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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的森林》中玲子是怎样的人物形象分析

  《挪威的森林》中玲子的人物形象分析

  我第一次看《挪威的森林》还是在高一,那时候被直子生命中的疮疤所触动,不敢再看。上了大学后,东方文学这门课写了一些有关这本书的小论文,又翻看了至少5遍以上吧。这本书究其本身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震撼力,奈何我与他缘分较深,缠绕上了总是觉得心头放不下,还是要写点什么。

  相比于村上春树的其它作品如《寻羊冒险记》、《奇鸟行状录》的荒诞不经,《挪威的森林》算是一种写实的风格。在这部充满青春困惑和伤感的小说中,作者显然倾注了自己对于青春和爱恋的生命体验,并以超性别的亲和叙述赢得了读者和评论界的好评。特别是20世纪女性意识觉醒显然影响到了村上春树笔下的女性。20世纪60年代,日本社会在经历着生活和思想的大动荡,女权主义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妇女解放运动开始改变这个男人主权的世界,女性受到了来自各个方面的关注。尤其是美国六七十年代的思想解放运动,嬉皮士音乐的流行,各种新鲜元素的入侵,村上自然地受到了美国文学的影响,在创作中不自觉地对女性形象进行了关注,这与当时的日本文学有很大的不同,女性在他的笔下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为男性所左右的附庸。林少华先生就多次称赞村上对于自己笔下的女性:“不作为把玩欣赏的清供,不是‘味素’和附庸,即使性方面也不为男性所左右。“还有一些评论认为小说《挪威的森林》是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主义表述,“《挪威的森林》叙述了女性的体悟和洞见,对女性的人类性予以重要而严肃的关注。”

  《挪威的森林》讲述的是已届中年的渡边听到《挪威的森林》这首曲子后禁不住回想起的20年前的一段青春往事。小说涉及与渡边的生活和成长有重大关联的4个女性形象,分别是直子、初美、绿子和玲子。其中,直子既是男主人公渡边的高中好友木月的女朋友,在木月去世之后,渡边与直子不期而遇并成为恋人。初美是渡边的大学好友永泽的女朋友,最终由于永泽的出走自杀而亡。绿子是渡边在选课时遇到的同修一门课的低年级女孩儿,喜欢渡边与众不同的处世态度和颇为幽默的言谈,并逐渐爱上了渡边。玲子是直子在“阿美寮”疗养时的室友,后来又充当直子的代言人同渡边进行书信交流,并在小说即将结束的时候与渡边发生了性关系。在以往的研究当中,《挪威的森林》中的青年女性直子、绿子都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初美也有一些研究者注意到了,但是玲子这个中年女性形象没有得到评论家和学者们充分的研究。

  一、半途折翼的人生

  《挪威的森林》中,玲子作为重要的配角出现在小说中,她的人生经历并未得到直接详细的展现,而是大多散落在玲子与渡边、直子的对话中。试图研究玲子的形象,必须把这些散布在人物对话中的信息搜集起来并进行有序的整合,从而拼凑出玲子较为完整的生命痕迹。

  虽然并非作为主角而存在,但玲子甫一出场,就给人深刻印象,不同于直子的秀丽妩媚,也不同于绿子的活泼大胆。她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却依然与她那“坚挺的头发”一样精神十足,与从未谋面过的渡边第一次见面就熟稔的说话。

  “但没过多久,传来了胶底谢轻柔的步履声一位梳着短发——头发似乎相当坚挺——的中年女士出现了。她快步到我身旁落座,架起腿,同我握手,一边握一边反复观察我的手。

  ‘你没有、至少这几年没有摆弄过乐器吧?’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玲子与渡边一见面就非常自然流畅的聊天,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玲子第一次讲述她过去的生活,就是在渡边第一次来到阿美寮探望直子的第一天夜晚,直子突然情绪不稳,玲子便邀请渡边一同出去留下直子平静一会儿。玲子与渡边两人在路灯光下散步,谈天。玲子对渡边产生了信赖感,与渡边初次见面就向其讲述了患病经过以及从没有对他人言及的秘密。

  玲子从钱包里拿出了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女儿的照片给渡边看,开始回忆过去。玲子四岁开始练习钢琴,几乎把钢琴当做是生命唯一的目标来看待。学了十几年的钢琴,玲子不仅在音乐会上拿过名次,音乐大学里也一直名列前茅,毕业后去德国留学也大致定下来了。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青春时代”。然而生活似乎从不会如人所愿,玲子一帆风顺的生活突然被意外的疾病打断了。在即将毕业展开锦绣前程的大学四年级,玲子忙碌地练习准备一场比较重要的音乐会的时候,小手指突然不会动了。寻医问诊之中,医生都说没有任何生理上的问题,猜想是精神上的疲劳造成小指不能动了,但是也没有确切的诊断。医生精神科医生建议玲子“无论如何要离开钢琴一段时间”。可以想象,这是多么大的打击,一个以钢琴为生命依托的人,一个学习了十几年钢琴立志成为音乐家的年青女孩儿,上天却很有可能要从她手中夺走她的音乐生命!小指不能动了,手指作为学习钢琴的人来说,这完全是飞来横祸!玲子在她20多岁正要如花般绽放的时候,“脑袋的发条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脑袋里一片混乱、一团漆黑”。

