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提要
科摩洛穆姬自幼父母双亡,被父亲的好友尼巴龙抚养长大,尼巴龙的女儿因度摩蒂与她年龄相仿,两人亲如姐妹。尼巴龙对前来相亲的比诺德比哈里很满意,答应将科摩洛穆姬嫁给他为妻。尼巴龙的朋友湿婆丘龙也上门提亲,想让儿子尼麦娶因度摩蒂为妻。比诺德好朋友琼德罗的妻子坎多摩妮是因度摩蒂的好朋友,这天,因度摩蒂去坎多摩妮家找她,无意中遇见了尼麦,两人一见钟情。然而,阴差阳错,因度摩蒂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男子,尼麦也把她当成了市场上暴发户的女儿。比诺德婚后,经济窘迫,对婚姻感到失望,把妻子送回了尼巴龙家。科摩洛穆姬的父亲留下了大笔财产,一直由尼巴龙打理,现在,尼巴龙把钱都交给了她。科摩洛穆姬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比诺德,反而以别的身份雇佣丈夫管理自己的财务。有了这笔收入,比诺德觉得生活有了保障,想和妻子缓和关系。科摩洛穆姬原谅了丈夫,和他重新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同时,由于儿女反对,尼巴龙和湿婆丘龙准备各自为子女订他们相中的亲事。为了给父亲一个合理的交待,因度摩蒂与尼麦决定见上一面,解释清楚。见面以后,两人才消除了误会,也同意了父亲做主的婚事。
作品选录
第 五 幕
第 一 场
因度摩蒂 姐姐,不要再说了,姐姐,你不要再说了。我了解男人。你对爸爸说,我什么人都不嫁。
科摩洛穆姬 因度摩蒂,你是怎样从洛利多先生那里了解所有男人的?
因度摩蒂 我知道,他们只是迷恋诗歌,关心哪些诗歌押韵,哪些不押韵。而当需要他们承担那种蕴涵着苦与乐的爱情重任的时候,他们就毫无反应。嗨,姐姐,我真感到难为情!我真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我有什么脸去见爸爸!他怎么会认识迦东碧妮?这是假名字!他曾经写诗献给迦东碧妮的名下,写有诗歌的那个笔记本现在还在我的手里。
科摩洛穆姬 你想一想所发生的这一切,该怎么办。现在你就嫁给叔叔所提到的那个人吧。难道你因为那个虚假的不可靠的名字而永远做处女吗?叔叔会因为你这个大龄女儿嫁不出去而被社会所抛弃的。
因度摩蒂 姐姐,还有香蕉树可以嫁吗,它却不会欺负我的。哎呀,爸爸来了,姐姐,我走了。
[下。
[尼巴龙上。
尼巴龙 孩子,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洛利多·恰图杰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他竭尽侮辱之能事,只剩下没有殴打比诺德了。
科摩洛穆姬 不,叔叔,没有人向他提起因度摩蒂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您的情况。
尼巴龙 我又一次向湿婆丘龙提起此事,我还对他说什么呢!既然我女儿不喜欢,我不能硬逼女儿出嫁,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孩子,你劝劝因度摩蒂,能让他们两个人见见面,那就好了。我相信,他们彼此一见面,不可能不产生爱意。尼麦这孩子看上去很帅,一看就让人喜爱。
科摩洛穆姬 叔叔,尼麦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应该了解一下。再出这种事就不好了。
尼巴龙 我听他父亲讲过。他说过,他在自食其力之前决不结婚。他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我的女儿。只要见到一次,他也许会放弃他说过的那些话,况且他的父亲一直在向他施加压力。我对琼德罗先生说过,我同意让他与因度摩蒂见一面。琼德罗先生说的话,他是很重视的。
科摩洛穆姬 我会劝说因度摩蒂同意的。(尼巴龙下)(因度摩蒂上)我的拉克什米小姐,我有一个请求,你应该留下来。
因度摩蒂 亲爱的,你说什么呀!
科摩洛穆姬 你应当和尼麦先生见一面。
因度摩蒂 姐姐,为什么?难道要我用这种办法去赎罪吗?
