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中塔鲁是怎样的人?
我认为,塔鲁是这场战斗中最大的胜利者,格朗则代表了鼠疫中的受害者。他们两个折射出鼠疫带给我们的两种思考:人性的光芒与灾难的创伤。
首先来谈谈塔鲁。十七岁时,塔鲁旁听了父亲主持的一次审判,他目睹了被告被判处死刑,这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灵,他觉得人们每天都在谋杀,以他们所认定的罪行判处另一些人的死刑。塔鲁觉得他们没有这样的权利,但是他没能想到更好的避免这种情况的办法,因为他同情的受害者往往也是凶手。面对无情的现实,无奈的他选择了“自我流放”。他离开了富裕的家庭和光明的前程,试图找到出路。
塔鲁来到了奥兰这座“十足的现代城市”,“那里的人们除了日常生活外是不考虑什么其他事情的。”表面看来,他依靠自己的收入过活,生活相当舒适。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明白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他出现在所有的公共场所里,用他的笔记本记载着他所看到的每件事情,然后发表自己的看法或者疑问。他就像是一位过客,旁观着这座城市发生的一切。然而他并不是冷漠的旁观者,在鼠疫无情地侵蚀着这座城市时,他毅然地站了出来,与里厄医生等人组成了第一支志愿防疫队。
然而在自己满心以为是在理直气壮地与鼠疫作斗争的漫长岁月里,塔鲁发现自己却一直是个鼠疫患者,一个谋杀的同盟者。但是他没有选择消沉也没有选择妥协。“在等待把事情弄清楚的过程中,我一丝一毫——您听见吗?——一丝一毫也不会赞成这种令人作呕的残杀。”在没有找到答案之前,他采取了这种盲目的顽固态度,以此作为对荒谬生活的反抗。“我对这世界本身来说,已毫无价值。从我放弃杀人的那时候起,我就对自己宣判了永久的流放。”世界上除了祸害者和受害者之外一无所有,那么,他决定在任何情况下都站在受害者一边,以便对损害加以限制。“在受害者当中,我至少能设法知道怎样才能达到第三种人的境界,就是说,或者安宁。”这条通往安宁的道路就是同情心。塔鲁在奥兰这个被鼠疫彻底征服的城市中,在笼罩每一个人的的恐慌中,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他对里厄医生提出的问题:一个人不信上帝,是否照样可以成为圣人?但是塔鲁就在鼠疫要结束的尾声,在城门就要打开、整个城市都在兴奋地憧憬着未来自由幸福的生活的时候,成了这场瘟疫的最后的殉葬品。
我觉得加缪在这里强调了生活的荒谬,但是这增加了塔鲁作为一位圣者的光辉,塔鲁的生命到此达到了完美的顶点。毫无疑问,他是这场战斗中最大的胜利者。无情的鼠疫埋没了多少善与美,然而它无法熄灭人性的光辉。越是黑暗,光芒越是耀眼。塔鲁的死是对生活的斥责,同时也是对人性的讴歌。
《鼠疫》中格朗是怎样的人?
再来说说格朗。我想他代表了鼠疫中的受害者。在书中格朗的话不多,他一直是个小人物,在市政府里担任小小的职员,碌碌无为的生活一直碾压着他。鼠疫的到来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是他并没有更加苦恼。他积极加入了志愿卫生防疫组织,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地工作起来。他怀着他那特有的善良愿望不假思索地用“我干”来回答一切。同时他还有自己的小小理想,就是写一部让出版商在办公室里脱帽致敬的书。这两件事情和他的本职工作一起在疫情时期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但他乐此不疲。用加缪的哲学来说就是在对荒谬生活的反抗中获得了快乐和意义。他也被鼠疫侵袭过,然而格朗是幸运的,他活过来了,他的痊愈是疫情发展的转折点,从这里开始人们发现老鼠又跑出来了,有关的数字表明,疫情已经减弱,人们虽然不敢高兴过早,然而这种出人意抖的疫情变化,使人们的内心深处又荫动起一种强烈的,但又不敢明说的希望。人们在里厄医生的率领下,终于暂时地战胜了鼠疫,鼠疫像被打得精疲力尽般地悄然远去。我觉得这反映了加缪的人道主义关怀,虽然生活本身是荒谬的,没有意义和答案可循的,但是上帝不会降灾于大多数人类,所以像格朗这样的无辜者必须活下来,他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希望。
然而“它宣告了一切战争的结束,但同时把和平变成了一种不治的创伤。”对于生者,这是一次决定性的失败,人们失去了太多太多的爱,窥视了各种罪恶,受尽了所有的谴责与折磨。但是鼠疫不会就此绝迹,因为鼠疫杆菌会隐藏在各种地方,潜伏守候,正如作者在书中最后提醒的那样:“也许有朝一日,人们又遭厄运,或是再来上一次教训,瘟神会再度发动它的鼠群,驱使它们选中某一座幸福的城市作为它们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