  在伊豆的祖母那儿无法镇静快要崩溃的玲子,住了两个月的医院才出来。虽然小手指渐渐恢复,可以动了,也去音乐大学复了业,艰难地毕了业。但是,音乐活力已经从玲子的身上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玲子的神经日渐衰弱,不再适合成为职业钢琴演奏家。职业钢琴家的美梦化为泡影了,对于以钢琴为生命的年轻女孩儿来说,就像“人生突然被拦腰截断了一样”玲子失去了梦想,也失去了周围人的鲜花、掌声和夸奖。曾经鲜花着锦的生命就这么失去了颜色。她只能日复一日地在家里教小孩子学习钢琴初级教程。父母虽然心疼玲子的可怜遭遇,内心却也失望不已,一向为她骄傲着的自家女孩儿突然成了精神病院的归来者,连婚事都谈不拢了。父母给她的压力,周围邻居的背后议论等,吓得玲子门都不敢出,玲子的精神世界天昏地暗,只能再次住进疗养院。

  被关在高大院墙里的疗养院里,玲子在陌生的、脏乱的疗养院里煎熬。玲子慌乱失措,但治疗恢复的愿望一直没有变化。凭着坚忍的意志力,玲子熬过了七个月的治疗,出了院,但一条条的皱纹就这样爬上了年仅24岁的玲子的脸庞。玲子出院后继续在家里叫人学钢琴,结识了后来结婚的丈夫。为人厚道、心地善良的飞机制造公司担任工程师在跟着玲子练习了半年钢琴之后,突然向玲子求婚了。玲子讲她患过精神病两次住院的事情,要拒绝这位工程师的求爱。工程师还是执意喜欢着玲子,他与玲子三个月里每周都幽会,玲子也在恋爱中心情豁然开朗了。工程师的父母对玲子进行了彻底调查,知道玲子的精神病史,严厉反对这门亲事。这个时候,玲子与这位忠厚老实的工程师在无意识之中爆发了对于父母的反叛。他们连婚礼也没有举行,只到区政府办了结婚登记,玲子就这样在25岁的年纪结婚了。在失去了钢琴这个梦想之后,玲子摇摇欲坠的人生终于觅得了可以信赖的伴侣,她结婚生子,一心一意地在家里做家务、照看孩子,在生活的琐碎里玲子得到了幸福的感觉。

  从25岁到31岁,玲子过了6年的幸福时光,却再次断裂了。漂亮聪明的女同性恋学生来玲子家学习钢琴,对玲子进行性抚慰,想要与玲子成为长期的性伴侣,但玲子没有同意。心机深沉的漂亮女学生怀恨在心,反而伪装成被玲子欺侮的假象。周围邻居们都对着玲子指手画脚、议论纷纷,玲子承受不住异样眼光的压力,精神崩溃了,她自杀过没有成功。为了不拖累丈夫与孩子,玲子与丈夫离婚了,玲子也害怕着社会的眼光,只能住进了远离人世的阿美寮,一住就是七年,也遇到病友直子,借由直子认识了渡边,成为了《挪威的森林》里的角色之一,进入了读者们的视线里。

  综合看来,玲子年轻时,与其他日本女孩儿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擅长钢琴过着顺利的人生,只是半途折翼了。她人生面临的第一次重大挫折就是小指不能动之后引发的精神疾病,不能成为钢琴演奏家,第二次严重打击到玲子的就是女学生与她的同性情事。由此看来,玲子还是一个传统的日本女性,单纯、贤惠,渴望着事业成功、家庭幸福,虽然最后没有成功。

  二、救人与被救的双重统一

  玲子何以成为《挪威的森林》里不可或缺的角色,大致就是其在渡边与直子之中扮演着媒介作用。渡边与直子发生性关系时,渡边曾感到“直子的十指在我背上摸来摸去,仿佛在搜寻曾经在那里存在过的某种珍贵之物”,直子之所以与渡边发生关系并恋爱,为的是通过渡边感受曾经的木月的温暖(因为渡边是木月唯一的朋友),而非真正恋上渡边。自从直子搬进了阿美寮进行疗养,渡边甚至一段时间内失去了与直子的联系,苦寻无果。这便暗喻着渡边与直子其实并非是可以人生一路同行的伴侣。渡边与直子之间的关系,因着木月的死去而建立(过去常常渡边、木月与直子三人聚会的缘由,直子与渡边在一起可以互相抚慰情感,也可以一同拥有着木月的死亡),也因着木月的死去而难以深化(直子的最爱始终是木月,她无法忘却17岁死去的木月,也就无法同渡边真挚热情的恋爱)。