科摩洛穆姬 你想一想,因度摩蒂,我们这里又不是英国人的家庭,你总应该结婚吧。亲爱的,你有什么想法,不能这样一直闷在心里,男人们又不是凶猛的虎豹,他们从外表上看很可怕,但是要征服他们却很容易。一旦这些庞然大物被驯服,他们就会变得如此的温顺,看了简直会叫人发笑的。在男人们中间你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好人吗?妹妹,你为什么不替叔叔着想啊?
因度摩蒂 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说这种话?难道我在男人们的家里放过火?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不想给他们带来任何不幸。
科摩洛穆姬 当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叔叔从来没有阻止过你。今天你就不能满足叔叔的这一要求?
因度摩蒂 我能满足,亲爱的,他说什么我都会听从。
科摩洛穆姬 那么,走吧,我帮你把头发梳理好。您怎么对自己这样漫不经心!
第 二 场
[科摩洛穆姬的房间。尼麦。
尼麦 琼德罗一直要我和因度摩蒂见一面。我听说,她是位很聪明而又受过良好教育的姑娘,只要我把我的家境向她讲明,她自己就会同意不嫁给我。这样一来,我就没有责任了,父亲也不会再坚持了。
[因度摩蒂披着面纱上。
因度摩蒂 父亲一再说,我们应该见见面;但是任何人来求婚,我都不会赞成。父亲绝不会违反我的意志,强逼我嫁人。
尼麦 (低下头对因度摩蒂说)我的父母亲一直坚持让我们结婚,不过,如果您肯原谅,我有一句话要对您讲……
因度摩蒂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洛利多先生。(站起身来)洛利多先生,您应该对那些强迫您结婚的人去讲,婚姻大事只有一方同意是不行的。您为什么要向我讲述您的婚事呢?您这是在羞辱我。
尼麦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她是迦东碧妮。(站起身来)我不知道,您在这里。我本想和尼巴龙先生的女儿因度摩蒂说句话……但是现在我感到很幸福。
因度摩蒂 洛利多先生,请把您的幸福默默地埋在心里吧,我看,您没有必要在我面前加以炫耀。
尼麦 您称呼谁为洛利多先生?洛利多先生正在凉台上同比诺德先生谈话,如果你需要,我去把他叫来。
因度摩蒂 不不,不要叫他。那么!您是谁?
尼麦 您忘了?在琼德罗先生的家里,您亲自雇佣了我这个仆人,当时我立即就承担起您交给我的工作。这期间我并没有犯过任何罪过,所以您没有理由解雇我。
因度摩蒂 难道您不是洛利多先生?
尼麦 如果您喜欢,您可以敬重那个名字,不过,我父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是尼麦。
因度摩蒂 尼麦?……唉呀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呀?
尼麦 知道了,您难道还会雇佣我吗?还是不知道为好。现在您有什么吩咐?
因度摩蒂 我现在命令您,今后再写诗的时候应该用因度摩蒂的名字取代迦东碧妮的名字,并且要写得和谐押韵。
尼麦 您吩咐的这两件事,对于我来说,都同样难以完成。
因度摩蒂 那好,和谐押韵的任务现在由我来承担,由您来改换名字吧。
尼麦 您为什么要下达这样一种严厉的命令呢?在应该写成十四个音节的地方,写成了十个音节,难道就是一种十分严重的罪过?为此就要对仆人……
因度摩蒂 不,对于这种罪过我可以宽恕一千次,但是,如果把因度摩蒂错误地说成迦东碧妮,那我是不能容忍的——
尼麦 那么,您的名字——
因度摩蒂 因度摩蒂。其主要原因就在于,您的父母亲给您取的名字是尼麦,同样,我的父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是因度摩蒂。
尼麦 嗨嗨,这么多天来,我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啊!我在花园市场大街上徒劳地转来转去,每天起床后父亲两次责骂我,我绞尽脑汁要把迦东碧妮的名字纳入诗韵之中……
(轻轻地吟道)
因度摩蒂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不知为什么把我当做仆人……
或者不知为什么把我当做佣人。
啊,怎么样!
