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大自然眼中,万物是平等的。动物之间的掠食,也只是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狮子捕捉羚羊,饱食则止,决不会因杀戮乐趣屠杀一整群。
相比之下,万物之灵长的人类着实赧颜。欲望像魔鬼,驱使着众人为金钱、地盘、权力、享乐大打出手。一群侵略者甚至向无辜的同类举起屠刀,一时间山河破碎,多少百姓流离。
战争是邪恶的,但“人之初,性本善”。人性光辉就象暗夜里的明珠,就算最残酷的战争也不能遮掩光芒。
1914年7月,英、法、德、俄、奥匈等资本主义大国因经济发展不平衡、殖民地矛盾激化而大打出手,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一帮贵族老爷们用精心编织的理由和口号,将热血青年哄骗上战场,如灰尘一般湮灭在炮火中。
士兵们被阴冷的天气、泥泞的战壕、疾病、毒气和无休止的炮击折磨的痛苦绝望。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样一场战争,战壕对面也同样是一群害怕回不了家的年轻人而已。
转眼圣诞节快到了,法国北部战场上的英、德士兵自发的停止战斗。他们走出战壕,彼此问候,互相交换红酒、面包、香烟和雪茄,在一些地区,两国士兵甚至还举行了别开生面的足球比赛。
停战
战壕里立起了圣诞树,阵地前燃起了蜡烛,他们交换战俘,将无人区里阵亡的战友掩埋。当远处村庄里钟声响起时,他们用不同的语言同唱圣诞歌,祈祷着和平早日到来。
1915年《伦敦新闻画报》报道此事
前线的和平景象让后方贵族们无法容忍,也让一些战争疯子歇斯底里,一位愤怒的德军下士表示:这种情况是不可接受的!这个热切期盼开战的下士,正是日后掀起二战的大魔头——阿道夫·希特勒。
各国高层派人到前线督战,并下令炮兵开炮捣乱,但也没能阻止前线此起彼伏的自发停战。双方工兵们默契的在特定时间里爆破,炮兵观察员也被要挟和收买,炮弹都落在无人区。
《镜报》上英法士兵的照片
大家奉行着“共同生存”的最优策略,在苦难的战争中,用人性创造出一丝温暖,对战争贩子发出无声的控诉。
此后数年,前线自发的圣诞停火不时出现。直到1918年11月,一群皇帝倒台的倒台,流亡的流亡,人们才从战争魔爪下逃脱出来,终于可以和家人开心过节了。
一战老兵后代在纪念牌处握手
和平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从一战枪口下侥幸逃生的希特勒,又掀起血雨腥风的二战,坦克、飞机、大炮将世界重新拖入泥潭中。但人性的光辉依然闪耀,就算纳粹控制下的德军士兵也一样如此。
1943年12月20日,美国陆航第8航空队379轰炸大队的查理·布朗少尉驾驶B-17轰炸机,和其他9名队友一起从英国出发,前往德国不来梅执行轰炸任务。
机组成员
此地有著名的FW-190战斗机生产工厂,也是德军严防死守的战略要地,光防空炮就有200多门。
布朗驾驶轰炸机冒着雨点般的炮火完成轰炸,飞机严重受损。机头被打坏, 2号、4号引擎损毁。返航时,跛脚的飞机跟不上编队,很快落在后面,孤零零的在德国上空命运叵测。
一路上,飞机又先后被十几架敌机截击,左升降舵全毁,方向舵还剩半个。无线电失灵,氧气、液压系统损坏,3号引擎也坏掉,整架飞机只剩40%的动力。
炮手阵亡,其余成员个个受伤,机上到处起火,宛如人间地狱。被击落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那天德国第27战斗机联队的弗朗茨斯蒂格勒正在机场待命。他们发现轰炸机从远处飞过,斯蒂格勒便迅速驾驶BF- 109 G战机升空拦截。
这应该是一次非常轻松的截击,就像他以前击落的22架飞机一样——追上去,用机枪将摇摇欲坠的飞机击落。
在欧洲,飞行员被称为“空中骑士”。他们像中世纪铁马长枪的骑士一样,靠精湛技艺和强大武力赢得战斗,同时也保留着古老的骑士精神和准则。
一战中的“红色男爵”们就是如此,他们是超级王牌,懂得尊重对手也恪守规则:可以像勇士一样战死,却不会向投降或跳伞的敌人开火。如果那样做,会被队友们耻笑。虽然看起来很傻,但他们渴望的是荣誉,而不是失去人性的战果。
红男爵
这种精神一直在延续,斯蒂格勒第一次到北非战场,指挥官古斯塔夫罗德尔便对他说:在这里你可以获得荣誉,但必须遵守规则。要保守人性底线,不能向一个跳伞的飞行员开火。如果你那样做,我会亲自击落你。罗德尔的话在斯蒂格勒心里留下深刻印记。
此刻他追上轰炸机,眼中看到的不是敌人,而是一群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伤员。这架已被打成筛子的飞机,为什么还能在空中飞行?