  渡边两次去往阿美寮探望直子,但与渡边交流最多的并非是恋人直子,而是直子的室友玲子。在多次长长的谈话中,渡边借由与玲子的对话了解了许多直子在阿美寮的生活状况和内心想法。渡边写信给住在阿美寮的直子,说想要第二次去探望时,玲子曾经执笔代劳回信一次,信上说:“直子眼下写信有所不便,由我代笔。但并不是说她的情况有什么不妙,别担心。只不过波浪般时起时伏罢了。”

  在小说的第十章里,渡边左等右等等不来直子的信件,最后等来的却是石田玲子的信件。玲子在信中对渡边表示歉意,“直子始终在为写回信而竭尽全力,但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玲子几次提议由她代笔,以免延误。但直子坚持说这属于私事,一定要自己写”,以致要渡边担惊受怕。从这之后,直子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来自阿美寮的信件就都是玲子执笔了。至此,玲子彻彻底底成为直子面对渡边时的代言人,同时也是渡边了解直子状况的唯一窗口。当然,对于直子与渡的恋爱,玲子也恰恰是洞悉所有的见证者,正如玲子文中对渡边讲述的那样,“你同玲子之间的事,我全部晓得。”

  由于扮演着异地苦恋中的媒介的缘故,玲子与直子和渡边都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玲子对渡边坦言,在阿美寮住了七年,对于一个人能不能治好,都有着直觉的预感。但对于直子,却完全摸不着头脑。玲子自己也说:“大概是因为我喜欢那孩子的缘故,以致不能一下子看透,感情因素参杂太多啦”。

  玲子在直子面前一直以成熟睿智的形象安抚着直子复杂孤独的心灵。比如,渡边第一次去阿美寮拜访的夜晚,渡边、直子和玲子谈话中,直子突然情绪激动,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剧抽噎,这时候“玲子扔开吉他,走过来轻轻抚摸直子的背,当她把手放在直子肩上的时候,直子像婴孩似的一头扎在玲子胸口”。直子也曾经对渡边说过,内心黑暗恐惧时,就会“叫醒玲子,钻进她被窝,求她紧紧抱住,还哭。直到,她抚摸我身体,直到心里都热乎过来”。总的看来,玲子仿佛是在拉着直子不堕入木月所在的黑暗之处,其实玲子也透过直子感觉可以看到年轻时期在痛苦中挣扎的自己。所以玲子在看着直子抑郁或是恸哭的时候,尤为心疼,那是将近40岁的玲子把对自我的怜悯投射在了20岁的类似她当年的直子身上。玲子帮助着直子治疗的时光,同时也是玲子抚慰着她自己心口长年不愈的那些伤疤。一曲《挪威的森林》,渡边、玲子还有直子便在阿美寮这个非现实的王国里继续进行着未完的恋情,渡边和直子就好像两个懵懂的孩子,在玲子的怀里寻求安慰。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直子甚至说“死的人(木月)就一直死了,可我们以后还要活下去”这样的话,事实上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和渡边在一起呀。

  面对木月的死亡,渡边看似很冷静,说什么“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与生同在”,但他内心其实是极为抗拒谈到木月的死亡的,尽管木月之死早已成为让人悲伤的现实了。与直子恋爱时,渡边与直子一样都避免谈到木月的死亡;在收到高中同学会的邀请函时,因为那是与木月共同的记忆,渡边也拒绝了同学聚会的邀请。经历过好友木月死亡的渡边,面对着在黑暗中不断挣扎的直子,内心的焦急可以想象!故而渡边从阿美寮回到东京后,收不到直子的信件时,才会心焦如焚、不可抑制。玲子代笔的信件对于此时的渡边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抚慰了渡边急躁难耐的心情。玲子既是直子、渡边恋爱的见证者,也是维系者。可以推测,如若不是玲子的存在,直子可能更早的就会投奔死亡的地狱与木月相聚,而不是一直撑到最后。渡边与直子恋爱的时候,苦恼烦闷也只能与玲子诉说,玲子以她过来人的经验熟知年轻人恋爱时的甜与涩。玲子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她也正是被外界的骚扰和压抑逼迫到阿美寮来,但岁月的洗礼和成熟让她拥有了比常人更加坚毅的性格。

  玲子不仅仅在以长者的睿智挽救着年轻人的恋爱希望,她还试图以渡边为工具接触阿美寮外面的世界。在小说的结尾部分,直子死后,玲子在阿美寮再无牵挂,对于熟人去往仁川的邀请,玲子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个时候,玲子来到东京,找的便是渡边,她询问着渡边的意见。可见,渡边的建议推动着玲子回归现实世界的决心。

  玲子在与直子、渡边的三人关系之中,的确担当着救人者与被救者的双重统一。早在玲子与渡边第一次见面时,玲子以她非凡的女性直觉对他们三人关系早有精当的预言——“我想我们三人是可以互相帮助的,你、直子和我——只要我们以诚相待,有互相帮助的愿望。三个人要是心往一处想,有时候可以创造奇迹。”只可惜,直子最终还是选择了死亡,奇迹还是未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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