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希斯克利夫的复仇记
《呼啸山庄》是艾米莉·勃朗特的唯一一部重要长篇作品,书籍完成于作者26岁——公元1846年,四年后,艾米莉与世长辞。说她是用生命在创作也不为过。小说中,在狂风暴雨般的爱恨情仇中,一代代的人物一个个死去,一个年轻的姑娘可以如此娴熟地描摹极致的爱与恨,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故事的主线发生于英国19世纪荒原上的两个中产阶级家族之间:恩肖家族和林顿家族。两家的教育模式迥然不同,虽然都是虔诚的基督徒,这从其住宅即可见一斑:恩肖家是石砌的厚重的老宅,没有美丽的外观,林顿家是精美的花园住宅,常青植物和花草使其生机盎然。善良的恩肖老先生对孩子不做过多限制,孩子们随着荒原上的风“自由茁壮生长”;林顿家更为注重教养和规范,孩子都稍显弱不禁风、矫揉造作。
当外出办事的恩肖老先生带回一个吉普赛弃儿时,一切都因之变化。弃儿被命名为“希斯克利夫”,恩肖老先生给予了他很多宠爱,这点让恩肖的儿子辛德雷嫉恨不已,后来去外地读大学。而辛德雷的离开给希斯克利夫和恩肖的小女儿凯西创造了无比愉悦、无人打扰的两小无猜、耳鬓厮磨时光。幼年的凯西是个非常漂亮、性情奔放的小姑娘,她不因希斯克利夫的肤色和弃儿的背景而对他另眼相看,把他当做最好的玩伴。随着恩肖老先生的故去、恩肖家大少爷的回归,两人的烂漫、无忧童年宣告结束。
首先是辛德雷的复仇(我不明白为何这种仇恨的种子总会滋长成可怕的力量),他不择手段打压、虐待希斯克利夫,尽其所能将两个小伙伴拆散。在当时等级制度严苛的英国社会,辛德雷似乎名正言顺地实施着自己的暴行——摧毁希斯克利夫。可是,已经萌发的爱的种子无论如何也摧毁不了。而不管辛德雷如何欺侮希斯克利夫,凯西对他的喜欢并没有改变分毫,这也正是女主人公的可爱之处。在强权强压之下,两个小伙伴一如既往维系着感情。
后来这种两小无猜的纯真感情也遭受了冲击。一回,两个小伙伴照例在荒原上漫步,不知觉间来到了林顿家,他们被那精美的宅子、室内温暖的灯光所吸引,骑在墙头上观察着不一样的生活。后来被主人发现,凯西被狗咬伤,她被林顿老先生认出并被留下修养了两周,希斯克利夫跑回了家。这两周发生的事情足以改变后来一切的轨迹。天生丽质的凯西在林顿家人的精心呵护、调教下变成了一个端庄靓丽的小淑女。人靠衣裳马靠鞍,有了不一样的外在,凯西也逐渐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的中产阶级地位。辛德雷恰好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打压希斯克利夫,让他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下等人,绝对配不上凯西小姐。凯西的阶级意识发生了变化,这时林顿家大公子埃德加向她求婚。在阶级身份地位等种种条款的蛊惑下,凯西也觉得自己应该答应埃德加的求婚。当希斯克利夫无意间知晓这件事情后,精神崩溃,他于一个风狂雨骤的夜晚偷偷跑了。
如果希斯克利夫没有暴富后回来寻找爱人,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凯西会安安稳稳做自己的富家太太,辛德雷还是恩肖家的主人,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悲剧发生。可是故事不会依据云淡风轻的剧情开展,在作者艾米莉小姐的笔下,一切“怎么残酷怎么来”:
希斯克利夫作为一个有钱人回来了,衣装笔挺、神采奕奕。当然对于恩肖、林顿家族来说,钱不是问题。可对于希斯克利夫来说,钱却是大问题,是他所有尊严的支撑。在受虐经历和畸形的心理下,他觉得有了钱,凯西便可以跟他走。如果凯西跟他走了,后面的暴虐复仇记也不会上演。可凯西已有身孕,埃德加对她关爱有加。她的日子悠闲而富足、她也不缺少爱,她拒绝了希斯克利夫。虽然心底里,她仍然是爱希斯克利夫的。可这虚无缥缈的爱在当时的她看来实在不足以让她放下拥有的一切。凯西的犹豫不决也是悲剧发生的关键因子。她让希斯克利夫走,可又放不下曾经付出的爱。
