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
清代白话中篇世情小说。一名《自作孽》。八卷八回。题“江左谁庵述”,其真实姓名及生平无考。成书于清康熙初年。
现存主要版本有清啸花轩藏板本,藏北京大学图书馆。香港快译有限公司“古艳文学系列”排印啸花轩藏板本。
万历年间,苏州娄门外顾外郎有一女儿顾大姐,生得如花似玉,从小见哥弟读书,也识了满腹的字。平时看些戏文小说,见了偷情的事,就骂道:“不长进的淫妇,做这般没廉耻的事!”不信算命的说她犯桃花,偏立志要做一个贞节妇人。其兄顾大因中了秀才,不识高低,酒醉后动了禽兽心肠,强奸亲妹不成,怀恨在心,常带小朋友来家,欲引诱妹子,指望有了歹事好出闷气,哪知她心如铁石,再不动心。
新家巷大财主张家第三子张监生前来求亲,顾外郎应允。张监生母亲没了,二兄皆已成亲,其父与监生在祖居居住,奢华高贵,苏城称为第一。监生性好女色,无所不至。附近住有走京的客商徐家,家里的大娘子只三十六七岁,小娘子只二十一二岁,监生便与之勾搭成奸。两个婆娘见十五岁的女儿有些知觉,竟用酒灌醉,也被监生破了身。教书杨先生为奉承学生,事事隐瞒,反寻了春药与监生吃。如此来往三月,徐家主人归来,察知此事,告诉其父,其父大怒,催逼着为之完了婚事。
监生与顾大姐成婚之初,因见新娘美貌,你贪我爱,一个月不曾出房。徐家主人上京去后,大小娘子又频频来寻,监生本性难改,借口到书馆读书,不时到徐家走动,把个女儿弄得不成模样。其父闻知风声,气得半死,辞退了通同作弊的杨先生,来徐家寻子。杨先生索性撺掇监生躲到虎丘铁佛寺,多日不归。其父思子心切,害了大病,请医调治,只好贴出招子,将其招回。三娘子劝其改正,监生不听,三娘子以偷汉子相胁,反被监生奚落为没人喜欢。二人反目起来,几乎相打。
及其父病故,张三监生越发放肆,杨先生又引诱他包名妓鸩张三宿于虎丘,再不回家。三娘子不见丈夫回来,命小厮阿龙领去虎丘寻闹,适监生出游观音山,不遇。阿龙便怂恿三娘子同游虎丘,三娘子心思活动。监生受了鸩张三的气,暂时归家,见三娘子的面庞好似鸩张三,年纪又小于鸩张三,一时男欢女爱,竟与初缔姻时节差不多。但监生性好游荡,又得杨先生帮衬,梳栊了雏妓侯双,假说要去虎丘看朝会,一走之后,再也不回家来。三娘子见阿龙面庞也好,心性又乖,遂与丫环秋花商议,与阿龙私通,又提拔他为管账,且答应将秋花许配给他。阿龙为报知遇之恩,陆续寻来标致男人与三娘宿歇,从此脸也老了,胆也壮了。
其后,三娘子生下儿子,监生回来,又将三娘子的两个丫头奸了,三娘子假意变脸,要买两个标致小厮。不许,则扬言偷人。杨先生又劝监生去南京坐监,一则讨个科举名目,二则南京旧院,姊妹风流。监生正中下怀,便往南京去了。三娘子就如没鞍的马,今日张郎,明日李友,再没有一夜是孤眠独宿的了。左邻右舍知觉此事,上门来要酒吃,要钱使,甚至亦要伴宿,三娘子亦毫不腼腆,一一安顿得无话可说。监生在南京,亦包了一个小娘叫做顾节,不回来过年,三娘子越发放肆起来。那时苏州新兴洒线衣服,三娘子喜欢穿百蝶的袄儿,因此轻薄儿郎与他乡外州的人,都晓得“百花张三娘”有艳名。
三娘子每到春天,被那春风一吹,便如吃醉一般,直醉到冬里,再不肯醒。有一个她要好的秀才徐三,也到南京乡试,闻旧院顾节的名,意欲与之会会,听说被张三监生包着,知是三娘子的丈夫,便跑到顾家大骂,将三娘子之事揭开。监生气忿忿回家,原想把夫纲大振,又忽然自责道:也是自己丢她空房独守,故有此事,须大家认些不是。所以回到家后,表示愿意悔过自新,又自恨不读书不长进,请了一个饱学先生早晚在馆读书,指望上进。又依了业师言语,往石湖治平寺读书。临别对三娘子道:“你今年二十六七岁了,该老成些,若再出丑,我定不轻饶。”又说,十分熬不得,就宽了阿龙这条路儿,三娘子笑着应了。
监生原是没奈何的话,三娘子只道丈夫容了他,越发放肆起来,连儿子的先生也被弄一了手。儿子亲眼看见,要告诉父亲,奶姆说子不言母丑,只得罢了。三娘子从此竟在舡里寺里,到处旷荡。一日,被一班浪荡弟子接在船中饮酒行令,船泊在湖,被监生撞见。监生只做不知,过了年节,便欲休去三娘子。儿子因受人嘲骂,亦不愿认娘。监生遂决意写休书,命人带回。三娘子被休,收拾搬回娄门娘家,索性大开门,做了私窠子。
过了五六年,三娘子年近四十,思欲从良,为嫖客黄六秀才娶回作妾。谁知为先娶的小妾所妒,头一夜就闹了起来,只好寄顿其友邹四官家。三娘子见邹四官娘子贤慧,就要邹四官陪她过宿,竟有丢了黄六秀才,嫁与邹四官的意思。黄、邹二人因此争讼,三娘子请杨先生做中证,不料黄六秀才是个健讼的人,用重金收买了杨先生,致令三娘子在官府当众受责,被判官卖。三娘子被原差桂文带回,当夜就与之奸宿。桂文拉了几个衙门朋友,凑成会子,纳在库上,重又开门接客。阿龙死了老婆,亦来跟随三娘子。三娘子与一会串几出戏的姓俞门子要好,二人一道学戏,俞门子扮生,三娘子扮旦,一时哄动苏州城里。因恼了顾监生,备受羞辱毒打,此时倒想起丈夫来了,便与阿龙进京寻张三监生。
张三监生在吏部挂选,考了民例第四,选为文安县主簿,娶妓女赵玉娘。儿子长成,聘了李家女儿为妻。其时又升了南京经历,正欲南下归故里,到处拜会苏州亲友。一日偶见徐家的老管家,问起娘娘姐姐,方知其家女儿嫁到一秀才家,因不是处女,被退了回来,后来方嫁给洒线店陆家,去年也养了个女儿了。监生心下不安,赏了老管家三两银子,又央人为媒,求陆家的女儿与自己新养孙子联姻。阿龙寻到下处,监生道已是义断恩绝,决不收留,其子亦不肯相认,只送了三十两银子。三娘子已经四十六岁,就与阿龙做了夫妻,改称安三娘,在京学戏为生,倒也做了二三年生意。忽一日,小腹疼痛起来,只七天,就一命呜呼了。张三监生到任后,替儿子纳了监,自己则告了乞休文书,回到苏州祖居,嘱咐儿子小心保家。过了一年,得病而亡。赵玉娘虽出青楼,甘守空帏,与三娘子大相悬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