他看到机尾炮塔里死去的炮手,鲜血染红了外套,机舱里横七竖八的伤员,还有满脸是血拼命控制飞机的驾驶员。
抵近
只要一个点射就能结果他们,也能增加一份战果,得到他梦寐以求的铁十字勋章。但斯蒂格勒没有开火,他动了一丝恻隐之心,这些人和跳伞的飞行员没什么区别,是一群失去抵抗能力的战俘。
斯蒂格勒飞到轰炸机侧面大声叫喊,又用手指向地面,示意布朗降落以获得医疗救治。布朗摇摇头,他们宁愿牺牲,也不想成为德军的俘虏。
零下几十度的低温,飞机上的机枪不是损坏,就是被低温冻住,只有一挺勉强能用。布朗叫醒同伴,让他们瞄准但不要开火。他不明白斯蒂格勒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一丝善意。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斯蒂格勒伴着摇摇欲坠的飞机飞行,一方不开火,另一方也不躲避。地面的防空高炮看见德军飞机,也停止了射击。
护航
两架飞机飞到德国边界,斯蒂格勒敬了个礼,就掉头返航了。
其实斯蒂格勒在玩火,一旦别人发现他放走敌机,会以叛国罪处决。但他不想违背人性,违背不向跳伞飞行员射击的骑士准则。他回基地后,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此事,或许他已经被发现,只是战友们帮他掩盖了而已。
布朗挣扎着飞了400多公里,终于降落在英国斯林机场。除尾炮手休伊艾肯罗德阵亡,其他成员都幸运的活了下来。布朗向上级汇报,但被下令严守机密,他们不想让士兵知道敌人的善意行为。
降落后的B-17
二战结束后布朗继续在军队工作,直到1965年以中校军衔退役。斯蒂格勒于1953年移居加拿大,在一家飞机制造公司担任工程师,后来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1986年,布朗应邀参加麦司威尔-甘特空军基地的飞行员聚会。聚会上,有人问他在二战中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布朗想了一会,把这段尘封的往事说了出来。大家非常惊讶,也触动了布朗的内心。他很想知道,当年那位飞行员是谁?他向自己拼命大喊,又护送出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花了4年时间搜寻此人却一无所获,就写信到战斗机飞行员协会寻求帮助。几个月后布朗收到一封信,信上说:我就是那个飞行员。
两人拿着自己的飞机
身在加拿大的斯蒂格勒也很激动,他也一直想知道当年护送的盟军士兵是否还活着?他的行为有多少意义?
1990年,两人终于见面了。斯蒂格勒向他解释了一切:他看到飞机破烂不堪,他想让布朗降落,被拒绝后决心护送他们离开,同时也担心自己被发现。他驾机离开的时候说了句:祝你好运!
这一对互不认识的敌人,在此后十几年里成了好朋友。他们一起旅游,一起接受佛罗里达州州长杰布布什颁发的荣誉证书,感谢他们的勇敢和在残酷战争中展现的人性之光。
与杰布·布什在一起
2008年,两人间隔6个月先后去世,在讣告中他们称对方为“特殊的兄弟”。和风漫谈原创,禁止抄袭。
从“止不住的停战”到“猜不透的护航”,这些小事情从未改变战争,也从未结束人类的贪婪。但一丝丝人性之光却让人感觉到温暖。或许有一天,经过认真思考后的理性人类终将化干戈为玉帛,放下刀枪,将战争恶魔永远封印起来。
地球只有一个,人类本是一家。让我们用信任和原谅化解矛盾,让人性的光辉撒满大地,处处是和平与温暖,永无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