因度摩蒂 那么,现在请您纠正错误,请把您的笔记本拿去吧。我走了。
[准备离去。
尼麦 看来,您也仿佛犯了一个错误,请您也加以改正。您有一个方便条件,您不必再为此改换韵律了。
[因度摩蒂下。
[尼巴龙上。
尼巴龙 你看,孩子,湿婆丘龙是我童年时代的朋友,我很想和他结成儿女亲家。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你们的意愿。
尼麦 您一点儿也不必担心我的意愿,只要您吩咐,我一定照办。
尼巴龙 (独白)我心里想的事情真的实现了。年迈的父亲苦思冥想也没能解决的问题,他一见到因度摩蒂就全解决了。老年人是按老规矩办事的,而青年人的规矩则不同。孩子,听了你说的话,我很高兴。那么,我去征求一下我女儿的意见。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你们会明白,不征得成年女儿的同意,我是不会让她结婚的。
尼麦 当然。
尼巴龙 那么,我去一下就来。我叫她到琼德罗先生的这间房里来。
[湿婆丘龙上。
湿婆丘龙 你在这里,我四处找你。
尼麦 什么事,爸爸?
湿婆丘龙 今天他们要来相看你。
尼麦 谁呀?
湿婆丘龙 花园市场大街乔图里家里的人。
尼麦 为什么?
湿婆丘龙 为什么?难道不相看就这样匆匆结婚吗?我看,你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尼麦 和谁结婚?
湿婆丘龙 不必担心,孩子,当然是和你所希望的人结婚啰。你作为我的儿子,我竟然不知道,你如此看重金钱,我已决定让你和花园市场大街的那个富翁的女儿结婚。
尼麦 爸爸,这是怎么回事?我反对您的意见,我不想结婚,况且您已经答应了尼巴龙先生……
湿婆丘龙 (久久地呆望着尼麦的脸)谁会告诉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再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儿,给我讲明白。
尼麦 我不想和乔图里的那个女儿结婚。
湿婆丘龙 你不想和乔图里的女儿结婚!那么,你想和谁结婚?
尼麦 尼巴龙先生的女儿因度摩蒂。
湿婆丘龙 (高声说)什么!你这个混蛋小子!我要给你和因度摩蒂订亲时,你说你要和迦东碧妮结婚,而当我要给你和迦东碧妮订亲时,你却又说要和因度摩蒂结婚……你一会儿想到花园市场,一会儿又想到米尔贾布尔,你想戏耍你老爹,想把我气疯吗?
尼麦 爸爸,请原谅,我犯了一个大错误……
湿婆丘龙 什么错误,混账小子!你应该娶那个花园市场大街家的女儿。我本来不认识他们家中的任何男人,我亲自去他们家里,低三下四地为你求婚,好像我贪恋妆奁似的。后来一切都已确定下来,今天他们就要来祝福了,而你现在却说什么不想结婚。我现在对乔图里一家怎么说呢!
[琼德罗康托上。
琼德罗康托 (对尼麦说)我全都听到了。你制造了一场混乱。好了。噢,是大夫先生,您好吗?
湿婆丘龙 好什么呀!你不都看到了,琼德罗,我按照他自己的要求为他订了亲,当一切都定下来的时候,他却说什么,他不想和她结婚。我现在对乔图里一家怎么说呀!
尼麦 爸爸,您向他们解释一下……
湿婆丘龙 你住嘴!向他们解释说: 我得了老年痴呆症,而我的儿子是个疯子,他们马上就会相信!
