潜力“死刑”。但是,B站是例外。
财报数据显示,B站一季度的月活总量创历史新高,月活总量达2.94亿,同比增长31%。其中以移动端月活用户为主,达2.76亿,占总月活数的94%,移动端月均活跃用户同比增长33%。巨大的月活总量同样带动日活用户总量的增长,一季度B站日均活跃用户数量达到7940万 ,同比增长32%。
这样的月活数据如果放在其他互联网企业的财报中,管理层怕是要笑开了花。
但B站这些同比增长的月活和日活数据,却无法盈利,甚至近年来亏损增幅逐渐加大,使得B站在资本市场的日子并不好过,无论是美股还是港股股价持续下跌已是常态。
在一季报发布后,B站美股暴跌超过14%,25.50美元/股的股价和2021年年初的102.46美元/股的高点相比,跌幅高达75%以上。港股股价跌幅较小,仅跌了不到2%。但同样233.200港元/股的股价还是相比1052港元/股高点跌去了78%。两股均遭双杀,成为B站不得不面对的尴尬难题。
单从月活跃用户的角度来看,B站目前是国内仅次于抖音、快手的UGC视频平台,但考虑到抖音、快手庞大的用户基数以及受众群体,B站的用户活跃度实际上要高于抖音、快手的。
据财报显示,在社区互动上,B站月均互动数达123亿次,同比增长87%。用户日均使用时长则高达95分钟,在创下历史新高的同时,相比抖音日活用户的125分钟时长,以及快手的128分钟,仍有不少差距。
根据不同的月活用户统计标准,排位也有出入,根据巨量算数的数据显示,抖音和快手牢牢占据视频行业的前两名,B站仅排在第8位,落后于腾讯、爱奇艺和优酷。
拥有2.94亿月活用户,是B站的一大优势,“大会员”数量达到2010万,同比增长25%,这其中有80%为年度大会员,或自动续费会员,付费会员总量在短视频行业处于领先水平。但根据巨量算数在2021年6月的统计,在全网TOP10 APP的使用频次和时长中,并没有找到B站的身影,B站空有海量月活,却无力激发月活的活跃度,更缺乏利用月活变现的能力。
据快手财报显示,快手在2022年一季度收入210.7亿元,同比增长23.8%,净亏损为37.22亿元,较上年同期亏损56.5亿元明显收窄。这样的对比让营收增幅高于快手的B站略显尴尬,同样是亏损,快手收窄了34%,而B站的亏损扩大了86%。快手看到了盈利的曙光,B站却遥遥无期。
互联网投资人刘波认为,B站的变现能力弱是其亏损的主要原因,2022年一季度B站的广告收入10.41亿元,尽管同比增幅高达46%,但相比2021年广告业务同比高达145%增长,已然严重下滑,且10亿元左右的广告营收在众多互联网大厂中是垫底般的存在。
刘波分析认为,原本占据B站主要营收的游戏产业,近年来增长乏力,在一季度,B站游戏收入13.58亿元,同比增幅仅为16%,低于总营收增幅。
刘波指出,曾经的增长引擎——游戏业务因为监管趋严表现疲软,广告就成了扛起养家重任的一根顶梁柱,无奈广告主对其不太买账,增速并不够多。无论是B站原先的主营业务游戏还是广告业务,其变现能力都很弱,无法从3亿月活中赚取更多的钱,这无疑限制了B站的发展。
财报中,B站还对2022年第二季度收入进行了展望,预计将达到48.5亿元至49.5亿元。增幅将进一步下滑。财报并未预计第二季度亏损金额,若以一季度的亏损来看,B站现有的现金流很难支撑太久。B站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定期存款和短期投资总额为247亿元。
“模仿”抖音翻车?
