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自明中叶为西洋市埠,园亭楼阁,如游海外。怪石古木,珍禽上下,多海外种。其樊禽之所,网其上以铜丝,纵横十丈,高五丈。其中池沼树木,飞浴啄息,空旷自如,忘其在樊也。
园主人曰委理多,葡萄亚国人。好客,延登其楼,有洋琴如半几,架以铜丝,请其鼓,则辞不能。俄入内,出其室①,按谱鼓之,手足应节,音调妍妙,与禽声、海涛声隐隐应和。鼓罢,复出其二子,长者九岁,冰肌雪肤,瞳翦秋水②,中原未之见也。主人闻予能文,乞留数句,喃喃诵之,大喜,赠洋画而别。
(《古微堂集》)
【赏析】此篇是《澳门花园听夷女洋琴歌》前面的一则序言,介绍了澳门的一座洋人花园、花园主人及其妻儿。由于澳门长期被葡萄牙殖民主义者侵占,那里的一切都带有异国的情调,“如游海外”。作者描写此岛,也特别注意摄取当地特异风情。
作者描写的范围限制在一个葡萄牙人的家庭。首先这家私人花园相当别致。怪石、树木、禽鸟,多为海外品种。饲养禽鸟的地方相当开阔,栖息条件很好,鸟在其中,非常自由,“忘其在樊”。不象中国人将鸟儿关在一个窄小的笼子里。
其次,这一家子很有教养。主人委理多热情好客,他带作者参观自家的花园,又 “延登其楼”,让妻子出来表演洋琴,又“出其二子”。他性格爽朗,当面朗读作者的诗文,“喃喃诵之,大喜,赠洋画而别”。其妻琴技高超,所奏琴曲,“音调妍妙,与禽声、海涛声隐隐应和”。她能当面给一位陌生的外国客人表演,可见西方妇女解放的程度,不象中国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设置了层层封建礼防。他们的孩子也很可爱,洁白的皮肤,一双动人的眸子,也跟中国小孩不大一样,“中原未之见也”。
这个澳门葡萄牙人的家庭,透露出西方文明的气息,魏源对此感到新鲜好奇,并以欣赏的态度形诸笔墨,表现了近代早期启蒙主义者的思想倾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