琼德罗康托 您不必着急。如果能为那位姑娘介绍一个对象,问题就解决了。
湿婆丘龙 她不是一般姑娘。她有很多的钱,但是一看到她的相貌,她的对象就不会再来了。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们家里这个过早成熟的大傻瓜了,他突然变得如此的愚蠢,竟然同意要娶那个姑娘。
琼德罗康托 这项任务就由我来承担吧。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现在请您放心地去为您儿子和尼巴龙先生的女儿订婚吧。
湿婆丘龙 琼德罗,如果你能这样做,那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如果能从花园市场大街一家人的手里摆脱出来,那真是我的造化。不过,现在我也没有脸去见尼巴龙呀,我得赶快走。
琼德罗康托 您不必为此担心。我告诉您,我几乎把一半事情都安排妥了。现在我要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尼巴龙上。
湿婆丘龙 噢,兄弟,来,请进来。
尼巴龙 你好吗,兄弟?不管怎么样,湿婆丘龙,这桩婚事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湿婆丘龙 是该定下来了,现在只要你同意就算定下来了。
尼巴龙 我这里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吧。
湿婆丘龙 那么,还有什么事要做呢?要看个好日子……
尼巴龙 这些以后再说,现在走吧,吃一点儿点心去。
湿婆丘龙 不,兄弟,我不习惯现在吃东西,算了,在非吃饭时间吃东西,我就会感到不舒服。
尼巴龙 不不,这不行,总得吃一点儿。孩子,你也过来。
第 三 场
科摩洛穆姬 因度摩蒂,你说说,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因度摩蒂 我做得很对。姐姐,事先结束混乱总比以后出乱子要好。
科摩洛穆姬 现在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因度摩蒂 不坏,姐姐,是个中等人吧。
科摩洛穆姬 因度摩蒂,你可说过,你是永远不会嫁给牧童尼麦的。
因度摩蒂 不,姐姐,不管你们怎么说,尼麦这名字并不坏。这名字要比诺利尼康托、洛龙纳摩洪、罗摩尼龙京等等诸如此类的名字强一千倍。尼麦这名字是个很受尊敬的名字,而且很讨男人的喜欢。姐姐,你可不要生气,他比你的比诺德好得多……
科摩洛穆姬 我倒想听听,他在哪些方面好。
因度摩蒂 比诺德比哈里这名字,仿佛是从新的小说或剧本中抄袭来的,充满浓厚的诗意,和别人的名字相比它显得更加熠熠生辉。而尼麦这名字却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傲慢的痕迹,没有装腔作势之意,听起来就像是自己的人一样。
科摩洛穆姬 不过,在印制书籍的时候,人们并不重视那书上所印的平庸的名字。
因度摩蒂 我不让他的书印刷出版,我事先把他的笔记本锁了起来。我还是有一点儿小聪明的,姐姐……
科摩洛穆姬 你大概见过别人这样做过。我知道,你有一点儿小聪明,但是我听说,女人一旦结了婚,就会改变对丈夫作品的看法。
因度摩蒂 我不需要改变。你们不喜欢他的作品,但是我喜欢。这样更好,我的诗人只属于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将是他惟一的读者……
科摩洛穆姬 可以节省印刷费用的开支……
因度摩蒂 如果大家都赞扬他的作品富有诗意,那么,我的赞扬就不会有价值了。
科摩洛穆姬 你不必担心这一点。不管怎么说,你是喜欢你的牧童的,我不想就此问题和你争吵。妹妹,但愿你和他永远幸福。愿你的牛栏一天天充实起来。
因度摩蒂 比诺德先生来了。我看他的脸色悒郁不乐。
[下。
[比诺德比哈里上。
科摩洛穆姬 您把您妻子带来了吗?
比诺德比哈里 她回娘家了,我这样去接她不太方便。
科摩洛穆姬 我觉得,你对于让她作为我的朋友住在这里心里很不高兴。
比诺德比哈里 我不能对您说,她如果住在您这里,我会多么幸福。不过,她以您为榜样会受到不少教益。她如果住在您这里,她一定会懂得,一个真正好女人的举止言谈应该是什么样子。既保持自己的尊严又不缩手缩脚,既带有一点亲切的羞怯感又容易让人接近,一方面心怀坦荡,另一方面又闪烁着智慧之光,她到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典范!
科摩洛穆姬 也许我的典范对她来说是不需要的。我听说,您和她结婚的时间不长,可能你还不太了解她。
比诺德比哈里 的确是这样。不过,即使她是我的妻子,我也必须承认,她无法和您相比。
科摩洛穆姬 您不要这样说。您也许不知道,我从童年时代起就认识她。我并不认为,我在某一方面比她强。
比诺德比哈里 她向您讲过有关我的一些情况吧?