出圈似乎成为商业突围的“不二法门”,B站一直谋求出圈,但这些年效果并不理想。
看到抖音在广告上收入颇丰后B站开始“照葫芦画瓢”。2021年抖音总营收580亿美元,其中广告收入占比为57%左右,仅从广告上收入约为331亿美元,折合人民币2210亿元以上。而B站2021年广告营收为45.23亿元,仅为抖音广告收入的2%,两者相差巨大。这成为B站开始“模仿”抖音的根源所在。
早在去年底,B站就上线了竖屏、短视频的内容,这些内容刚一上线,就被外界质疑为“抖音模式”。B站原本想把短视频内容自然地融进首页,让更偏好短视频的用户,在B站也能很熟悉地切入到那种不费脑的“抖音式”杀时间模式,以此来提升用户粘性。上线不足一年,DAU 渗透就超过了20%,并在用户点赞的比例上达到了30%,看似取得不错的成就,但此举遭受众多B站老用户的诟病和反对。微博上B站用户对于竖屏模式的抱怨正在与日俱增,站内也出现了大量教人关闭竖屏模式的投稿。
B站资深用户“大司马”对B站的“抖音化”并不接受,“我们老用户已经习惯B站长视频的平台属性,推出类似抖音这样的短视频时,会让B站逐渐失去自身的个性,甚至会让长久以来在用户建立起的心智产生动摇。”
“大司马”说:“B站在我心中一直个性鲜明的代表,是与抖音完全不一样的存在,长视频、二创视频或者Vlog才是和我一样的老会员一直用B站的原因,但我现在B站上看到这样和抖音同质化的短视频,就很反感,因为这些短视频低俗、无意义,相互抄袭严重,没有任何营养,如果我喜欢看那样的短视频,在抖音看就够了,为何要在B站?”
UP主熙南(化名)对B站这种“抄袭”的行为较为失望,“我原先喜欢B站是看重他们的原创能力,这原本也是B站的核心能力,但现在B站已经成为一个二手短视频网站,很多内容我在抖音上都看过,这样我还有必要在B站嚼剩饭吗?在这样下去我真要撤退了。”
B站大量短视频的出现,给自身的长视频带来了巨大冲击,当长短内容同处于一个平台的时候,节奏更鲜明、轻快的短内容显然会更具有流量优势。B站“story mode”上线后以“平均播放率”这一硬性指标来对标抖音快手里的“完播率”。殊不知,此举不仅让B站的优势尽失,还出现了一系列的“并发症”。
“短视频比长视频更有流量优势,会逼迫原先适应B站生态的up主逐渐把自己视频尽量变短,有些甚至不是自己主观想转变的,现在都在向短视频转变,如果大家都在发短视频,那就是一个‘山寨版’的抖音或快手。”熙南无奈地说道。
如今的B站“抖音化”,让B站失去了不少老用户,B站既想要坚持自己原先横屏、有长度和深度的内容调性,又想要竖屏、短平快的内容,去学习抖音模式吸引更多的用户,增加粘性和获得不错的广告营收,但抖音拥有8.88以上的月活用户,是B站的3倍,另外抖音强大的变现能力是B站不具备的,由此B站陷入了一个矛盾的境地,学抖音,只有皮毛,不学带不来营收,学了又失去了原来的“初心”。
深谙互联网商业模式的刘波介绍说,B站最初是想学YouTube,只是B站没有YouTube的贴片广告。YouTube靠Google的导流,和视频创作者进行45%、55%的广告收入分成,把自己做成世界上最大的mcn。所有的视频创作者都是在为YouTube打工,视频创作者赚的越多,YouTube也就赚的越多。因为B站没有贴片广告可以分成,仅仅依靠流量费很难激励全职up主,学YouTube之路根本不可行。
“想学YouTube学不来,现在想学抖音,但抖音强大变现能力,B站短期内一样学不来,慢慢把自己搞成了四不像,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感觉。”刘波如是说道。
巨亏下的成本激增
B站不仅在盈利问题上焦头烂额,危机还有成本支出。
财报显示,B站一季度运营成本激增,经营开支总额为27.98亿元,其中销售及营销开支12.54亿元,同比增加25%。销售费用的猛增,佐证了部分媒体对B站“砸钱换业绩”的质疑。在营收增幅30%的情况下,销售费用的增幅基本和其持平,说明B站“砸钱换业绩”并非空穴来风。
让人意外的是,B站一季度的一般及行政开支高达5.35亿元,同比增加38%,超出营收的增幅。而众所周知,一季度是B站总部上海的疫情高发时期,其员工大部分都是居家办公,B站CEO陈睿也在财报中陈述B站有超过8000名员工居家办公。多数员工居家,最后人工成本反而暴增38%,是个十分奇怪的现象。
