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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纽约东京还是北京上海，都可以说，如果你爱他，就带他去那儿吧，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带他去那儿吧，因为那里是地狱。
但对于成都，我想只能说，带上你所爱的与所恨的去那儿吧，因为那里就是人间。
”
——七堇年《人间成都》
图｜蒙马特风车 ©
成都：烟火人间
成都，自古宜居。《蜀志》说这里沃野千里，“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今天的成都人，大多是明末以来迁入的移民，他们带着各自不同的方言习俗，在这个包容的城市里交融，用多元的养分相互滋润，交织出欢快的城市基调，把富庶的小日子过得实实在在，又热热闹闹。
所以成都最是烟火，最是人间，最适合放飞自我，吃喝玩乐。
图｜鹿小帅 ©
成都的吃是闻名全国的。
吃过四川火锅的人，有时候只要想象一下食材伴着“咕嘟咕嘟”的气泡声在辣椒油里翻腾的样子，都能兴奋得头脑发热，恨不得马上卷起袖子捞上一碗站着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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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火锅还不是成都的专属。为了保住“美食之都”的荣誉，成都人还有不少宝贝：冒菜、凉糕、糍粑、冰粉、甜水面、钵钵鸡、老妈蹄花、狼牙土豆......一周之内，可以叫你每顿都不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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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派成都人对这些美食的位置了如指掌。他们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就能找到一份十年不变的味道。掌勺的老板问都不消问，就知道来客的习惯，多放葱花或是不要香菜，摆上干碟还是油碟。
四川话把这样的小店叫做“苍蝇馆子”，非用餐时间，让人觉得馆子里冷清得只能拍苍蝇，谁知一到饭点，食客们宁愿站着也要来吃，火爆程度超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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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人喜欢在这样的苍蝇馆子“打平伙”（AA制聚餐），反正店子又小又嘈杂，吃喝谈笑之间完全不必拘礼，也不必算计请客的人情，于是一顿饭就可以熟络起来。曾经有到成都读大学的朋友告诉我，本地同学教会他的第一句四川话，就是“老板，数签签。”
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事是一起撸串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让老板再来三十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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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茶馆也多。据《成都通览》记载，清朝末年成都街巷计516条，而茶馆则有454家，几乎每条街都有茶馆。而且“无论哪一家，自日出至日落，都是高朋满座，而且常无隙地”（舒新城）。生意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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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茶馆很有风格：不必高桌长凳，正襟危坐，而是摆上矮矮的竹靠椅，让人懒懒地挨进去。紫铜壶蹭光发亮，盖碗也自有特色，连堂倌跑堂添水的功夫，都教人看着就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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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成都人泡茶馆，意不在喝茶，就是去享受的。茶铺里卖零嘴的，掏耳朵的，擦皮鞋的，各类人穿梭来去，热闹非凡。这时候喝口茶润润嗓子，就该摆起龙门阵（聊天）了。
摆龙门阵，是茶馆生活最要紧的事情。时事新闻，奇闻趣事，家长里短，都可以拿出来摆一下。摆着摆着，彼此的情况大家就都知晓了，以后谁有个什么需要帮忙的，喊一嗓子就有人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在茶水之间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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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城市都有喝茶的习惯，苏杭的茶清雅，潮汕的茶精致，老北京的茶妥帖，但好像没有哪里的茶喝得像成都这样“俗”，俗得渗透进每一个市井百姓的生活，俗得自在又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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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听过这么一个段子，印象相当深：
坐飞机的时候，看到下面是一片黑云，就到北京了；看到高楼快把飞机戳下来，就到上海了；当你啥也没看见，先听到麻将声，得，成都到了。
对于打麻将，成都人是真正热爱到骨子里的：饭可以不吃，牌不得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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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人一起打，大小都不计较。一局上万的，也有人敢上，几块钱打一下午的，也没谁嫌弃。反正重在参与，能开台就是好事。在成都，随便走到哪个旮旮角角，都能听到搓麻将的声音：结婚摆喜酒的在打，生娃儿请客的在打，过大寿的在打，办白事的还在打……当然，闲来无事更要多打几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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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将桌一支开，别的事就得统统靠边。有一次我在成都的商店买东西，四顾无人，只好扯着嗓子喊：“老板，再不出来我们把店都搬走了哦”，后面很快就传来急切的声音：“哎哟，你把钱放桌上压起就可以了咯”，话音未落，紧接着一阵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人还是没露面。
这事儿放在别的城市，可以当个笑话讲，但成都就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成都人一想到麻将，就不舍得出川，因为在别的任何地方，好像都没有这样的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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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人爱把“安逸”、“巴适”挂在嘴边上，生活就是为了安逸，吃可以联络感情，喝可以分享趣事，打麻将更是其乐无穷。只要安逸巴适，生活就不必太过复杂。
在成都，曾遇见一家八九点才开门的早餐店，问老板怎么这么晚，他说：“起不来”，再问他不开店怎么赚钱，他便腼腆地一笑，谦虚地说：“够花，够花。” 于是下午四点又关门了。
有学生来买包子，结账的时候找不到钱，急得脸红，老板娘便把包子塞他手里：“哎呀，不存在，下次再带来就好了。”“下次不知道啥时候来了。”“哎呀，吃嘛，莫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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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待一阵子，就会发现这里的人脾气都很好，他们普遍处在一种“天塌下来关老子什么事”的状态，优哉游哉的，根本不会轻易跟别人红脸。
没有烦恼，也没有争拗，快乐自然而然地在这里扎根。成都人个个都是段子手，随便什么事情，由成都人转述的时候，一定都是最有趣的表达方式。
有游客说，在成都遭遇了一个地震和暴风雨齐来的夜晚，凌晨时分还站在街上瑟瑟发抖，旁边的男孩子倒还在打电话聊天：“妈呀，地震还整个套餐哦！”
这种骨子里带出来的幽默和乐观，让成都人可爱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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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来比较快
如果要给成都加一个形容词，我想我会选择“慢”。
当然很多城市都可以“慢”，但扬州的慢是清逸文人的雅致，厦门的慢是忙里偷闲的休憩，而成都的慢，是生命本真的自由表达。
最近这几年，人们总被焦虑裹挟着，害怕不成功，害怕被同龄人抛下。于是他们变得相当着急，坐车要挤，购物要抢，走在路上步履匆匆，一边刷着手机里的推送，一边把刚买的早餐囫囵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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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在天府之国的人，却总能在这种焦虑中保持内心的富裕和充盈——川西沃土，“插根筷子都能长出一片竹林”，有么子好怕的！
对物质有不匮乏的自信，也有不强求的知足，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有恃无恐，勇敢地从物质追求中抽离出来，去追寻精神上的享受。或许全国也没有几个地方，能够像成都这样，在生活的奋斗和人生的享受之间取得如此美妙的平衡了。
于是成都人慢慢地撸串，慢慢地喝茶，慢慢地搓麻将摆龙门阵……在一切都慢慢进行的时候，他们最快抵达了幸福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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