科摩洛穆姬 一点儿也没讲过。她只是说,她不配您对她的爱。她既不能使您幸福,也不能得到您的爱,她是在虚度自己的一生。
比诺德比哈里 这是她的一大误会。不过,我向您明确地承认,我不配她的爱。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她的事,但是不能说我不爱她。我是一个穷人,结婚之前我没有把这种情况向她讲明,但是我把拉克什米一娶到家里,我就仿佛十分清楚地看到她不是拉克什米;我每时每刻都感到心情不痛快。因此我就把她打发回娘家了。后来由于您的恩典我的境况有了好转,从此后我就总是感到,她不在我身边是一种缺陷,我现在很想把她接回来,可是她根本不肯回来。她一定是生气了,不过,我难道就犯了弥天大罪吗?
科摩洛穆姬 我还要向您提供一个消息。我已经把您的妻子接到这里来了。
比诺德比哈里 (激动地)她在哪里?请让我和她见一面吧。
科摩洛穆姬 她担心您不肯原谅她,如果您能保证……
比诺德比哈里 她说什么,我不肯原谅她!她如果能原谅我……
科摩洛穆姬 她从来也没有把您看做是个罪人,您不必为此担心……
比诺德比哈里 那么,我这样恳请,她为什么也不来见我?
科摩洛穆姬 要是知道,您真想见她,她一分钟也不会再躲藏了。既然您非常想见那个丑女人,那么,就请看吧。
[揭开脸上的面纱。
比诺德比哈里 您!是你!科摩洛!你原谅我了!
[因度摩蒂上。
因度摩蒂 姐姐,你不要原谅他!首先要给他应得的惩罚,然后再原谅他。
比诺德比哈里 那就应该把罪人再一次拉入新房,交到您的手里。
因度摩蒂 姐姐,你看,他多么不知羞耻!他终于开口讲话了。你给他一点尊敬,他就再也不安分了。男人一旦落入女人的手里,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作威作福了。假如他们与同种姓的人组成家庭,那么,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们有如此尊严了。
比诺德比哈里 如果那样的话,一些仙人就没有必要经常下凡来主宰世界了。我们就可以通过互相厮杀来大大减轻尘世的负担。
科摩洛穆姬 坎多摩妮姐姐来了。(对比诺德)不能让她见到你。
[比诺德比哈里下。
[坎多摩妮上。
坎多摩妮 这不挺好吗,妹妹,挺好啊。看来,这是你的新房啦。简直像王宫一样气派!挺好哇。现在既然抓住了你丈夫,那还有什么发愁的事呀!
因度摩蒂 大概,她已再没有什么事可做了!她已把她的宝贝丈夫藏得严严实实。
坎多摩妮 啊,挺好哇,挺好。像科摩洛这样的贤惠姑娘难道还会不幸福吗!
因度摩蒂 坎多姐姐,你怎么在这个时刻放下家务,跑到这里来了。
坎多摩妮 噢,亲爱的,还说什么家务!我跑回娘家已经两天了,我对于他实在不能再忍受了。我听说,他是赌气离开家,到你们这个家里来了。亲爱的,结婚之后父母怎么就完全变成了陌生人?我在那里再也住不下去了!不管怎么样,一得到这个消息,我就回来了。
因度摩蒂 看来,你是来接他回家的!
坎多摩妮 是呀,妹妹,孤单一人是没法儿过日子的。需要他们男人啊,没有他们不行。不然的话,我还会这么想和他们男人保持某种关系吗?