“员工居家办公,对企业来说不仅不会增加成本,反而会降低部分成本,比如车补、饭补等等,有些企业甚至会只发基本工资,很少有企业会全额发放薪水。”从事大型企业人力资源工作的张静对BT财经表示。
今年以来,B站疑似裁员的消息不绝于耳,最近还深陷“裁员录音门”事件,在一段疑似B站高管的录音中,曾提及如何合理正规的裁员,譬如给员工制定一个他完不成的目标,为员工扣上一个能力不行的帽子等等。这段录音曝出后引发轩然大波,对B站的商誉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但截至目前B站并未就这段录音进行回应。
“B站一季度在大部分员工居家办公的情况下,人工成本增加近四成,或许和裁员有关,毕竟裁员牵扯到赔偿问题,这是十分巨大的开支,赔偿不到位会闹得满城风雨。也有一种可能,B站为了确保疫情下员工的工作积极性,而多发了高额奖金。”张静说道。
在互联网大厂都在降本增效的大环境下,B站运营总成本却激增近4成,除了研发费用增加74%,属于正常情况之外,销售费用和人工成本费用的增加,在B站本身持续亏损,且亏损加大的情况下犹如雪上加霜。
游戏业务复苏难
游戏业务曾经是B站的主要收入来源,在B站赴美上市前,游戏业务是其支柱产业。2017年B站游戏业务收入为20亿元,占总营收的比重超过8成。
然而,B站上市后热衷“出圈”,游戏业务的比重逐年下降,根据历年财报数据,在2019年游戏业务收入下降到占总营收的53%,2020年则继续下降,降至40%。游戏是高毛利率业务,B站游戏业务收入增速放缓直接导致B站毛利率的下滑,财报显示,B站2021年第四季度毛利率为19%,而2020年同期的毛利率为24.6%,下滑非常明显。
B站将游戏打入“冷宫”或是迫于无奈,为加强青少年防沉迷的方针指导下,相关政策相继出台,对游戏实行严格管控。
有游戏从业人士声称,2022年拿到新游戏版号变得十分艰难,而没有版号,B站斥巨资打造或引进的游戏就无法上线。一旦该人士消息属实,那对B站的打击甚为巨大。梳理发现,从2018年至今游戏版号的发放已经实现了四连减,不出意外2022年减少幅度将会更加惊人。不管是B站的联运发行游戏还是自研游戏,都在这波浪潮中损失惨重。
除了联运发行和自研游戏之外,B站还广泛投资游戏公司,据不完全统计,自2013年至今,B站投资了50家左右的游戏公司,投资成为B站寻求新突破的增长点。
根据历年财报,B站在2020年的短期投资金额为33.57亿元,长期投资金额为22.33亿元,而在2021年,这两项数据分别达到了150.51亿元和55.03亿元。但B站的投资带来的收益并不明显,原本试图通过投资挖掘游戏业务增量的B站,在长达九年的投资过程中,却因游戏行业的受限,可能血本无归。不仅投资的游戏产业面临巨大风险,自身的游戏业务也几乎停滞不前,游戏带给B站的辉煌岁月或将一去不复返。
资深媒体人李金认为B站以二次元起家,主要用户群体多为Z世代(1995-2009年间出生的一代人),这一群体被称为“互联网原住民”,同时深受国内外动漫、游戏及影视作品影响。B站以动漫、影视魔改吸引了大量Z世代,进而以游戏、电商等模式来形成用户转化,以此带来更多营收,这才是B站顺理成章的发展模式。“从近两年B站不断出圈,不断受挫的商业化来看,B站的商业化之路并不顺畅,在国内游戏市场受限的情况下,游戏出海或是一种突破。”
“B站不能一味模仿,反而需要有更多的创新举措。和竞争对手相比,B站在资金实力、变现路径都处于下风,如果失去原创基因B站前景黯淡。”李金谈及B站的未来,强调原创创新是B站的生命线,一旦失去将面临生与死的抉择。
如今的B站,已经走到抉择的十字路口,是舍弃原创一路“模仿”下去,还是坚持初心都是痛苦的选择,模仿抖音、腾讯游戏,并没有相应的内在基因,如果坚守调性又无法实现变现突破。
始终处于亏损之中的B站面临巨大生存压力,考验陈睿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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