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子侃《给父亲的信》
父亲大人膝下:
敬禀者,日昨大人来此相探,嘱男在彼狗官面前书立悔过书,以求释放出狱。舐犊情深②,思之黯然③。男午夜扪心自问,天良未泯④,爱国无罪,今身在缧绁之中⑤,固不知有何“过”之可“悔”?“悔过”也者,敌人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妄想沦全国人民于奴隶之境之大骗局耳,幸勿堕反动派之术为祷⑥。男在狱中虽苦,尚幸灵魂洁白无瑕,故宁死而不求虚伪、卑污、罪恶的自由。大丈夫头可断,志不可屈也,男非敢故违严命⑦,亦非不念慈母之恩与夫弟妹之亲。然为国家为革命,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望大人好好督促弟妹用功读书,将来长大以后,一定要走上我所走过的道路。肃此,敬请
金安
男 子侃叩上
【鉴赏】 这是一封人情味很浓的家信。短短的一封信把作者自己在大家与小家不能两全的时候,毅然将自己的命运与国家民族的前途紧紧联系在一起,充分表现出一个革命烈士的崇高情怀。
文章首先就由父亲探监说起: “日昨大人来此相探,嘱男在彼狗官面前书立悔过书,以求释放出狱。舐犊情深,思之黯然。”毕竟父子情深,父亲出钱要保释儿子,这亲情怎能不让人感动? 因而心绪也颇不平静。作者也正是在这不能宁静的思绪中给父亲写了这封信。父亲的到来,其目的是让自己悔过出狱。在“悔过”上,作者却发出了 “天良未泯,爱国无罪,今身在缧绁之中,固不知有何 ‘过’ 之可 ‘悔’?”鲜明地表现了作者虽身处逆境,但仍立场坚定。“悔过”的是谁呢?作者笔锋一转,要“悔过”的恰恰是敌人自己! 作者义愤填膺地数列敌人的罪状: “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妄想沦全国人民于奴隶之境之大骗局耳”,其目的也正是告诫父亲不要轻信敌人,“幸勿堕反动派之术为祷”,这正是作者的苦心,望父亲支持儿的斗争。这样,由 “我” 无罪过渡到敌有罪,再劝父亲不要轻信敌人,而应支持儿子正义的事业。文章自然过渡,环环相扣,以理服人。接下来,道出儿子真实的想法,这也是文章的核心。“男在狱中虽苦,尚幸灵魂洁白无瑕,故宁死而不求虚伪、卑污、罪恶的自由。大丈夫头可断,志不可屈也,男非敢故违严命,亦非不念慈母之恩与夫弟妹之亲。然为国家为革命,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表现出作者把“志”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当然作者也不是圣人,面对父亲深切的关怀,也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用了两个否定之否定“男非敢故违严命,亦非不念慈母之恩与夫弟妹之亲”,肯切地表达作者也想父母,也爱兄弟姐妹。接下来一个转折,亲情不能代替事业,“为国家为革命,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寥寥几个字,充分表现了作者对国家的爱,对革命的爱高于一切,这许多的亲情也只能忍痛割舍! 信到这里还未完,还要父母督促弟妹用功读书,将来也走自己的路。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已深知自己的处境,但未竟的事业还希望弟妹继续下去,这表现了作者对自己的选择丝毫不悔,对自己的事业充满信心!
这封信,将我们置身在感情的矛盾中,让我们深深体会到烈士们炽热的爱国情操,文章情真意切,意境深远,委婉含蓄,自然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