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形象概述 法官是怎样的人物形象
在小说《无人生还》中,人物形象的设计相对较为简单,主要包括作为杀人者的法官和其他九位被害者。下文将分别对他们的人物形象塑造进行阐释。
(一)法官:凶手还是执法者?
瓦格雷夫法官,长期负责刑事庭案件的审理,一生宣判并见证过无数死刑,很多罪犯在他手中得以绳之于法。晚年退休后,发现自己身患不治之症,时日无多,同时感念多年的刑事庭经历见证了因种种原因无法将罪犯收归法办的情形。在这样的背景下,他组织了这次优雅的“处决”。在这部小说,瓦格雷夫法官既是一个谋杀了另外九人的凶手,又是一个妄图以上帝视角“伸张正义”的执法者。
(二)被审判者:受害者还是施害者?
书中的其他九位人物,有的出手阔绰,风光无限;有的碌碌无为,为生活而奔波。可他们都背负着深重的罪恶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在法官审视的目光下,他们在小岛上受尽心理折磨,最终被一一“处决”。这样看来,这九个人既是利欲熏心而实施犯罪的施害者,又是被杀害的受害者。他们身上都背负着因嫉妒、古板、玩世不恭、贪财、市井等原因而造成的“原罪”。在这个故事里,无一人不是被害者,但同时也无一人不是施害者。
麦克·阿瑟将军,戎马一生,功勋无数。在战事吃紧的危急关头,意外发现年轻的妻子和忠诚的部下有染。愤懑之余,他想到了让部下亲临战场,从而借刀杀人的绝妙主意。可与此同时,妻子因病去世。一系列的变故彻底击垮了他。
埃米莉·布伦特小姐是本书中最为年长的女性。她出身贵族,从小接受高等教育;她对天主教的忠诚与坚定形成了她死板老派、愤世嫉俗的性格。正因如此,当她得知从小就服侍自己的年轻女仆未婚先孕后,对其行为百般不满便将她赶了出去,可即便女仆投河自杀的消息传来,这位老小姐的内心还是毫无波澜。
和许多纨绔子弟一样,安东尼·马其顿整日沉醉在纸醉金迷,觥筹交错之中。在又一次狂欢后,安东尼开车撞死了两个孩子。可他一面矢口否认自己的罪行,声称是两个孩子故意为之;一面拿钱消灾,继续着自己公子哥的风流生活。
维拉·克莱索恩,年轻的家庭教师兼保姆,通过学生西里尔,她认识了他的舅舅雨果,两人很快相恋。幸福之余,对金錢执着的维拉苦恼着怎样让雨果越过西里尔而顺利继承财产。最终在一次出游中,她故意放任西里尔独自去海里游泳,最终导致其溺亡,并且顺利逃脱了警方的追查。
阿姆斯特朗医生,高超的医术让他名声大噪。但一次醉酒之余,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为病人做手术,最终导致其死于手术台。他想方设法地抹去事业上的污点,对外宣称是手术意外,仍然心安理得的继续着医生的职业。
身为管家夫妇的罗杰斯先生和罗杰斯太太对雇主尽职尽责,雇主病发身亡,表面看来是由于罗杰斯太太未能及时将大夫请来所致,但经人推测,很有可能是夫妻二人为了尽快拿到雇主许诺的钱财而暗中停药所致。
菲利普·隆巴德曾是雇佣兵队长,他做事果断,接近于冷血。在一次任务中,他和东非部落二十一名成员被困雨林,情急之下竟偷走成员所有粮食而逃走,留他们活活饿死。事后菲利普声称这是人的求生本能。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遮掩与愧疚。
亨利·布洛尔,曾是苏格兰场的一名警官。就职期间,在一桩抢劫案中受歹徒贿赂而指证清白的兰道为罪犯,而兰道也最终惨死监狱。布洛尔对此不以为然,但没过多久就因事情败露而被革职,最终干起了私家侦探的活。
二、人物形象的内涵分析
