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对北京没有幻想
「北京是个神奇的地方,你在大街上遇到每一个人,他们背后可能都有一段故事。我觉得你很适合北京。」
我对北京没有幻想,如果不是因为大师兄最初的一句话,可能我的北漂故事不会开始。
2016 年,大三找实习,我正式考虑北漂。当时很幸运,我面试上了腾讯视频的实习,就在北京知春路。我的心里很急切,没想太多就买了一张隔天去往北京的火车票。
住哪里?我根本没有准备。
二.400 块钱的「棺材房」
在北京租的第一个房间,可能还称不上房间,非常便宜,便宜到一个月只要 400 块租金。是在 58 同城上联系的。
当时我还寻思看看房间照片。房东直接说「房子整体都很差,你自己过来看吧。」
凌晨 5 点,我到达北京,6 点左右,房东接到我。我自觉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女生,房间再怎么差,给我一个床铺,我也能挺过去,但当我第一次看到房间的实际情况时,还是震惊了。
房子非常破旧,像一个待拆迁房屋的聚集区,但是你走进去,会发现里面住了很多人,卖鸡蛋的、卖白菜的、送外卖的等等,住了很多小商贩。上了二楼,过道非常窄,每走两步就有一个入口,里面是就是一个上下铺,住满了人。
房东带我去到所谓的女生宿舍,一道门帘后面,就是两块木板拼成的上下铺,基本没有转身的空间。后来我知道,这种房间在香港有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棺材房。
因为 9 点我必须去公司报到,我想洗个澡,第一眼看到洗澡的地方,说实话还蛮震撼的。它在一个巷子的角落里,甚至连最简陋的砖瓦结构都没有,就是一块帆布围出了一块空间,应该是喷头的地方,连着一根细水管。
另一个难以启齿的点是,那个地方还是一个便池,并且整个空间,男女共用。当时实习的时候是夏天,每天都要洗澡,每次洗澡,除了忍受气味、尴尬之外,还会时常遭遇没水。每当遇到这种时刻,我就想一个广告「包租婆,又没水啦!」调侃下自己,调解一下糟糕的心情。
在腾讯的实习非常忙碌,你想象不出互联网公司怎么可以这么忙,有一回我直接趴在工位上睡了一晚,第二天洗把脸,感觉还不错诶!我就萌生了在公司过夜的想法,只要不用回去那个「棺材房」,坐着睡觉都是可以接受的。
终于,我熬过了那三个月。
△ 香港「棺材房」
三.「隔断」不是我的错
毕业平静得不像话,当时我一门心思想挣钱,所以毕业之后,我立即来到北京,这一次,我还带着我的弟弟。
第二次租房我学乖了,不敢贪便宜。我找了一个中介,他带我看了一个房间,有特别大的窗户,我一看就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个房间肯定通风好,1500 一个月,我马上就签约了。
当时那个房子住了四户,主卧住了 2 个男生,次卧住了 1 个女生,还有一个小房间,住的 1 个男生,剩下一间就是我和弟弟。
刚搬进去的时候,可开心了,我和弟弟把整个房间该擦的擦,该打扫的打扫,还买了新窗帘,感觉新生活就此展开!
两周之后,我和弟弟还没睡醒,突然听到门外咚咚咚的敲门,特别大声,我们硬生生从梦中被砸醒了。其他几户室友也都醒了,每个人都在自己家门口站着,用一种不可描述的神情看着门外。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问怎么了?他们说有人要来砸房子,我当时就懵了,为什么呀?室友说因为有隔断。
我还没有理解,继续问「这砸谁的呀?」「不是砸你们的吗!」室友说。当时我感觉难以置信,我们才住了两周,我说「为什么不砸你们的呀?」
「我们这是正规的主卧和次卧,你那房间是隔起来的,原来是一个客厅。」室友说。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隔断」,之前对这个词都没有概念。门外的敲门声一直在响,都这样了,我想开就开吧。
大门打开了,清一色的男性,穿着制服。就看了一眼说,这是隔断,要砸掉。动作很迅速,不到十分钟就开始砸墙。
我在一边收拾东西,心里觉得很羞耻。他们拿了一个摄像机在拍摄,可能是他们的工作需要,但我当时就觉得好像被扒光了,自己的窘迫赤裸裸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又羞又愤,气不知道该向谁撒,我委屈想哭,也不知道能向谁哭。
弟弟开玩笑说「姐,我们要上新闻了。标题我都想好了『北京市严查隔断,两姐弟流落街头。』」我听了还觉得很搞笑,但笑着笑着更想哭了。
△ 北京市政府整治群租房
四.摊上无法预测的室友
去年 9 月,我找到第三个住的地方,在知春路附近的一个小区。
我想我已经正式工作了,3650 块钱,咬咬牙我租了一个主卧。
付租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后面会住进来哪些人,后来室友慢慢安顿下来,次卧住了 1 个女生,朝北的一间,住了两个年纪较大的男性,像是一个病号和照顾他的护工。
我们年轻人跟中年大叔的生活习惯挺不一样的,加上他是个病人身份稍有特殊,矛盾真的非常严峻。
首先他们上卫生间不关门,你不小心推门进去的时候真的非常尴尬。并且他们上卫生间的时候会在马桶上留下尿渍,也不清理,每次看到心里难免有些膈应。
另外他们起床非常早,又非常爱聊天,尤其是周末的时候,我和另一个女生都想在周末补下觉,但每次都会被他们高声阔谈吵醒,心情极度烦躁。
再加上他们房间比较小,生活用品全放在了客厅,整个客厅几乎一半的空间都被他们占据了,而且还不搞卫生。
忍了很久我实在是憋屈,就去找大叔理论,其实我的需求很简单,垃圾大家轮流倒,排值班表负责公共区域的卫生。
大叔说「小姑娘,你说话小心硌着你的牙!」
我铁了心要搬家,每天工作够辛苦了,回家还要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结果我在网上发转租贴的时候,发现另一个转租贴,转租的地址跟我一模一样,原来次卧的女生也受不了了,想要搬走。
我们两人商量,既然这样,我们去找中介投诉吧。
刚开始协调语气还挺平静,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大叔开始破口大骂「TMD,你小丫头片子还跟我玩!TMD,你才多大,我吃了这么多年饭什么没见过!」越骂越难听。
我心里五味杂陈,不久前大叔搬走了,但这是我第三次租房,整个人心态快崩了。
现在刷朋友圈,一半消息都是中介租房信息。我还住在第三次租的房间里,我想转租,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功,我想我在北京待不住了。
北京太大了,容得下所有人的梦想,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留下了。
我目前就是一个小运营,考虑到北京的生活成本、家庭原因,还有我的个人能力,在北京扎根可能只是一个不太可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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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为《三段租房经历后我开始明白,扎根北京是一个不太可能的梦 | 故事FM》,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如需转载请自行联系作者,谢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