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 乔叟
你明媚的眼睛使我一见倾倒;
我怎当得起那种勾魂的魔力,
我的心房给刺破了,痛苦已极。
请以好言抚慰我,并求你赶早,
趁我这心头的创伤还未崩裂,
你明媚的眼睛使我一见倾倒;
我怎当得起那种勾魂的魔力。
我有一片忠诚,我要向你买好,
因你是我的后,我生命的浩劫;
惟有一死才见得我如何恳挚。
你明媚的眼睛使我一见倾倒;
我怎当得起那种勾魂的魔力,
我的心房给刺破了,痛苦已极。
但是美色已蒙住了你的心灵,
排出了怜悯,那怕我怎样哀泣;
骄矜已把那恻隐的心苗遏抑。
我将无辜地死去,你何其薄情;
愿你听我向你表明我这心迹;
但是美色已蒙住了你的心灵,
排出了怜悯,那怕我怎样哀泣。
天工为你精心雕琢,片刻不停,
造成了你这么一副花容玉质,
管教我命夭折,你却心硬如铁。
但是美色已蒙住了你的心灵,
排出了怜悯,那怕我怎样哀泣;
骄矜已把那恻隐的心苗遏抑。
我既安然逃出了爱神的囚牢,
再也不想重受他的无情磨折;
我只觉自由可贵,他一文不值。
他可能还喋喋不休,百般阻挠;
但我满不在意,多说也属无益。
我既安然逃出了爱神的囚牢,
再也不想重受他的无情磨折。
爱神在他名单上把我剔除了,
我不觉有何惋惜,他剔我也剔,
我和他就一刀两断,彼此决裂。
我既安然逃出了爱神的囚牢,
再也不想重受他的无情磨折;
我只觉自由可贵,他一文不值。
(方重 译)
乔叟(约1343—1400),英国诗人。17岁随军远征法国被俘,赎回后在宫廷任职,曾多次出使欧洲大陆,受到意大利人文主义思想影响。代表作《坎特伯雷故事集》是英国文学史上第一部现实主义的典范作品,开创了英国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由于乔叟将中古伦敦方言提高成为英国的文学语言,奠定了英国文学语言的基础,被誉为“英国诗歌之父”。
《美人无情》是乔叟的爱情诗代表作。表现出文艺复兴时代抒情诗的特色。文艺复兴时代的抒情诗,多好使用迭句形式。乔叟的这首《美人无情》也相当巧妙地运用了“三迭循环诗”的形式,把一个失恋者痛苦而又复杂的矛盾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
全诗共分三部分,每部分都由三节、十三行组成。第一部分写主人公初遇美人、一见钟情,“你明媚的眼睛使我一见倾倒;/我怎当得起那种勾魂的魔力,/我的心房给刺破了,痛苦已极。”生活中男女青年一见钟情的事时有发生,但倘若是双方均有情意,便有可能结为秦晋之好;如果只是一厢情愿,结局往往多是以悲剧告终。主人公十分恳切地请求美人接受他的一片爱心和忠诚,而美人是如何表示的呢?第二部分写无情的美人以“骄矜”回答了主人公的求爱,既使主人公“怎样哀泣”,乃至因害相思将会“无辜地死去”,美人仍是“心硬如铁”,没有丝毫怜悯之意。诗的一、二部分,把主人公失恋的痛苦和美人的薄情刻划得入木三分。第三部分生动地描绘了主人公微妙、复杂的心态。第一节中,主人公故作诙谐的口吻庆幸自己的“解脱”:“我既安然逃出了爱神的囚牢,/再也不想重受他的无情磨折;/我只觉自由可贵,他一文不值。”说得多么轻松豁达! 刚刚还在为失恋痛苦得死去活来的主人公,转眼之间却又把“爱神”说得“一文不值”。难道他是真的看破红尘、大彻大悟了吗?还是所谓“酸葡萄”反应?请看诗的第二节,便可一目了然。“他可能还喋喋不休,百般阻挠,/但我满不在意,多说也属无益。”一个“可能”,将主人公的真实心态暴露无遗,他仍然幻想着自己的“果断行为”“可能”会得到爱神的劝阻,正说明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把爱情彻底丢下,只不过是以表面的轻松来掩饰内心的痛苦罢了。再看第三节:“爱神在他名单上把我剔除了,/我不觉有何惋惜,他剔我也剔,/我和他就一刀两断,彼此决裂”。照样是轻松豪爽的语句,但是,“他剔”与“我剔”的先后顺序已明显地告诉读者,“剔”与“不剔”的主动权并不在主人公的手里。因此可以说,“他剔”是出于主动行为,而“我剔”则是主人公的无可奈何。
全诗三部分,因内容的变化,在表现风格上也有所不同。一、二部分,主要表现主人公失恋的痛苦和美人的无情,诗写得深沉、凄婉。第三部分,风格突变,诗人以轻松诙谐的语句,巧妙地表达了主人公心理痛苦达到极至时的反常现象,显示出诗人非凡的艺术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