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镇中的秦书田是个怎样的人
秦书田,一个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疯癫是假、清醒是真。他用装疯卖傻来反抗黑暗,期待光明到来的一种卑微而无奈的求生策略。他刷口号、扫大街,拉着胡玉音大跳“扫把华尔兹”,自得其乐,坚定乐观。影片中,秦书田向王秋赦上交与胡玉音的结婚申请时,他乐观面对王秋赦提出的“两个狗男女,一对鬼夫妻”的条件,并乐观的向胡玉音解释“鬼夫妻,也是夫妻!”在如此泯灭人性的社会下,秦书田还能保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是在那个时代下知识分子的无奈选择。秦书田出狱以后在渡船上碰见老冤家李国香,面对这个整了他半辈子的孤家寡人,他说:“别再做跟老百姓过不去的事了,他们活着也容易,也不容易……”。从监狱禁锢重获新生的他和那个时期万千老百姓一样,对于现实生活的残酷下,没有办法抗争,只能像牲口一样活下去的哀鸣,只是希望活着,安稳的过日子。
秦书田人物形象分析
每一个人看《芙蓉镇》,基本上都是一口气看下来的,情节非常吸引人,文字简明易懂是该书的最大特色,我也不例外,是在去珠海的歧关车上看完此书的。看完后,五味杂陈。我想到了《活着》,想到了《天浴》,想到了《霸王别姬》,想到了那个年代。过后,我又下载了电影版的《芙蓉镇》,看完又是再一次的震撼与感动。
最感动我的不是芙蓉姐子胡玉音,而是乐天大汉秦书田。他用他的乐天他的达观演绎了那个年代的生死观。“活下去,像牲口一样地活下去”仿佛已经成为他的写照。但是,这种畸形的心理,那却是那个年代里的典型。坚持不下来的,被斗垮了,坚持下来的,就像秦书田和胡玉音一样。他们自己不仅活下来了,而且传递了这样的一种信念,安于现状,油滑地生存是必要的生存。生存,在那时,践踏着每一个被批被斗的人的尊严。要死,要活,要尊严?似乎要尊严等同于要死。但是,秦书田却让我看到了不死也要尊严。因为他屈从的是政治,而不是个人淫威。
但看书田的语言技巧:凡是被训时,去请示时,他对于那些“掌权派”都称呼“上级”或者是“领导”,口口声声是“上级我有罪我请罪我认罪”嘴巴是绝对的服从,而内心自有自己的原则。书中最感动我的一节是书田和胡玉音由于结婚的事被找去“算账”时,王秋赦吆喝着要他跪下,他坚决不跪,因为过去让他下跪的是政治,而今让他下跪的是王的个人淫威,他绝不屈从。在这里,一方面,敬佩其原则性,另一方面,却感到莫名的心寒。很多人看书或者看电影时会特别仇恨王秋赦和李国香,由于他们,给整个芙蓉镇的人带来了非常大的苦难。可是背后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政治”,我们往往容易把怨恨转投在实实在在的人身上。王秋赦是一个投机分子,极力搞“阶级报复”,而李国香,林副总教会了她“政权”就是镇压之权,她努力地践行着。他们两个以其政治丑恶面目在我们面前出现,令我们极端反感。我们都被政治的表象迷惑了,但秦书田看得特别透彻,因而才会主动被斗得那么滑那么油——这该是对政治多大的一种失望与无奈。他的“上级”“领导”让他屈服,无论言语还是行为都毕恭毕敬,这里投射的是一种对于政治的无力感。这是中国人民共和国——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人民所应该有的姿态吗?柏杨先生在其《丑陋的中国人》里提到外来的东西一到中国就变质了,别人有民主,我们也有民主,我们的民主是:“你是民,我是主。”这是一种伪民主,也是在文革时期所被践踏的而十亿中国人民却若无其事的一种病态。
