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既茸后乐园,而稍拓其南隙地以为梅坞。刜奥草①,刳粪壤②,鸠废瓦③,积成小丘,益命辇土崇之,覆以平石,缭以横槛。
余每休暇登瞭, 环郡数十里外,群峰错峙,若奔,若蹲,若屏,若墉。若龙蛇之蜿蜓,若人行垣外而耸其髻。盖园中独秀山竹树蓊蔚,末由纵眺。夫势处高明而所睹不宏,有蔽之者也。窃谓闳览之原因乎地,而择地之效视乎人。惟登此则郭外诸山历历可见,因合见山二字,颜之曰“岘台”。
台虽庳隘不逾寻丈,可以舒烦忧,滌尘气,规形势,察利病,以视夫高甍复榭,仅供登临之乐者,所得孰多孰寡,知者必能辨焉。
(《庸庵文编》)
【赏析】本文是作者为自己后园中新成一台而作的铭文的小序。序文记载了台之来历、地势特点和自己登临的感受。其台是“刜奥草、刳粪壤、鸠废瓦”而成,可见其来历之卑,然园中独秀山为竹树所障,唯有临此台可以纵眺闳览“群峰错峙”的各种姿态 (此段描写最为生动) ,因而,在与独秀山的对比中,见出了此台的特点,并由此命名岘台。最后,结合自己登临的感受,以“仅供登临之乐”的“高甍复榭”作映衬而指出岘台的多种好处。
文章虽为记台之所成与台之所命,但其中一二借题发挥之处,却颇有深意。如借独秀山为竹树所障不能纵眺,而生发出 “夫势处高明而所睹不宏,有蔽之者也” 的议论,这些,都容易使人联想到人事社会的某些达官显宦,虽处于尊位却受人蒙蔽而见事不明不透、不深不远,而且不会利用自己所处地位的优长。另外,后文之“高甍复榭” 与前面之通观全文,其描写生动,借景发论; 其议论贴切,寓意自然。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