在《无人生还》中,为更好地表现鲜明的人物性格、渲染气氛,作者运用大量细节描写与暗示。正如王丽丽在她的《多丽丝·莱辛的艺术和哲学思想研究》中所言:“个人生活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要理解人物及其生活意义,就必须先理解个人生活及其与周围环境之间的关系。”以凶手瓦格雷夫法官为例,小说一开头就描写道:“他坐在一等车厢,抽着雪茄,饶有兴致地读《泰晤士报》”。这样沉稳庄重的正面形象,使作者很难把他与凶手挂钩。在涉及另一个人物爱德华·塞顿时,法官又立刻流露出他凶狠邪恶的一面:“他眯着眼,默默笑了,‘爱德华·塞顿……可他还是被我干掉了。”虽然书中未正面提及爱德华是否有罪,但瓦格雷夫法官这种“绝对正义”之感依然令人毛骨悚然。
除此之外,当指控的唱片播放完之后,瓦格雷夫基于自己最为年长又身为法官,顺利控制了局面,成为大家暂时的依靠者与评判者,他诱导大家发现了岛主欧文根本不存在,并通过自己之口,猜测凶手是“极端可怕的杀人狂”。这种自我剖析与自我指控,不仅是一种恶趣味,也暗示了其主导杀人游戏的开始,更是其病态心理的体现。在全书最后一章凶手的自白信中,他自称“想变成一个犯罪艺术家”,却又被法官职业的公平公正所束缚着。“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很难判断他是否是绝对意义上的正面角色,因为绝对正义与极端残暴在他身上和谐共存,这也是作者对于人性宽度的探究,更是作品社会价值的体现。
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打破了法官是正义的化身,而凶手是绝对邪恶的代表这一标配,将凶手的复杂病态心理显露无疑。“死亡总能激起我的兴趣,但是与上述性格特点相矛盾的是,我同时还拥有一种强烈的正义感。我一直深深地感到,正义应该战胜一切。”正因如此,他将一场大型谋杀装点成一个精妙绝伦的游戏。他根据受害者罪责的轻重一一划定他们的死亡顺序,并严格按照小士兵童谣的情节执行杀人。他让屠杀成为仪式,又像一个旁观者,欣赏九人在生命最后的挣扎。反观其道,九位受害者也并不是无辜死去。他们苟活于世,是作者在社会熔炉中提炼出的恶人代表。雇佣兵菲利普·隆巴德和阔少安东尼·马其顿视生命如草芥,他们随意夺取别人的生命,不思悔改,毫无对人性的尊重可言。
麦克·阿瑟将军蓄意杀死年轻的情敌,因为命运给自己留下的只有衰老的容貌,埃米莉·布伦特小姐的女仆年轻且充满活力,也正反衬出其日薄西山,孤身一人,如此观之,是嫉妒的作祟使两人走上了杀人的道路。如果说麦克·阿瑟将军与埃米莉·布伦特小姐是作者对于上层社会的讽刺,那么家庭教师维拉与管家罗杰斯夫妇则是下层社会的代表,他们被生活压迫,为金钱与生计终日奔波,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其中,维拉故意杀死无辜的孩子,更是罪不可赦。
本文中最有代表性的两个角色,医生与警察,两种笼罩于神坛光辉的职业,但作者笔下的阿姆斯特朗医生,不再遵从希波克拉底誓言,布洛尔警官抛弃名誉,接受利益。他们所折射出的,是整个社会的虚伪与丑恶。因此,在作者的精巧构思下,法官假死后不再主持大局,剩下的受害者只剩警察、医生、家庭教师和雇佣兵。如果说安东尼·马其顿死去之后众人的相互猜忌是逼近真相,那么此时的冲突已经没有意义了。作者使凶手,也使读者从整个局面中抽离出来,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欣赏四个本身也身怀罪恶的人自相残杀。自此,作者才完整营造出一种在劫难逃的宿命感与诡谲感。作者聚焦社会,用这样四位职业、身份、社会地位大不相同的人展现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碰撞与争吵。在这样特定的环境下,花花公子抛弃了沉溺玩乐的天真,女佣管家们失去了对物质的追求,他们的身上的贪婪、私欲都化为人对生存的本能追求。从这个角度上看,《无人生还》揭示了人性的相同点——人的生存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