秦癫子的语言里有一种很感染人的乐观主义情绪,在被贴“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的白对联时,能看到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而不在意别人的蔑视和鄙疑,劝胡玉音看开一些,要看到好的方面。在他眼里,事情总会被分析得很透,他仿佛天生有一种过滤的功能,将一切的不顺不快过滤掉而保留的是乐观的于己有利的因素。在被判刑后和胡玉音心照不宣“活下去,像牲口一样地活下去”,这不只是一种乐观了,还是一种生存的意志,一种人生的态度。这在电影里是被放大了的一个镜头,语言的力度就这样表现出来了。秦癫子的语言在一种淡然与无谓中对当时的政治进行了无声的揶揄,当我们认同秦癫子,被他所感动时,这样的揶揄也就相当有力了。
再看秦书田的行为艺术:他被定为“右派”分子,可是他为自己申辩,坚持让黎满庚将之改判为“坏分子”,这是何苦呢?在别人以为,无论是“右派分子”还是“坏分子”,一样都是黑五类,都是同样的罪行。而他却乐于这样做,因为他认为“坏分子”是五类分子里最轻的一种定罪。他坚持自己认同的东西,这是在当时的环境下多么不容易,而他做到了。他虽然是“坏分子”,但是他却是“五类分子”里的“领导”,通知号召,指令遣散,这又是当时农村的定成分后的管理与执行的多大的一种讽刺?但是这种现象就是存在的!不仅如此,一个“坏分子”还刷“坚持阶级斗争不放松”等标语。似乎他对自己的身份已经漠然,仿佛他不是一个“坏分子”,相反,是一个“建设分子”,可是,事实上,他就是坏分子,他在做的正是“阶级敌人”自己所应该做的事。这是一个多么混沌多么矛盾而复杂的社会?但在那时,这却是被允许存在的常态。
后来,他的行径被指出来了,他理所当然就“做错了事”了,又被判回“右派分子”的成分。但是,尽管他是右派分子,他却不因此而觉得身陷社会最底层自暴自弃,相反, 更加顽强地喜剧性地活着。他雕刻五类分子的狗头像,惟妙惟肖,而将自己的刻得最逼真。为何?生活在于他仿佛一场闹剧,他已经无味,只能将一切丑陋当成消遣,将生活的情趣寄托在这些似乎很讽刺自己的事情身上。这该是多大的一种“豁达”?我不能理解!只是我觉得他好可怜又好可敬!而在当时的这种疯狂“跟风”,一地塑像各地竞仿的文化大革命形式在当时是多么地风行,而当时的五类分子是怎样的一种心理状态?像秦书田这样子跪砖头挨批斗、挂黑牌游街,都是笑眯眯的有几人?有多少人又担心生出来的后代还是照样“黑”?有多少人被逼下跪而不敢抬头?秦书田就是这样的“另类”,所以,无论老少都称呼其为“癫子”也就不难理解了。
的确,他就是这样一个“癫子”,横眉冷对万恶事,抬头仍为右分子。乐于接受自己的身份,乐于干自己喜欢的事,乐于干被“政治”压迫着干的事。当红卫兵命令其跳黑鬼舞时,他一下子就跳了,还跳得挺好跳得挺巧,“牛鬼蛇神加钵饭”……听起来怎么尤其可笑?而又让人哭笑不得?阶级斗争?没完没了!畸形的社会畸形的人畸形的心理!
但他的行动里,仍也透露着这样的一种乐观主义精神。就像他扫大街,可以踩着“华尔兹”的步伐,又快又省力地扫着,还“扫”出了一段爱情收获了一个好妹子。这是在悲惨的生活里的唯一一笔亮色!但是他们的爱却是畸形的爱,结婚还要被管制,五类分子就没有婚姻自由权?部分人的“淫威”兴风作浪?阶级报复是一种正常还是一种变态心理?
这是一个畸形的社会,他是一个时代的癫子,可是却是那个时代的幸运儿,熬过了苦熬过了难,他收获的是阳光,由于他心里充满阳光,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帽子脱了,把阳光释放出来。尽管在文革期间这光芒掩盖了,但是,他仍照耀了整个时代!
作者对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他们的平反给他们带来了好生活,但是,那时候,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够持续多久,在王秋赦的一声声“千万不要忘记啊”,“文化大革命,五六年又来一次”,“阶级斗争,你死我活啊”……中,生活的疑云始终无法拨开,照样还是戴着镣铐跳舞,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