希斯克利夫知道带走爱人无望后,便开始实施一系列的复仇计划,复仇对象便是每个让他痛苦的人,笔者认为包括凯西,虽然他不承认是自己逼死了凯西。首先,他利用林顿家小姐伊莎贝拉对其懵懂的爱骗走了她,跟她私奔。他的一个目的达到了,他的这种行为让凯西抓狂不知所以,继而生了大病,行将就木。希斯克利夫蜜月归来后知道凯西病重的消息,就凶相毕露完全否定了自己是因为爱而娶的伊莎贝拉,伊莎贝拉新婚燕尔却成了弃妇,带着腹中的孩子远走他乡,独自将孩子生下,是个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孩子,是为小林顿(以外公家名字命名)。
故事的高潮部分是凯西临终前与希斯克利夫的对话,其中满是愤恨、热爱、悔恨、痛苦、焦灼和无奈。在外人看来,两人应该是深爱着对方,可凯西没有办法冲破世俗的藩篱,离开现有的家庭与希斯克利夫私奔,希斯克利夫也无法明白为什么她爱他却不能跟他在一起,当他有了钱也不可以。凯西最后对希斯克利夫表白深刻的爱,希望求得对方的原谅。可凯西的这番痛彻心扉的话和她的与世长辞都没能将希斯克利夫从复仇的不归路上拉回来。
希斯克利夫带着满心的伤痛回到呼啸山庄,疯狂地继续自己的复仇计划。通过赌博的方式让辛德雷把家产输个精光,一切都转到了希斯克利夫名下。辛德雷最终因酗酒病发死去。希斯克利夫不动声色地继续抚养辛德雷的儿子哈里顿,却不给他进行任何的文化教育。他希望辛德雷的儿子能够品尝一下自己曾承受的蔑视和讥笑是什么滋味。
伊莎贝拉独自养育儿子小林顿,最后积劳成疾,于悔恨中死去。小林顿被他的舅舅,即凯西的丈夫接了回去,他希望小林顿能够跟表姐凯瑟琳(凯西死前产下的女儿)一起成长。然而,希斯克利夫却早筹划好了更大的阴谋,他把小林顿接回了呼啸山庄。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因为他是小林顿的亲生父亲。然而,这个亲生父亲对自己的骨肉却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他的整个心神已经完全被复仇占据。
小林顿体弱,估计不久于人世,希斯克利夫却频繁安排自己的儿子与凯瑟琳相聚,培养感情,希望他们成婚。他的想法是小林顿死后,他便会成为林顿家族画眉山庄的合法所有人。孩子的感情很容易培养,何况又有表姐弟的一层关系。小林顿无比孱弱,只能做父亲的玩偶。凯瑟琳跟母亲一样善良,很关心这个疾病缠身的表弟。似乎一直站在幕后的凯瑟琳父亲埃德加·林顿很清楚地看到了希斯克利夫的图谋,他是一个真正的绅士(凯西不愿离开他也有一定道理),他无力改变这一切,只想女儿能够幸福地生活。后来,埃德加病重,希斯克利夫使用计谋将凯瑟琳骗到了呼啸山庄,他希望凯瑟琳能够尽快与小林顿成婚,因为这个父亲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活到哪天。同时,已然变态的希斯克利夫始终禁闭着凯瑟琳,不让她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在他心中,看仇人受苦能获得无比的快感。聪明的凯瑟琳想法逃回了家里见了父亲最后一面。画眉山庄没能逃脱希斯克利夫的魔爪,成为了他的私人财产。
故事到了现在,似乎一切都在希斯克利夫的掌控之中:呼啸山庄、画眉山庄都到了自己手中,辛德雷死了,儿子哈里顿是个粗鄙的文盲,仇人埃德加和埃德加的妹妹都死了,女儿被迫嫁给了自己的病秧子儿子,自己的儿子死了,可以随便指使、打骂儿媳妇……可是,复仇计划完成了,希斯克利夫却真的崩溃了。可能是他并没有从复仇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最重要的估计是自己的爱永远不会复活,凯西的魂灵始终在荒原上游荡,可能这二十几年的复仇耗尽了他的心血。可能他也看不清自己的面目,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拥有怎样鲜活的灵魂。几日不能饮食加神思飘摇之后,希斯克利夫便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在这阴郁中唯一的亮点是两个灵魂终于相遇,可是可悲可叹的是,他们可能永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