因度摩蒂 原来你是来看你先生的,从那个房间可以看到他。
(董友忱 译)
赏 析
《根本错误》取材于现实生活,以三对恋人的爱情故事构成三条叙述线索,产生三种不同的矛盾冲突,这是一部充满戏剧性的剧作。在这三对恋人中,尼麦和因度摩蒂的爱情故事是最具戏剧性和喜剧性的。这里所节选的部分,是这对恋人爱情故事的高潮部分,妙趣横生。
尼麦和因度摩蒂一见钟情,但两个人却所爱非“名”——爱的是这一个人,却用其他人的名字来称呼他/她。于是,尼麦在本子上写满了献给姑娘的诗,还终日徘徊在市场上,渴望能见到心爱的姑娘;因度摩蒂则想方设法去打听她所知道那个男子的情况。两个人都十分坚决地拒绝了父亲安排的相亲对象,殊不知,被拒绝的人恰恰就是自己的爱人。在所节选的前两场中,当尼麦和因度摩蒂终于弄明白自己爱人的真实姓名后,双方的父亲却因为之前的阴差阳错要将他们另配他人。两个人于是又各自向父亲说明原因,“可怜天下父母心”,被这对小情人弄昏头的父亲,只能感叹:“我得了老年痴呆症,而我的儿子是个疯子。”有情人也终于走到了一起。尼麦和因度摩蒂敢于反对父亲所安排的相亲,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勇气固然可嘉,而两人自以为是的性格也差点酿成错误。
在第三场中,则是描写另外一对夫妻的问题。比诺德比哈里和科摩洛穆姬的矛盾,是由于生活中的经济压力所致。因为没有钱,比诺德只是简单地举行了婚礼,不仅没有通知他乡下的亲戚,甚至连迎亲的地点也安排在琼德罗的家中。结婚后,他还是因为境况不佳,把妻子送回了尼巴龙家生活。当科摩洛穆姬获得遗产,乔装让比诺德管理财务后,比诺德这才觉得境况有了改善,要把妻子接回家来。撇开婚姻中的金钱因素不看,这对夫妻的个性还是很相投的。比诺德是诚实的人。婚前,他看书、学习和朋友聚会,即使再穷,一个人也是好对付的。而婚后,面对突然增加的各种生活开销和生活问题,他没有做好准备,也难以适应,就草率地把妻子送回了娘家。他对妻子科摩洛穆姬个人没有意见,觉得自己有愧于她。科摩洛穆姬温柔、体贴,理解丈夫的处境,宽容他对自己的遗弃行为,还以财产相赠。有了遗产保障生活的经济来源后,这两个人的生活应该会幸福。
选文部分没有说到第三对恋人琼德罗与坎多摩妮的故事,这里也不妨介绍一下。琼德罗与坎多摩妮婚姻和谐,虽然妻子也会抱怨丈夫更喜欢和朋友聚会、只关心诗歌之类的事情,但这类事情本质上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婚姻。当琼德罗听说坎多摩妮向其他妇女抱怨他把钱用来买书,不给她打首饰,自己感觉不到幸福时,他觉着自己受到了侮辱。夫妻俩吵架,坎多摩妮跑回了娘家。这样看来,两个人各自摆脱了对方,应该感觉舒服了,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琼德罗已经习惯有妻子照顾的生活,没有妻子,他感觉不习惯、不舒适;坎多摩妮跑回家却感觉父母成了陌生人,也着急要跑回丈夫身边。
这部戏剧反映了社会生活中的婚姻家庭问题,作者把此剧题为《根本错误》,那什么样的错误是“根本错误”呢?在恋爱、婚姻、家庭生活中,剧中的三对恋人都犯了错误。尼麦和因度摩蒂这对恋人的矛盾就集中在一个“错”字上,好在月老只是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否则,一直错下去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婚姻的基础是什么呢?从比诺德比哈里和科摩洛穆姬婚姻状况来看,比诺德对经济是婚姻基础的理解是错误的。在家庭生活中,夫妻两人已经相互习惯、相互适应,也产生了一种隐形的相互依赖感,而所有的这种夫妻之间的情感连结,却掩盖在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情中,一旦从这种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抽离出来,夫妇两人才意识到这个情感的存在。这样说来,琼德罗和坎多摩妮的错误,是没有看到夫妻间的依赖感了。泰戈尔用戏剧的形式,表现了观众和读者在生活中可能出现的错误,暗示这些错误产生的原因,给人们展示了生活的智慧。
(张 玮)
